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做那只打散鸳鸯的大棒?
苏挚脑海里蹦出来两只小人,一个纯白慈爱,另一个黑暗阴险。
白色小人摸摸她的脑袋,温柔道:“不要为了自身利益伤害他人,你看学姐纯洁美好笑颜如花,让她掉眼泪的人会遭天谴。”
黑色小人给她一个暴栗,恨铁不成钢:“苏景害过你多少次,只是让他分个手而已,又不是要他命。再说了,人鬼殊途,拆散他们对学姐来说只有好处!”
她狂搓自己的头发,眼睛盯着习题,心里却已爆发大战。
黑白小人打得不可开交之际,教室后门那边突发一声巨响,把两只小人吓得烟消云散。
苏挚悚然回头,只看到手足无措的体委和他脚边四脚朝天的课桌。高中生活无聊,任何事件都能勾起大家兴趣,班里除了宋与,都把笔一扔,对着体委起哄。
苏挚趁乱偷瞄几眼不动如山的血仆,只把耳朵支起听着众人动静。
她捕捉到两个关键词:下午、转校生。
体委把新课桌搬到教室靠窗的角落,刚好在与苏挚相隔一排的正后方。
后桌神神秘秘地讲,他前两天找班主任问题时刚好撞见一个男生从办公室出来,没穿校服,而是十分装逼地套着件黑夹克,双手插兜,鼻孔看人,像来收保护费的。
苏挚无心加入这个话题,继续揉着头发做思想斗争去了。
她见过太多俊美矜贵的男性吸血鬼,就连性格恶劣的苏景,都有张鹤立鸡群的脸,所以她对神秘转校生的颜值没有半分兴趣。
第一节课响铃时,苏挚还趴在桌上不愿醒来,任林乔怎么揪,她都把头死死埋进两臂间,誓要补回昨晚没睡的觉。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有人推门而入,伴着金属碰撞的叮当声,便知道是班主任带着他腰间那一大串钥匙来了,于是艰难地支起上半身,把死也睁不开的眼睛藏在书立后边,半梦半醒地听着台上讲话。
一般这个时候班主任已经开始例行敲打他们了:高二是关键时刻,今年基础不打好,明年高三都没时间给你哭……
但今天他的声音听上去和和气气,和平常火药桶一样的中年男性判若两人。
苏挚迷迷瞪瞪地想:对了,他是在介绍转校生。
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上下眼皮却难舍难分。
没办法啊,吸血鬼本来就是夜行生物来着!让她白天上课晚上睡觉也太反人类……反吸血鬼了!
等苏挚终于战胜困魔,望向讲台想一睹新同学的脸时,只发现黑板上白花花一片,公式叠着公式,看来已经被擦过好几回了。
怎么这样,她只是打了个小盹而已。
苏挚懊恼地翻开试卷,想问问同桌讲到哪儿了,扭头看见林乔狰狞的睡姿,便安心地在卷面上画起了小王八。
这节课没有拖堂,简直是破天荒的喜讯,但班主任出了教室后,这个几十人的空间里也没闹起动静。
大部分注意力都流向角落的新来客,可被关注的对象仿佛对此浑然不觉,双腿长伸,交叠在旁边没有同桌的空地上,出神地望着窗外的几片落叶。
苏挚发现后桌蠢蠢欲动,身体已经坚定地向后扭去,想要和状似发呆的男生搭话。
可他身子扭到一半,就僵在原地。
上一秒还在发呆的人突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还伴随一阵和班主任雷同的金属碰撞声。
苏挚震悚地看着那男生和他满身的首饰。
hello班主任在吗?你领他进来的时候难道没发现这位新同学是家行走的五金店吗?
更让苏挚感到惊悚的发生了。五金店男孩扫视一周,那道神气十足的目光竟然最终停留在她身上。
苏挚被盯得发毛,又觉得眼前这个狂野的形象很眼熟,不知该不该移开目光。
正为难,华丽的新同学已经大步朝她走来,自带“哗啦啦”的bgm。
苏挚心里焦灼,环顾四周,班上其他人都在屏息观察。她简直想掀桌子,这群人平常下了课恨不得把教室当歌剧院,现在怎么安静得如此有默契!
谁能来打破这个僵局?她一定会感恩戴德的!
就在此时,一道刺耳、令人不悦的摩擦声像惊雷般就地滚来。
她的祈求得到了回应。
宋与动作幅度极大的起身,像是直接把椅子撞出一段距离,这从没在他身上发生过。
但他的表情依然平静,两眼低睨着地板,语气无波无澜:“收一下前天布置的作业。”
这下不仅打破了僵局,还过分活跃了整间教室的空气。
有人哀嚎:“不是答应宽限到明早吗?”
宋与虽是个品行端正的标准好学生,但总会帮着班上同学求情,延长收作业期限。
他没回答,从第一排开始一份份收下去,倒也没有逼迫没写完的同学交,只是淡淡道:“那你之后再给我。”
大家见他态度,纷纷松了一口气。
林乔也满脸大难不死地拍拍胸脯:“还好还好。”
她戳戳还在石化中的苏挚,然后赶紧埋头去做自己的事,把空间留给同桌和新同学。
五金店男孩见苏挚回了神,冲她咧嘴一笑,露出半边虎牙,莫名给了她些亲切感。
她坐等男生阐明来意,只见他毫不客气地俯下身,手肘拄着桌面,以并不安全的距离直视她的眼睛:
“苏挚同学,你好啊,还记得我吗?”
不记得。苏挚当时睡得正甜,对这位没有分寸的同学一无所知。
她往后退了退,突如其来的靠近终于让大脑清明起来。
男生仿佛没有觉察到她的抗拒,继续道:“不记得我也没关系,我可以重新自我介绍一遍。”他朝她眨眨眼,手指隐秘地滑向领口,“我的名字是徐风回,狂风的风,两个正方形套在一起的那个回。”
说话间,苏挚变了脸色。
不是因为徐风回莫名其妙的自我介绍,也不是因为他又刻意拉近了些距离,而是看到他颈上那两粒淡到几近消失的伤疤——
被吸血后的伤疤。
“你挡到路了。”
徐风回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姿势,笑着退回自己的座位。
苏挚混乱地抬起头,对上一双纯净的眼眸。
宋与将作业本在她桌上顿齐整,静静地凝视她。
她想开口,但嗓子发涩,像生了锈,于是勉强扯出一个笑,从书包里翻出作业交给他。
宋与整理好作业本,却没有马上向后走,脚步顿在原地,迟疑地看着她。
他有话想对她说吗?
徐风回的声音强硬地插入,打断两人纠缠的视线:“苏挚,放学一起走吧,想和你叙叙旧。”
苏挚不理他,固执地用眼神询问宋与想对自己说的话。
可他低垂眼睫,只是摇摇头,便向后边走去了。
————
“我们俩有什么旧好叙的?”
苏挚不去看对面的人,目光追随杯壁上滑落的水滴。
放学后,她把徐风回约到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想问问他到底有什么目的,结果服务员刚把两杯饮品端上来,他就去自助区抓了一把糖包猛猛往咖啡里倒。
苏挚看得牙疼,追问:“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埋头加糖的人总算抬起头,惊讶地望着她:“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
他在说笑吗?
昨晚刚刚调过监控,虽然一开始困倦让她没能分辨出转校生和那抹人形的相似,但她是绝不可能忘掉的。
徐风回端起那杯糖浆呷了一口,满足地弯起眼睛。
说是要“叙旧”,但他看上去完全没有主动开口的打算。
苏挚只得继续问:“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嗯?我还以为你是这里最明白那是什么的人。”他把“人”这个字咬得玩味,“不就是拜你们所赐吗?”
吸血鬼眸色一沉,握着杯耳的手指用力。难道他是某个同族的受害者?想向其他吸血鬼寻仇?
她瞪着他:“这和我无关吧。”
被吸血鬼袭击了又怎样,又不是她干的。
“叮当”一声脆响,徐风回放下陶瓷杯,溅出几滴深褐色的液体。他坐正身体,不偏不倚,直直地望进苏挚眼底,这眼神让人很不舒服,就像在被一台精密仪器探查扫描。
只不过他这幅和在学校时判若两人的样子只出现几秒,就从他脸上烟消云散,看不出一点痕迹了。
徐风回像恶作剧得逞一样笑出了声,揶揄道:“只是开个玩笑啦,不要生气。”
“我算是你的半个同类吧?”他竟然又撕开了一包糖,“主人带我来到这个城市,让我自己熟悉一下这里,所以我就想到来见见其他——”
他眨眨眼,没再说下去,但苏挚已经了然。
“主人”二字说明他是其他吸血鬼的血仆,看他满脸荡漾,似乎还挺忠诚的。
苏挚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没在他脸上看到说谎的痕迹。
她松下肩膀,倒在座椅柔软的靠背上:“那昨天在超市为什么要躲我?”
她又不会攻击别人家的血仆。
“因为,”徐风回拉长声音,不怀好意地笑道,“我不想打扰你和你家血仆的约会。”
————
苏挚把书包丢到地毯上,再把自己整个人丢到床上,脸埋进被子里。
徐风回的血仆身份可信度不低。
毕竟她早就总结出这个群体的共性:因为中了魅惑,行为疯疯癫癫,自认接触了高等种族便也高人一等,所以喜欢张扬个性,最后再加上对主人如痴如狂的迷恋。她见过90%的血仆都这样,只不过徐风回表现得太典型,简直是长在她的刻板印象上。
苏挚总觉得这种疯狂痴恋的表现太麻烦,所以和宋与的合作关系让她舒心。
可问题是,那家伙怎么知道宋与在为她供血?
她闭上眼睛,被一股来势凶猛的感觉袭击。
好饿。
不管如何,明天就是吸血的日子,只要想到这点,她就又振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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