赵娉婷这番连消带打,层层递进,将一顶“居心不良”的大帽子死死扣向裴潜,更牵扯到皇帝的身上,毒辣至极!
裴潜浑身颤抖,显然怒极,“陛下!赵娉婷她血口喷人!臣对陛下,对朝廷,忠心天地可鉴!她……她这是恶意构陷!”
御座之上,霍镇凡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赵爱卿,裴爱卿,你们俱是朕的好臣子,朕相信你们亦是忠心为国之人。”
他像和稀泥一般,双方各打五十大板,却又话锋一转,道:“”不过凡事要讲证据,为表公正不偏私,朕认为都一起查一查,万一真有其事,也影响朕、影响正朝,你说是吧裴爱卿?”
“陛下说的是。”裴潜的牙都要咬碎了,陛下这话看似在安抚他,实则并未否定赵娉婷的指责,还顺势要查他,更根本就是把他拉到泥里面踩!
可他又能说的反对的话吗!真是气煞他也!
赵娉婷借驴上坡,故意躬身道:“裴大人,我失言了,说着说着难免言辞激烈了些,望你多多海涵。”
还不等裴潜反应,她马上对霍镇凡道:“也请陛下恕罪。然,杀俘之议,确不可行。下官激愤,实乃因忧心国本动摇。
陛下,今日之争,表面在于如何处置战俘,根源却在于我大正选官用人之弊!”
来了!殿中许多敏锐的官员心中一凛,感觉今日重头戏要上场了。
赵娉婷声音沉痛,继续道:“如今朝堂,九品中正制已沿用百年,‘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官位选拔,多赖门第品评,而非真才实学。长此以往,世家子弟耽于享乐,不思进取;寒门俊杰报国无门,郁郁寡欢。
此制,已如沉疴痼疾,阻碍我大正的人才发展!”
她再次抬头,对着霍镇凡谏言:“陛下!初实国的俘虏之生死,不过一时之争,而天下英才之进退,方系江山万年之基!下官斗胆,恳请陛下,革除旧弊,开创新制!”
霍镇凡身体微微前倾,似乎被勾起了兴趣:“哦?赵爱卿有何良策?”
赵娉婷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吐出了那个在她心中酝酿已久,同时必将震动天下的计划:
“下官提议,废除九品中正制!推行——科、举、制!”
“科举制?” 百官面面相觑,对这个陌生的词汇感到困惑与不安。
“所谓科举,”赵娉婷朗声解释,“即‘分科取士’之意。不论门第高低,出身贵贱,凡我大正子民,皆可凭自身才学,参加由朝廷统一组织的考试!
州县有乡试,行省有会试,京城有殿试,层层选拔,择优录取。
考其经义、策论、诗赋,以真才实学定高下,授官职。
如此,则天下英雄,尽入陛下彀中!野无遗贤,朝有干臣!我大正何愁不兴?四方何愁不定?!”
轰!
这番话,比之前任何一句都更具爆炸性!它像一把巨大的铁锤,狠狠砸在了殿内绝大多数官员所代表的世家门阀赖以生存的根基之上!
九品中正制,是世家垄断官场、维持特权的命脉!而科举,不论门第,唯才是举,这简直是要掘了世家的根!
霎时间,许多世家出身的官员,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随即涌上愤怒的潮红。
他们看向赵娉婷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以及怨恨!赵娉婷……她疯了不成?
赵家虽不是最大的几个世家之一,可也属于世家之中,她为何要自毁长城?!
裴潜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赵娉婷的攻势如此凌厉且转折如此之大,直接从战俘问题跳到了动摇国本的制度改革上!
他隐隐有些感觉,他被当枪使了。
龙座上,霍镇凡的嘴角,在冕旒的阴影下,几不可察地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旋即平复。他沉默着,看着下方瞬间如同炸开锅般的朝堂。
“陛下,不可!” 一名御史大夫率先跳出,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九品中正乃祖制,沿用已经百年,岂可轻废?科举取士,混淆血统,尊卑不分,必导致礼崩乐坏啊!”
“臣附议!赵娉婷此言荒谬!寒门之子,不识礼数,不通经典,岂能骤登庙堂?此乃取乱之道!”
“陛下!万万不可!”
“……”
反对之声如同潮水般涌起,几乎全是来自世家阵营的官员。他们群情激愤,将矛头直指提出此议的赵娉婷。
赵娉婷孤身站在殿中,面对着这些人的口诛笔伐,不为所动,反而挺着胸,目光坚定,毫不退缩。
霍镇凡看着这纷乱的场面,终于缓缓抬手。
殿中渐渐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于在皇帝身上。
“赵爱卿所奏,事关国本,非同小可。” 霍镇凡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容朕斟酌斟酌。今日朝议,暂且到此,退朝!”
“退朝——!”殿中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百官怀着各异的心思,躬身行礼。霍镇凡起身,在内侍的簇拥下转入后殿。
裴潜狠狠瞪了赵娉婷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而赵娉婷,则被一群义愤填膺的世家官员围住,质询、劝说、警告之声不绝于耳。
赵娉婷只是淡淡地整理了一下朝服,无视周围的嘈杂,目光越过众人,望向殿外那片被晨曦染红的天空。
她知道,今日之后,一场远比战场更加凶险、更加波澜壮阔的风暴,将在这大正朝堂,乃至整个天下,席卷开来。而她,已然掷下了第一道惊雷。
科举之议,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才刚刚开始扩散。
待赵娉婷成功回到家,第一个问题就是来自赵父的责问。
父女两人同朝为官,今日赵娉婷出来这么大的风头,赵父不过问才怪!
他将人叫到了书房,等下人们都退下以后,才变了脸色,看向女儿:“这样的大事你都敢对做父亲隐瞒,你到底有没有将我看在眼里?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赵娉婷今天的面色一直很平静,哪怕是现在,依旧没有变。
她冷静地道:“就是因为事关重大,才不能事先告知于父亲,万一影响了陛下的计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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