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笑晴的指尖无意识的在光脑上轻轻敲击，哒、哒、哒，节奏与心跳同频。
要去吗？
去？她可能死在遗址，被污染腐蚀，或者死于诡异莫名奇怪的规则之中。
不去？按原剧情，她将在完成评估后被匹配给帝国太子，在全星际直播的基因匹配仪式上，被真千金当众戳穿身份，流放，最后惨死诡异的规则里。
结局都是死。
区别只在于，是死在探索人类起源的路上，带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和反抗的尊严；还是死在既定的剧本里，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碾碎尊严，再被随意丢弃。
“重塑人类荣光……”她低声咀嚼着这个荒诞又沉重的任务名，像是在嘲笑系统，又像是在质问自己，“就凭我？一个连自己明天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的……‘特级生育资源’？
她讨厌这种被物化的感觉，可又无可奈何。
正在她犹豫时，视网膜上出现了两行字：
【检测到核心任务节点，支线任务生成中……】
【支线任务：探索y-37星云人类遗迹。奖励：生命值提升。】
已经沉默半年的系统突然发布了任务。
“呵。”她喉间溢出一声冷笑，在寂静的舱室内格外清晰，“半年没动静，现在倒是会挑时候。”
飞行器精准地切入一条不对外开放的专属高速通道。
穿过一道几乎无形的庞大能量膜后，喧嚣的光轨与全息广告骤然消失，仿佛被吸尽了最后一丝嘈杂的尾音。
苏氏庄园，家主书房前，门上幽光一闪，识别通过。
门无声滑开，室内冷白光源精准地聚焦在苏笑晴身上：“爸，我回来了。”
巨大的悬浮办公桌后，苏父视线甚至没有从商业数据上抬起半寸，声音公式化得像在确认一项资产状态：“考得怎么样？”
苏笑晴：“全A。”
“嗯。”苏父鼻息轻哼，视线依旧胶着在光屏滚动的文件上。
沉默。
冰冷的沉默。
苏父抬起头：“有事？”
苏笑晴将旅行券投送给苏父：“我要去玩。”
“人类方舟遗址？限定三级武力？”苏父缓缓地抬头，目光如鹰隼，“你接到评估通知了吧，你乖乖在家待着，看中什么衣服首饰包包，去找你母亲，让她给你买。”
冷白的光线落在苏父的脸上，刻出法令纹深重的沟壑，那双看向苏笑晴的眼睛，像是审视一件即将被送上拍卖台的贵重拍品。
苏笑晴站在原地，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像过去那个被宠坏的千金一样撒娇耍赖。
“爸，”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书房里悬浮数据流发出的细微嗡鸣，“评估，是要评估我的价值，对吧？”
苏父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如此直白。
“这是关乎你下半辈子的大事，也是苏家未来30年能否维持一等家族的大事，乖，你不仅是爸妈的女儿，也是我们苏氏的荣耀。”
“加之……”苏笑晴不接感情戏，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之前，在治疗舱里你和母亲来看我的时候，我的脑子是清醒的。”
她清晰地看到苏父脸上掠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错愕和心虚。
“我听到了您和母亲的对话。我是苏家下一代唯一的人类，我一定要当上元帅夫人或太子妃，这样执政族群的下一代有了苏家血脉，才能确保苏家继续垄断消辐剂市场，保苏家未来百年荣华富贵。”
“然后，你们走后没多久，我的治疗舱出现了辐射漏液事故。”
苏父脸上的肌肉猛地一抽，但下一秒，火焰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冰冷的审视。
“辐射漏液事故。”她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刀刃，“爸爸，我们家在联邦首都，所有高辐射物品都被军.管，为什么高浓度辐射液会出现在我的治疗舱里，您之前查过吗？”
“这件事，是意外。”苏父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悬浮椅背，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的轻响。
“爸，我们不用对抗，我们现在是在谈合作。”苏笑晴微微倾身，“一个被医生判定脑死亡，从治疗舱里艰难爬出来，半年就掌握联邦所有课程的天才……爸爸，我的价值远超您和母亲的预期吧？”
“所以？”苏父开口，声音低沉，“说出你的条件。”
眼前的女儿，明艳的脸庞上是他从未见过的，近乎冷酷的清醒和决绝。
像他，只是可惜了，是个人类，是个女孩。
苏笑晴的语气软了下来，却用最软的话，包装了苏父绝不可能答应的要求：“贪玩是少年人的天性，爸爸，您同不同意，我都会去的，但我怕想活着回来。”
书房里只剩下冷白光源发出的细微嗡鸣，以及两人之间骤然绷紧的空气。
苏父的身体陷在宽大的悬浮椅背里，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面沉淀着深不见底的的审视。
眼前的少女站得笔直，校服勾勒出纤细却异常坚韧的身形。那张写满敦睦和讨好的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
她知道了。
她知道那场“意外”的蹊跷，更可怕的是，她清醒地接受了这一切，并以此作为谈判的筹码。
“天才……”苏父的声音极低，他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活着回来？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SSS级限时开放区，连联邦正规军进去都要做好减员准备。你一个刚从治疗舱出来半年的人类，靠什么活着回来？靠你那‘天才’的脑子？”
他的语气充满了嘲弄，但苏笑晴却听出了潜台词，他没有直接拒绝。
“靠它。”苏笑晴平静地抬起手，指尖微动。
一缕几乎难以察觉的银白色丝线，从她的指尖悄然探出，在冷白的光线下微微闪烁。
它细若游丝，散发着一股纯净的气息，与书房里冰冷的商业数据和压抑的氛围格格不入。
苏父难以置信，身体甚至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这是……净化之力？外放？！”
苏笑晴指尖微动，银丝轻轻摇曳。
“它能主动驱散污染，”苏笑晴一字一句清晰地补充道，“包括……辐射。”
苏父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辐射是星际时代最致命的威胁之一，是消辐剂市场庞大利润的来源。
苏家之所以能成为联邦一等家族，垄断消辐剂市场，正是因为向日葵族人的净化特性，使他们能够安全地种植、培育并提取向日葵中的消辐精华。
但那种净化之力，是被动的，作为植物种，苏家数次惨遭灭门，自有家谱以来，从未有过任何一个族人能将这份力量外放，成为可以驱散外界污染，尤其是辐射的武器。
这能力……如果为真……它的价值……
苏父的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关于苏家的垄断地位，关于竞争对手，关于联邦高层的需求……以及，关于眼前这个女儿。
这个他原本只视为“生育资源”的女儿，此刻展现出的、远超预期的、足以撬动巨大利益的……附加价值！
良久，苏父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穿好防护服，别惹麻烦，记住，你所有的特权，都来自于你的义务。”
义务？生孩子吗？
苏笑晴唇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冷嘲。
“知道了。”她微微颔首，像接受到一个无关紧要的指令，转身离去。
苏笑晴是高精力人群，思维活跃，穿越前，她就严重失眠，当她发现主动释放“净化”会快速消耗精神力，就开始每天睡前空放，倒是因祸得福，可以进入深度睡眠了。
所以，一回到房间，她就例行放出净化。
银丝如同袅袅的薄雾，在寂静的房间里无声盘旋、消散。
首都星的空气早已被消辐剂层层过滤，“净化”在这里毫无用武之地。
苏笑晴趴在床上，点开了旅行券。
旅行券背后，是联邦宇航局发布的旅行注意事项。
第一条：风险自担，生死自负。
加粗的猩红字体在光屏顶端滚动播放。
“旅行者自愿承担探索、环境侵蚀、遭遇未知诡异存在或其他一切不可预见因素。”
“旅程中导致的一切伤亡、永久伤残、精神污染及后遗症风险，联邦宇航局及联合承包商概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与道德责任。”
数十个星际巨企的徽标与名称在协议下方轮番滚动。
放大赞助商，果然，苏氏制药印着缠绕着基因链的银色向日葵标识也在其中。
意料之中，她继续向上划。
第二条：因低于武力值强行滞留导致的伤亡，第一条免责条款生效。
第三条/第四条……
苏笑晴叹了口气。
从治疗舱里出来后，她拿到了支线任务奖励，学习力提升也确实让她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直线上升。
但在武力值这方面，即使她啃下了《联邦制式枪械操作精要》和《基础格斗动作拆解图谱》，甚至还有模有样的在训练场里泡了一个月。可身体反应、速度、力量这些东西不会骗人，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连约会都达不到。
而苏家那些流淌着“向日葵”血脉的族人们呢？
即便是最年轻、最疏于训练的新生代孩童，因为抗辐射能力强，随便在训练场里待上几个月，“武力值”也会轻松越过“2”的门槛，这苏家还只是植物种。
苏笑晴的汗水和痛苦，在其他族群与生俱来的体质面前，显得苍白又无力。
看完合同条款，苏笑晴从OA中提交给了苏氏法务。
流程在光脑里层层流转。
苏父批的很快，还加上了特殊备注：“着请苏三保亲自安保，请商务部协助沟通。”
商务部门很快和联邦旅游局开始交涉。
苏笑晴的武力值连“1”都只是勉强贴着，远低于旅行团的最低准入门槛。
但苏氏商务代表的通讯很快切入她的光脑，带着公事化的笑容。
“大小姐，交涉完成。基于苏氏的赞助与技术兜底条款，您将以‘特聘技术顾问’身份随行，名义上不参与直接战斗任务。请您签字确认免责附录。”
苏笑晴对此见怪不怪。
规则都是制定给普通人的，苏氏作为大赞助商，变更一些细微的条款再简单不过。
她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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