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朝都是些杂事,唯有一件事还挺重要的。
顺天府尹说,顺天府缺一个推官,还有先帝冥辰要备好先帝伟业实录,需此人来归档先帝在位时的案件,并且将其归纳誊抄。
顺天府尹说完,不等小皇帝发话,当朝宰辅便道:“此等事也拿来让陛下心烦,翰林院那么多人,借一个不就好了?”
顺天府尹连连称是,小皇帝瞧了眼沈问,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准了。
“那就由翰林院借出一人,既有修史之能,又为人审察入微,借调顺天府。”
小皇帝一锤定音,顺天府尹很是欢喜,薛掌院也躬身领命,大殿内难得一片祥和。
站在殿外的贺兰舟无端地打了个哆嗦,想到昨日见沈问的一幕幕,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隔壁站着他的同僚,纳闷地侧头瞧他:“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贺兰舟舔舔嘴唇,摇头回复:“无事。”
哪里是无事?
一下朝,他的顶头上司薛掌院就找来了,说到刚刚早朝之上,顺天府尹要借调一推官。
薛掌院说:“榕檀你气度不凡,又写得一手好字,还博闻强记,熟读史书,由你去顺天府,最好不过,如此才不堕我翰林之名。”
贺兰舟愣住,“薛、薛掌院,你这是何意?”
薛掌院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大力拍拍他的肩膀:“榕檀啊,你小子,指日可待啊!”
看贺兰舟还呆傻傻的,薛掌院凑近他,眉飞色舞,“待你在顺天府做出些政绩,再回翰林,只怕是要一飞冲天。”
说罢,薛掌院大袖外展,背过手去,声音洪亮地笑了三声,步伐轻快地离去。
下朝回家,贺兰舟第一次没了心情,没去巴巴等着顾庭芳出来,贴着人家走,只是还未出皇宫,有人叫住他。
他顿住步子,回身望过去,与顾庭芳身着一样的官服,气质却与太傅截然不同,一身绯色穿得并不沉稳,反倒阁外嚣张。
沈问:“恭喜啊,贺大人。”
贺兰舟心里一沉。
顺天府推官,是个六品官,与翰林编修这闲散官不同,推官有断案讼狱之责,虽官职不大,可在此朝堂之中,却也是个重要位置。
沈问这是要把他拉下水,将他纳入自己麾下!
贺兰舟呆呆想完,整个人冒着寒气,只有一条船上的人,才会知道秘辛而活着。
显然,给他这个位置,沈问是要利用他。
可他只是个小小的人物,沈问要用他做什么?
他又能做什么?
贺兰舟一脸懵,再仰起头,就见沈问唇角含笑,挟着一抹凉意,却故意贴着他的身侧,衣袖擦过他的衣袖而去。
身边的同僚见状,撅撅嘴,语气里有点儿羡慕:“你这样的小人物,都被宰辅大人看重了,倒是有几分运气。”
贺兰舟:“……”
是不是运气不知道,但他明显感觉,这事不对劲。
这位宰辅大人要做什么?
贺兰舟陷入沉思,系统本着为宿主服务的良好态度,先让贺兰舟答题签到。
然后安慰说:“既来之,则安之。宿主,你想啊,沈问主动拉拢你,这不是你拯救他这个大反派的好机缘!”
贺兰舟:“……”我谢谢你!
贺兰舟刚要回嘴,还没等喊出一个字,身后有人唤他:“兰舟。”
一般在朝中这么叫他的,只有他的好友孟知延。
与原主死党不同,贺兰舟以为,孟知延不是个反派,至少人家相貌堂堂,举止有礼有节,乃是礼部主事,年纪轻轻,十分可为。
说起二人相识,倒有其妹妹在其中的缘故,孟知延的老家在常州,他如今也算在京中安稳,便将父亲与胞妹孟惜枝接到了京城。
孟惜枝初到京城,便被人偷了钱袋,去店铺买衣裳,低头一看,腰间已无荷包,正巧那日贺兰舟路过,替她出了钱。
这姑娘也实在,说兄长稍后便来,非要他等在那成衣铺子,要还钱给他。
贺兰舟走不了,也刚刚下值,正好无事,等了一会儿,孟知延就来了。
贺兰舟一看,巧了,这人正是早朝上,站自己前两排的礼部小官。
那时,也正是贺兰舟刚穿越到大召,对朝中之事也知之甚少,遇见孟知延,他还觉得是个好机会。
哪想到孟知延得知始末,竟是戒备地看他,给了他钱,就叫他离孟惜枝远点,扭头还对孟惜枝说:“他这样好看的人对你好,多半心怀不轨。”
孟惜枝呆愣愣地看着他,又看了眼贺兰舟,有些无语,小声嘀咕了句:“可你也好看啊!”
孟知延竖着眼睛,孟惜枝就不敢再说了。
贺兰舟见状,有些好笑,但也正因此事,一来二回的,二人也成了好友。
比起原主那个死党,孟知延可正派多了。
孟知延:“你怎么了?早朝时就见你不对劲,神色困顿、眼下乌黑,难不成你昨日跟着吕锦城吃花酒去了?”
吕锦城,便是他那不靠谱的反派死党。
两人成了好友,贺兰舟下休时,自然也带孟知延见过吕锦城,还别说,虽然吕锦城这人品不大好,但交友广泛,见到孟知延,三两句就喝开了,二人亦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不过,两人倒也没忘了贺兰舟,贺兰舟不能喝,本含笑望着他们吃酒,两人却突然一个搂住他脖颈,一个给他灌酒。
嬉嬉闹闹,倒也分外热闹。
贺兰舟摇摇头,哀叹:“今日要上早朝,哪能与他一同吃酒?”
孟知延点点头:“也是。”
又瞧他脸色发白,孟知延抱胸,纳闷问:“刚听那宰辅大人恭喜你,该不会顺天府尹那推官,落到了你头上吧?”
贺兰舟抿着唇,不语。
“咦?如此一来,闵王被砸一案,岂不是你也要参与探查了?”孟知延摸摸下巴,意味不明地看他。
贺兰舟:!
难道这就是沈问的目的?
他不相信,沈问在顺天府没有自己的人,那让他去做这个推官,是单纯想看他的投诚?
贺兰舟心里乱糟糟,想到系统的话,倒也没那么绝望了,至少,这是一个能亲近沈问的机会。
他叹一声,“算了,不提此事了。”
闵王被砸一案,并不好处理,贺兰舟成了这个推官,就像是被上面人推出来背锅的,孟知延也不想扫兴,点点头,没有再提。
“明日不上朝,也有两日未见吕兄,不若晚间一同前去国子监看望他?”孟知延问。
吕锦城在国子监挂职,乃是绳愆厅监丞,从八品,主管章奏文移、管理吏役等事。
他是从八品,倒是不需要同他们一样上朝,日日闲散得很。
贺兰舟要做任务,早就想去找吕锦城练手,好增加些寿命值了,此时闻言,连连颔首。
想着他昨日买的鱼肉蛋,贺兰舟对孟知延道:“我昨日买了些肉,今日我来下厨,可好?”
吕锦城的父亲乃是当朝户部尚书,只是吕锦城不上进,他老爹早年丧妻,又只他这一个儿子,甚是娇宠。
是以,吕锦城没荫个品级高的官,偏偏喜欢国子监绳愆厅监丞这职位,乐得悠闲。
况且,他本也出自国子监,国子监师生都知晓他的身份,自是无人敢惹,他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如此,他就在国子监自己的院子里,辟了个小厨房。
吕锦城是个十足的纨绔,在国子监里当值,却又雇了十数个奴仆,每日风风火火,着实招摇。
他口味又刁钻,并不吃国子监食堂的饭菜,只吃自家厨娘在小厨房做的吃食。
孟知延尝过贺兰舟的手艺,他是没问题,想到吕锦城的样子,噗嗤一笑。
“兰舟,若是如此,怕又让吕兄心疼了!”
想到吕锦城捧着他手的模样,贺兰舟:。。。
二人先各自上值,傍晚时分下值,约在翰林院见。
今日是贺兰舟最后一日在翰林院当值,早朝时同他说话的同僚一边艳羡他,又一边嘱咐他。
“顺天府不比我们翰林院,你做推官,又不比我们编修,哎,万事小心吧。”同僚算是把早朝未尽之话说得明明白白。
不过一整天,贺兰舟就成了翰林院的“边缘人”,好不容易挨到下值,薛掌院单独叫他,又说了几句,他含糊应了,说完抬脚就走人。
翰林院前,孟知延早等在外面,手中还提着两壶望仙楼的桃花酒。
孟知延并没问什么,也没提他去顺天府一事。
这糟心事,贺兰舟是半句都懒得说,是以二人先回到贺兰舟住处,拿上昨日采买的鱼肉蛋,就一路向国子监行。
路上,贺兰舟在脑中想着待会儿要做的吃食,做一道油炸酥肉,外酥里嫩,再一道辣子鸡,椒香干爽,最后再来个糖醋鲤鱼,香鲜味美。
贺兰舟心情好了,舔舔唇,也有些馋了。
他真是好久没吃过肉了。
原主野心勃勃,日日想着往上爬,为了能攀附权贵,那是十足地勒紧腰带。
他有这样的上进心,若不走偏路,故意陷害男主,怎会落得连正文都不配出现他的名字?
说来也巧,他们二人竟是同名同姓。
自然,原主也是姓“贺”。
“到了。”
孟知延声音在头顶响起,贺兰舟敛起神思,与他对视一眼,一同踏入国子监。
杂役一路引他们往里走,一边回头同他们道:“二位大人,吕大人正在校场,二位大人可要去绳愆厅等候?”
想了想,贺兰舟摆手,“我们去寻他吧。”
他们二人是吕锦城的好友,自然无人拦着,两人一路到了校场,校场之上,站着一排排的翩翩少年郎。
玉色襕衫,银冠束顶。
顺着望去,众人之前,有一少年玉青色的衣襟之上,竟有数道血痕,在其前一人,一袭紫粉道袍,头戴唐巾,手中执一根长鞭。
“就凭你,也配与我穿同纹样的衣裳?”
“啪”一声,鞭子打在那少年胸前,衣襟上的云雷纹从中间错开,血迹洇出。
贺兰舟:豁!
他这死党,可真是个当之无愧的小垃圾啊!
小孟和小吕都是小贺的朋友,但不一样的,小吕是之前的原主处的,小孟是小贺自己处的(#^.^#)
小吕:所以对我这么深偏见是吧?(无语)[白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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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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