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圆圆瞪大眼，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神情。
“我没有！”
李昱倒也没有继续追问，只笑了一下。
何老夫人显然有些坐不住，开口道：“世子为何要污蔑我外孙女？”
李昱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老夫人，当初不是你在我父王面前说的吗？那日东华寺内，只有林姑娘同何明起了争执动了手，定是她怀恨在心，趁夜杀人，需处以极刑为你孙子报仇；如今查明，同何明动手的是钱二姑娘，怎么这就成污蔑了呢？”
何老夫人愣了一下，继而高声道：“……仅凭这点，如何能断定我外孙女就是凶手？！”
李昱叹了口气：“老夫人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林姑娘也就没了嫌疑？”
何老夫人一下说不出话来。
我忽然明白过来，为何李昱会让我来钱府看这一出了，也终于明白，何老夫人在王爷王妃面前是如何“告状”的。
这一盆污水若被她泼实了，不止我，我们林家上上下下都要遭殃。
我忽然觉得手心有点痒，很想拿银针好好扎她几针，看看能不能把她的黑心肝给扎成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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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没了嫌疑，也是有莫大干系！”
何老夫人憋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哦？”李昱面上露出有趣的神色。
何老夫人仿佛得到了支持，看着我，恶狠狠道：“那日在东华寺里的人就这么几个，老身觉得她很有嫌疑！”说着，她看向了李昱：“世子，此女子品行不端，听闻你有意立她为世子妃，还请世子三思！”
兜兜转转，拼命攀扯我下水，最后又回到了这件事情上。
那么，是谁想嫁入王府？
我眯起眼，看着坐立不安的钱圆圆，和神情镇定的钱苗苗——表面上看着和善，背地里想的却是如何下黑手。
同何老夫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李昱的表情见怪不怪，李晟则在旁冷笑一声。
何老夫人似乎很是惧怕李晟，见他并非全然置身事外，原本还想说什么，却也没有再开口。
我又看了一眼钱圆圆，她并不敢同我的目光相对，只轻轻一触，就低下头去。
“为何……老夫人对本世子婚事的关心，远超对何二公子被杀真相的关心？”
一片寂静中，李昱慢条斯理开口，语气中的嘲讽之意丝毫未加掩饰。
“……那……那世子可有查到什么？”何老夫人半天勉强挤出这么一句话来，气势明显比先前来时要弱了几分。
“要看老夫人到底能说几分实话。”李昱不紧不慢道：“何二公子被发现时，是何等情形？”
何老夫人扫了眼厅中诸人，略微挺起了腰板：“老身不愿说给外人听。”
李昱也不说话，起身就向外走。
“……世子！”
出声的是钱圆圆，她看了一眼何老夫人，低声道：“外祖母，还是如实说了吧。”
何老夫人冷哼一声，冲着钱夫人道：“你教的好女儿！”说着，便别过头，不再发话。
钱圆圆接下来说的话，同她和钱苗苗昨日在东华寺门口同我说的几无二样。
我觉得有些无聊，偷偷打量起厅里各式摆设。
看了一圈，钱圆圆正好说完。
“……还请世子查明凶手。”
李昱看了一眼厅上坐着的众人，冲着李晟使了一个眼色。
“黑甲卫何在？”
屋外，有一道整齐的回应：“在！”
“将外头众人都拿下！”
外头？外头有谁？跟着钱家两位姑娘过来的武婢们，钱家的管家，还有何家的两名下人——
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拿这些人做什么？
屋外忽然传来兵器相交之声，有人高喊：“小心……”
一名黑甲卫冲了进来：“殿下，有人作乱……”话音未落，他忽地纵身扑向李昱：“世子小心！……”
但有人动作比他更快。
那是一道鬼魅般的身影，直扑李昱身后，我甚至看不清是从哪儿来的。
还来不及眨眼，就见另一道黑影猛地撞了上去，比鬼魅更快地护着李昱翻滚了出去，将厅中的桌椅案几都“哗啦啦”撞塌了一片，随机一个打滚站起身来，正是李晟。
那鬼魅只停顿了一瞬，手中寒光点点，甚至泛着一丝乌黑色，如影随形，又追击上去。
我见了，不由出声叫道：“刀上有毒！……”
谁知这一出声，那鬼魅居然折身向我杀来。
我下意识想要向后退，脚还未抬起，利刃寒光已经到了眼前。
一声钝响。
利刃距离我颈脖不过数指距离，却被李晟以手捏住，再也无法寸进。
与此同时，他出拳、起脚，将那鬼魅踢飞了出去，一旁黑甲卫立时跟上，将人制住。
居然是刚才搀扶着何老夫人进来的那名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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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晟看着我，脸上杀气四溢，语气却是淡淡地。
“没伤着吧？”
他一面说，一面将手中握着的匕首扔在地上。
鲜血从他手指间落下，铁锈味中漂浮着一股腥甜。
“脱衣。”我取出针囊。
李晟看着我，面无表情，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不知所措的表情。
“刀上有毒！”我又重复了一遍。
被压在地上的丫鬟忽然尖叫起来：“我族圣毒，无人能解！阿木古，你这个叛徒！不得……”
“卸了她的下巴！”李昱在一旁冷声道。
我看了那个被压在地上疯狂挣扎的丫鬟一眼，冲着李晟抬了抬下巴：“脱。”
一面说，一面蹲下去捡起匕首，放在鼻尖仔细闻了闻，又抓住李晟的手腕把了脉。
——的确是蛮族的圣毒，若换成是其它蛮子的毒药，我可能还不敢轻易下手，必定要去寻附子过来。但若是这种毒，多亏了师父，半年前便已经有了解毒的法子，只是没外传而已，知道解药的也就师父、我和附子三人。毕竟，蛮子的圣毒也不是什么大白菜，满大街可见。
见李晟仍是呆呆站着没有动作，我有些不耐烦，伸手就要去解他衣衫。
“……我自己来。”
他终于有了反应，低着头，解了臂缚，将整个袖子扯了下来。
伤口在左掌掌心，我仔细看了下，幸亏并未伤到筋骨。便先在他手腕上方，连着扎了七根针，将已经泛黑的血挤出来，直到血色转红，才将药粉洒在了伤口上，包扎好，把了脉，这才松了口气，觉得心口不再跳得厉害。
李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蹲在了我们身旁，摸着下巴轻声道：“阿晟这毒？”
我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李晟压住了手，他冲着我缓缓摇了摇头，又冲着李昱点点头。
李昱立刻做出慌张的样子，站起身大声道：“快，把府里的大夫都叫来，备马车！”说着，一把扶住李晟，还向我道：“烦请林姑娘也陪我们一起回府！”
这又是唱的哪出？
我疑惑着看向李晟，他却冲我做了一个不要发声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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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黑甲卫冲了进来，将何老夫人、钱夫人，并钱家两个姑娘都看管了起来。
我跟着李昱、李晟走到院子里，发现院子里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了，地上散落着兵刃和血迹，但范围并不大，黑甲卫看上去似乎都没怎么受伤。
等到了马车上，我舒出一口气：“可以说话了吗？”
李昱笑了起来：“当然。”
“麻烦把我府上的附子叫到王府，她应该跟着张大娘子回了林府。”
李昱立刻敲了敲车壁，让人去办。
我看向李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严肃：“少将军从现在起，不能与人动手，避免血气上行，是中此毒后的大忌。”我顿了下：“尤其在你前次中毒都没有完全清除的情况下。”
“阿晟你前次什么时候中的毒？”李昱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李晟显然不想多说：“……无妨。”
我看着他，不说话，板着脸。
李晟别过了脸。
李昱摇头：“林姑娘，阿晟的伤，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你尽管同我说。他向来如此，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我会负责盯着他。”
“那便好。”我看着李昱，又说了好几条。
李晟看似不太开心，可还是听着，听到最后要有忌口，便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我顿时脾气上来，指着他道：“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
李昱反倒好脾气地劝我：“林姑娘不要生气，阿晟他就是说说而已，他肯定会照做的。”说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方才见姑娘下针解毒手法娴熟，还未请教姑娘师从何处？”
李晟终于转过了头，却是冷着脸，瞥了李昱一眼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李昱挑眉，语气夸张：“为何就问不得了？我说阿晟啊，你这个脾气要不得——你同林姑娘什么关系？凭什么管我问她什么话？”
我听得头疼，挥挥手，果断扔出两个字：“药谷。”
李昱“咦”了一声，忽地正色冲着我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在下眼拙，不知姑娘竟是药谷高徒？哪位药师门下？”
“不敢，还未出师。师父不许我提她名号。”
——师父，容徒儿再把锅推您身上一回。反正，您身上锅多，再来一个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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