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张符纸贴在柳巷周围,一个个阵法也在柳巷身边轰然破碎,金风瑶借着爆炸隐藏在朦胧中试图发起攻击。
她几乎一直处于被动状态,斩天“叮叮当当”地与逍遥扇和黑剑碰撞,火星迸溅。
柳巷的一招一式都被金风瑶收入眼底,让她感到为难的是,柳巷一直在用单一的剑招精准驳回她所有剑式。这是一种相当朴素的剑法,但也可以说是强者身上返璞归真的剑。
怪不得那人叫剑仙呢。
等等,所以,她现在与“剑仙”打一定是打不过的,但如果她与不清醒的柳巷斗呢?
斩天归一。
这巨剑被她凌空一抓,狠狠劈了下来,巨剑笨重,同样面对这笨重之剑的敌方也会招架的笨重些。
她趁此机会迅速拉进距离。
“柳巷,我要你偿命!”金风瑶呵道。
柳巷双目赤红,完完全全一副骇人模样,如她所料,逍遥扇扇面流光,直往她心口而来。
金风瑶听到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她白净的额上霎时渗出冷汗来,少女抬眸笑道:
“多亏了我及时用灵力护住了手骨……”
要不然,就被这破扇子切碎了啊。
扇子磨在金风瑶的骨头上,金风瑶也被这痛觉弄的有些晕眩,真疼,真的好疼啊,那我的师兄师姐死的时候又会又多么疼呢。
逍遥扇在她手里翻了个个,下一秒接住了劈上来的黑刃。
成功了。
金风瑶完全是在赌,她的办法其实很疯狂,靠着那薄薄一本逍遥剑,她在赌自己也能暂时驾驭逍遥扇。
好在她成功了。
局面逆转,金风瑶几乎是把扇子当剑使,她削掉了柳巷的一只胳膊,但因为功法极致运转,与此同时,她也吐出了一口血。
神器没那么好驾驭,是自身修为的压力和神器的反噬。
那把黑剑掉进松软的泥土里,柳巷周身的恐怖气息像是被瞬间吸走一般消失不见,剧烈的痛感传来,倒是让柳巷清醒了几分。
“万神锁,开!”
杜仰止第一个走出来,他先到晕过去的柳巷身旁帮她止住血,然后才看到气喘吁吁不停晃脑袋的金风瑶。
“好了吗?”他轻轻抬起她一只胳膊。
“拿走吧,遭罪了。”金风瑶想笑一个,但她笑不出来,浑身筋骨像是被打断了一样,丝毫没有力气。
还不如受重伤呢,纯疼还不是现在这种胀不胀、恶心还不恶心的状态。
纪浮颜不想扶柳巷,她碰到她的一瞬间就把她丢给了身后弟子,“关进戒律堂,不用治。”
之前她和希夷剑君讨论过事情的原貌,她还得留下柳巷,尚还有一些细节不能弄清,不能让天墟宗的几位天才弟子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真麻烦。
随后她一招手,“老三老五,你们去安排一下我们的贵客,这里我亲自处理。”
千机山一共五位长老,声名最高的其实也就是大长老柳巷和二长老纪浮颜,其他几位与她俩实力相差悬殊,其实远远排不上一个位次的。
金风瑶半路就晕过去了,刚开始她还抖抖剑假装自己还可以,结果走到半路差点没摔死在那白玉地板上,是杜仰止一路把她送回去的。
周玄歌被人好好的安排进了另一个房间,他一直在操纵着万神锁,精力有点透支了,需要好好休息。
而陆启苍则提出要帮助纪浮颜,杜仰止便随他去了。
一个女弟子为难的看着金风瑶,不知道该怎么帮她处理,毕竟这种伤他们还真没见过。
杜仰止默了一会,对女弟子道,“这里我帮她处理吧,你去帮忙清理外面的斗法痕迹吧。”
这个女弟子便是悬壶,她认出了杜仰止和金风瑶,她顿了一会,点点头离开。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她发现她的毒术确实有时比单纯医术好用,但同样的,她能感觉到一些人对她的忌惮。
老实说,她现在没那么讨厌沈长青了,防身之术嘛,一少部分弟子甚至请她在法器上炼毒,一切似乎没有这么坏……
她叹了口气,匆匆往山门外去。
众人对柳巷似乎积怨已久,柳巷昏迷不醒就被匆匆架到审讯室,死寂的千机山也终于开始活络起来。
杜仰止收回金风瑶身上多余的修为,灵力慢慢检扫过她的经脉,不出所料,皆是隐隐断裂的情状。
他又抬起她满是血的掌心,自己手上留下的疤痕尚未来得及修复,她竟也在相同位置也留了伤。
杜仰止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她不值得自己心疼,她也不在乎自己的心疼,自己更不应该心疼。多重的伤她都受过,这算得了什么?
但是……这次她是为了自己……
杜仰止的身体也一直处于亏损状态,修为回来,尚来不及好好吸纳灵气疗愈自身就匆匆被输送给了金风瑶。
他用灵识一点点缝合她的伤口,终于不知过了多久,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希夷剑君,我们二长老想请你去一趟审讯室。”
杜仰止微微睁开双眸,吐出一口浊气。
原来已经过了近一天一夜了……
“我这便去。”
目光又落到床上那人身上,灵力探过去,她自身疗愈能力极强,这便恢复了七七八八。
自己应该是帮她缝了一晚上伤口吧……杜仰止起身离开。
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应该是灵力灵骨灵魄等等同源而生的缘故,他很容易在她那里迷失自己,就像凡人说的灵魂出窍,他的魂好像被扔到了金风瑶那里,回来后根本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还是少接触吧。
杜仰止路过白玉堂的玉阶梯时顿了一下,他看了一眼随即跟着那紫衣弟子匆匆离开。
审讯室在白玉堂的下面,和一般宗门的一样,阴暗逼仄,他一身白衣在里面格外耀眼。
柳巷被缚仙索和缚魔索吊着,奄奄一息,杜仰止明显地看到了她眼尾的魔气。
见他过来,站在一旁的纪浮颜抬了抬眼,“我反正什么都问不出来,她估摸着是疯了,认为青黛还活着呢。”
“呵。”
她一声冷笑,声音从懒洋洋变得尖锐起来,“你害死的她,如今还不敢认了?!”
柳巷挂在那里,眼睛盯着地面,毫无反应。
纪浮颜恨铁不成钢地磨了磨牙,她扭头对杜仰止道,“不用刑,给她个痛快就行,我不管了!”
说罢,拂了衣裙离开。
杜仰止盯着柳巷,她神情痴呆,倒真像是疯了。
这间不大的房间里投下唯一的一束阳光,恰好落到柳巷背上。
杜仰止伸手,指尖凌空点在柳巷眉心,一股看不见的气流荡开,柳巷的眼里瞬间湿润,流下眼泪。
“……神智可是清醒了?”
“我对不起青黛,”她的声音很是粗哑,好像很久很久没讲过话了,又像是被血噎住了喉咙,“她没有罪。”
“万神锁给她的罪名是蓄意杀人,”杜仰止很平静的说,“从我宗九名弟子魂灯灭了开始,她就放弃了自己。柳青黛进入万神锁前就吞下了毒药……她吐出来的血,是泛着白色的。”
“枯命……?”
“若我没猜错,她早就了解了万神锁,知道我进去后就一直想办法,她应当是孤注一掷了,她想问万神锁回溯的办法。”
柳巷惶恐而又绝望地抬眸,泪水一刻不停地滑落,“是……我?”
杜仰止盯着她那满是尘埃的脸,默了片刻,轻声道:“柳山主,你不是一个好母亲。”
不需要更多了。
杜仰止离开时柳巷已经没了呼吸。
整个千机山已经对她失望透顶,包括杜仰止。
他知道柳青黛的脾性,她是那种格外执拗又重感情的人,跟金风瑶有点类似,但又有些不同。
金风瑶执着在了面上,而她深深埋进心底。
他与柳青黛同样站在了枯骨处。
金风瑶不知道,但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当时柳青黛崩溃抓的并不是那黑泥,而是泠九鸢满是伤痕的身体。
柳青黛那时被青楼里的人找到,并强行拖走,她只顾着拦住那些人不让他们找到泠九鸢,匆匆离开。
殊不知,泠九鸢的高烧没退,重伤未愈,在醒来发现她消失时又急忙拖着身体找了她好久。
她意识模糊,后来的事情也很好想,用不着仇家找上门,一场雨就让她丧命。
泠九鸢差点死在人间的烂泥里,是杜仰止把她带了回去,让她入了仙门,捡了一命。
杜仰止带她回去后也没怎么管,只知道泠九鸢失忆了,只记得名字和自己一点少年时行走江湖模糊的记忆。
纪浮颜守在那狭窄的通道口,看到他走出便知道了结果。
柳巷死了。
她望着杜仰止怔了一会,随即回过神来,狐疑地问道,“她开口了?”
纪浮颜皱着眉头听完杜仰止的讲述。
“你是说,青黛死于隐瞒柳巷的杀人?”
“差不多,”杜仰止微微点了点头,“她心中本就对自己怀有排斥心理,虽说不是她的意愿,但泠九鸢等弟子确实死在了她的手上。”
“所以万神锁审判了她。”
……
柳青黛的意识回笼,她看着面前的血和尸身,指尖黏腻的血腥还在她的指尖停留。
她杀了人。
她想笑。
可为什么她的眼泪落到了泠九鸢惨白的脸上?
不,人不是她杀的。
柳青黛只觉得自己身上似乎又重了一分,每清理完一个尸体,她就又会多几分窒息之感。
扪心自问,她不喜欢这群弟子,过分天真,过分幼稚,过分的无所谓!
他们嘻嘻哈哈的吵的她头痛,她巴不得他们快些离开,可是是这样的离开吗?
她冷静地处理完一切,回去面对那个她所谓的“母亲”。
“为什么。”她听见自己这样问。
柳巷的神情堪称温柔,“青黛,他们不会再扰你了。”
……
“我知道了,多谢希夷剑君告知。”纪浮颜冷着脸朝身后弟子摆了摆手,“非常抱歉,因为本门事务繁杂,不能好好招待各位。”
“悬壶是本门最优秀的药修之一了,就让她照顾你们几位吧,除了斩厄仙子,你知道她的房间,还有另外两位在白阁。”
说着就要打发杜仰止离开。
悬壶拉了拉纪浮颜的衣裙,她回过神,像是想起什么。
“那位披着黑袍的人昨晚就离开了,带着万神锁。”
没等杜仰止回答,她就匆匆走进了那黝黑的通道,通道深处锁着一位弑夫弑女、早已死去的可怜女人。
杜仰止没有在意她的态度,跟在悬壶身后,再次路过白玉阶时淡淡扫了一眼。
罢了,与他无关。
杜仰止去了陆启苍房间,陆启苍并没有受伤,但同样疲惫不堪。
他看到杜仰止笑了笑,问道,“小师妹好些了吗?”
杜仰止点了点头,“我有事要和你说。”
“……”
杜仰止很快就离开了千机山,陆启苍等了不到一天,金风瑶就悠悠转醒,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杜仰止呢?”
“他说有事情需要他去处理,他让我们尽快回宗门。
你好些了吗?”
金风瑶默了片刻,道,“即刻动身吧。”
当天夜里出发,他们第二天便回到了宗门。
几乎是在他们回到天墟宗的同时,杜仰止在宗门内部发布了一条禁令:
禁止任何人无故再踏入千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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