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权倾天下何如卿 > 第14章 黄连花

第14章 黄连花

仁心医馆的空气,常年被一股奇怪的气息占据。

前堂是清苦的草药香,后屋则隐约飘着熬煮饴糖的甜腻味。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如同医馆的主人一般。

那个圆脸雀斑,总叼着麦秆哼着荒腔走板采药歌的十六岁少女。

此刻这位少女正踮着脚,给一个摔破膝盖的孩童清洗伤口,动作温柔,嘴里哼着歌:“深山采得灵芝草呀,哎呦喂,治好阿婆老寒腿……”

孩童疼得龇牙咧嘴,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阿壶冲他眨眨眼,变戏法似的从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皮囊里摸出两颗琥珀色的饴糖,塞进他小小的手心:“乖,不哭哦,吃了糖痛痛就飞走啦!”

孩童破涕为笑,紧紧攥着糖,仿佛那是什么灵丹妙药。

就在这时,医馆门口的光线暗了一下。

一个身着檀色锦袍的身影,斜倚在门框上,姿态闲适,仿佛只是路过看风景。

来人眉目如画,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流转间自带三分风情,正是皇帝义子嵇邢。

他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上面印着“锦食斋”的徽记。

“啧,阿壶姑娘这采药歌,真是……”

“一日不听,如隔三秋啊。”嵇邢的嗓音十分温润,但此刻却带着点懒洋洋的调侃。

他的目光像黏在了阿壶身上,与他一贯风流不羁的模样有些违和。

阿壶头也没回,继续给孩童包扎,嘴里哼歌的调子都没乱,只是声音提高了些:“哪来的富贵闲人,挡着我医馆的光线了?病人需要明亮,懂不懂?”

她手法熟练地打好结,拍拍孩童的头,“好啦,回去别碰水,明天再来换药。”

孩童的母亲千恩万谢地领着孩子走后。

阿壶这才转过身,双手叉腰,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嵇邢:“你又来干嘛?我们仁心医馆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她虽然嘴上不饶人,但眼神却不自觉地往他手中的食盒瞟了一眼。

嵇邢仿佛没听见她的逐客令,施施然走进来,将食盒放在擦拭得干干净净的柜台上。

“路过锦食斋,想着某人嗜甜如命,新出的桂花糕和杏仁酪味道尚可,便顺道捎了些。”

他打开食盒盖子,甜香瞬间压过了药草味,“某些人可别不识好人心,拿去喂了后院的野猫。”

“谁嗜甜如命了!”阿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脸颊泛红,梗着脖子反驳,“我那是……那是为了哄小孩子吃药!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游手好闲,整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

话虽如此,但她的目光却一直流连在色泽诱人的点心上。

嵇邢轻笑出声,笑声低沉悦耳:“是是是,阿壶姑娘悬壶济世,仁心仁术,用最甜的糖,治最苦的病。”

他俯身凑近了些,几乎能数清她鼻梁上那些可爱的小雀斑,压低声音,“就是不知道,阿壶姑娘这糖,能不能治好在下的一种……”

“心病?”

他的气息拂过耳畔,阿壶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嘴上却更凶了:“心病?我看你是闲出来的毛病!去找你那些红颜知己陪你游湖赏花去,别在我这儿碍事!我忙着呢!”

她抓起一把晾晒的药材,故意弄得哗哗响,试图掩盖自己的不自在。

“红颜知己?”嵇邢直起身,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桃花眼里深情万分,“她们哪有阿壶姑娘有趣?既会治病,又会唱歌,还会……怼人。”

他故意把“怼人”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你!”阿壶气炸了,圆脸鼓得像只包子,抓起柜台上的鸡毛掸子作势要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用这个给你扎几针!”

嵇邢灵活地侧身躲过,脸上笑意更深:“别别别,阿壶姑娘的‘针法’,我可是领教过的,上次那个肚子疼的泼皮,被你扎得三天没敢来闹事。”

他指的是前些日子有个地痞来医馆敲诈,被阿壶用银针“顺手”扎了几个又疼又痒却查不出毛病的穴位,灰溜溜跑了的事。

“那是他活该!”阿壶哼了一声,放下鸡毛掸子,终究还是没忍住,伸手拈起一块桂花糕,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甜糯的口感在舌尖化开,她满足地眯了眯眼。

嵇邢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的笑意染上了脸颊,柔化了那份风流姿态。

他就喜欢看她这嘴上不饶人,身体却很诚实的样子。

“喂。”

阿壶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含糊不清地问,试图转移话题,“你整天这么闲,你那个皇帝义父也不管管你?还有你妹妹嵇惠,她最近怎么没来找我玩?”

提到皇帝和妹妹,嵇邢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被掩饰过去。

“义父日理万机,哪有空管我这点小事。惠儿她最近在宫里学规矩,怕是闷坏了。”

他轻描淡写地带过,随即又看向阿壶,“怎么,想惠儿了?还是……”

“想我了?”

“我想你个大头鬼!”阿壶被他一句话惹得炸毛,差点被糕点噎住,用力捶了捶胸口,“我是怕你们这些皇亲国戚太闲,出来祸害百姓!”

“祸害?”嵇邢挑眉,慢悠悠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放在柜台上,“那这个‘祸害’,阿壶姑娘要不要?”

阿壶疑惑地打开锦囊,里面是几颗龙眼大小、色泽乌黑、散发着清香的药丸。

“这是‘静心避瘴丸’?你怎么会有这个?”

她认得这药,配制极其繁琐,对预防南方湿热之地的瘴气有奇效,非寻常药师能制。

“前几日偶然得了些药材,想着某人时常要去城外采药,那些荒山野岭的,蛇虫鼠蚁、瘴气弥漫,备着总没错。”

嵇邢说得随意,仿佛只是随手为之。

阿壶捏着药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确实常去险峻之地采药,也确实需要这类药物。

这家伙,看似没个正形,心思却细得很。

“谢了。”

她小声嘟囔了一句,把锦囊小心收好,“多少钱?我算给你。”

嵇邢立刻露出受伤的表情:“阿壶姑娘这就见外了。区区几颗药丸,谈钱多伤感情?不如你再给我唱一遍那采药歌抵债吧:”

“你想得美!”阿壶瞬间把刚才那点感激抛到九霄云外。

两人正斗嘴间,医馆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

一个满身泥泞的中年汉子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年轻人冲了进来,带着哭腔喊道:“大夫!救命啊大夫!我儿子在码头扛活,被掉下来的货箱砸伤了头!”

阿壶神色一肃,瞬间从那个与人斗气的少女变回了沉着冷静的大夫。

“快,抬到里面病榻上去!”她指挥着汉子,动作迅捷地准备清水、纱布、金疮药和银针。

嵇邢也收敛了玩笑之色,默默上前帮忙,他力气大,帮着将伤者平稳地安置在病榻上。

他没有再多话,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阿壶专注地治病。

此时的阿壶,眼神认真,动作精准,她小心地剪开伤者黏在伤口上的头发,露出底下皮开肉绽的创口,眉头都没皱一下。

那专注的神情,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她的病人。

嵇邢倚在门框边,静静地看着她。

日光下,她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脸颊边的碎发被她不耐烦地别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角和那些调皮的小雀斑。

他觉得,这个时候的阿壶,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

她就像一株生长在乱世缝隙里的黄连花,根茎是苦的,却能开出治病救人的花,还用最甜的糖,去包裹这人世间的疾苦。

阿壶熟练地撒上金疮药粉,那药粉止血效果极佳,但刺激性也强,昏迷中的伤者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旁边的汉子看得心疼不已。

阿壶立刻从腰间皮囊里摸出一颗饴糖,想了想,又放回去,转而取了一小片甘草,塞进伤者嘴里让他含着,以缓解药的苦烈。

“没事的,阿叔。”她安慰着焦急的汉子,声音柔和下来,“伤口看着吓人,没伤到要害,血已经止住了。我用了好药,等他醒了会有点疼,但好得快,您放心。”

处理好伤者,送走千恩万谢的汉子,已是月上中天。

医馆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阿壶累得瘫坐在竹椅子上,揉了揉发酸的肩膀。

嵇邢不知从哪里端来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

“辛苦了。”

阿壶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才长长舒了口气:“习惯了。”

她看着嵇邢,难得没有立刻怼他,只是叹了口气,“这世道,苦命人太多了。”

嵇邢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下,看着她疲惫的侧脸,忽然问道:“阿壶,你恨周家吗?”

阿壶拿着杯子的手一顿,她抬起头,看着嵇邢,圆圆的眼睛里没有了平日的跳脱,只剩下一股恨意。

“恨?”

她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没有半分甜意,“若不是周家当年为了抢占我家的药田,构陷我父亲通匪,我爹娘也不会……我也不会成了孤儿,守着这家破人亡的医馆。”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这仇,我一直记着。”

嵇邢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阿壶的身世,也知道她与周家的血海深仇。

他看着她,看着这个用饴糖和笑容伪装自己,内里却早已被仇恨浸透的少女,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是心疼,是想保护,还有一种同病相怜的触动。

在这吃人的帝都,谁又没有几分不得已的隐痛和想要守护的东西呢?

“周付缙倒了。”嵇邢忽然道,声音很轻。

阿壶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但更多的是疑惑:“我知道。朝堂上都传遍了。”

“不知是谁的手笔。”

她隐约知道是谁了。

嵇邢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树大根深,倒了一个周付缙,周家这棵大树还没完全倒下。不过,有时候,看似无关的人,在暗处轻轻推一把,或许能让它倒得更快些,也免得脏了某些人的手。”

阿壶瞳孔一缩,紧紧盯着嵇邢。

她听懂了。

周付缙倒台如此之快,除了那位的谋划,眼前这个看似只知道风花雪月的义子,恐怕也在无人知晓的暗处,出了力。

是为了……

她吗?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因为常年捣药、采药而有些粗糙的手指,低声说了句:“谢谢。”

这一次的“谢谢”,比刚才那句,要郑重得多。

嵇邢看着她低垂的脑袋,发丝柔软,露出纤细的脖颈。

他心中一动,几乎想伸手去揉一揉她的头发,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只是弯起唇角,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腔调:“谢什么?我不过是看不惯周家那副嘴脸罢了。”

“再说了。”他拖长了语调,带着戏谑,“你要是被周家那些剩饭剩菜气坏了,谁给我……和惠儿做这么好吃的饴糖?谁给我们唱那么动听的采药歌?”

阿壶刚刚升起的那点感动瞬间烟消云散,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他:“谁要给你做糖唱歌,做梦去吧。赶紧拿着你的食盒走人!我要关门了!”

嵇邢哈哈大笑起来,站起身,理了理衣袍:“好好好,我走,我走。阿壶姑娘早些休息,明日……我再来看望那位伤者。”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补充了一句,“顺便听听采药歌。”

回应他的,是一个迎面飞来的鸡毛掸子。

嵇邢灵巧地接住,笑着摇了摇头,将那鸡毛掸子轻轻放在门边的椅子上,这才施施然离去,融入外面的月色中。

医馆内,阿壶气鼓鼓地收拾着东西,嘴里不住地念叨着“讨厌鬼”、“烦人精”。

但当她看到柜台上那盒没吃完的糕点,和怀里那个装着避瘴丸的锦囊时,动作却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她拿起一块杏仁酪,咬了一口,甜意丝丝缕缕地渗入心底。

窗外,已是月色渐浓。

阿壶线也很好磕的^o^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黄连花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怀上前夫他哥的崽

宁得岁岁吵

西江的船

狩心游戏

猫总会被蝴蝶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