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季程也想起了那一年的大学生活，他伸手轻轻的摸了摸辛小乔的脸颊：“小乔，我不想打乱你的计划。所以想要先征求你的意见。”
季程拿出了合同。他昨晚已经仔仔细细研究过，对于这份合同，他仅能给出“中肯”二字评价。杨名如她自己所言，没有提出任何苛刻辛小乔的条款，同样也无意于给她任何资源倾斜。如果小乔签下，比之现在，事业上不会有太大差别。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她会有一个专业的团队，帮她处理问题。
“什么意见？”小乔接过合同翻看起来，她疑惑：“杨名为什么会想要签我？我可不是她喜欢的那类艺人。”
“哪类艺人？”季程忍不住问道。其实小乔看似无公害的小白花外表下，藏着的是颗极度敏感、细腻、清醒的内心。
“你这样的呗。”小乔撇撇嘴道：“长相上上等不说，还得具有辨识度。十八般武艺样样拿得起，还得有个无人能及的个人技。还有就是得像杨名一样，心怀远大抱负，敢争敢抢敢撕，永不止步。”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签的人都最爱……”小乔反应过来自己要说错话了，顿了一下，才继续：“爱惜自己的羽毛了。”
季程失笑：“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人。”
“不是吗？”小乔反问。当年小乔也不太明白岑凌为什么会选季程出演男主角，确实，他除了那张无可挑剔的小白脸外，其余方面完全不抵试镜的其他男演员。可当季程成为他的同学，在学年晚会上独舞《问月》，小乔立马就理解了岑凌的选择。他如竹不折，如剑不阿，翩翩公子，出尘世外。第一次，小乔觉得一个男人跳舞是那么美，流泉得月光，化为一溪雪，似乎那些古言小说里所有描写男二“公子世无双”的矫情语句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反正，我这里你就是最好的。”小乔满眼肯定，“也只有杨名这样的王牌经纪人配得上你。”
“那你呢？想不想签到杨名旗下？”季程问道。
“我考虑一下吧。”小乔没有立刻答应。这个合约的确会让她离季程更近一些，可是小乔更担心的是，如果有一天她和季程分手，她要如何泰然自若的和他共处同一屋檐下，假装还是朋友，或者仅仅是陌生人。小乔想想会有分手的那一天，心口就忍不住的抽痛。
“我只是提议，所有的一切，还得你自己做决定。”季程轻轻吻了小乔眉间：“别为任何人委屈你自己。”包括我。
季程和辛小乔的手机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此起彼伏。各大APP轮番推送着林时予的爆炸新闻。林时予终于塌房了。
辛小乔点进微博，发现微博又又又崩了。她立马潜入猫组，果真，林时予高楼耸立。
“啊？他真是法制咖啊！”辛小乔大吃一惊。她把帖子里发的截图拿给季程看。
平安平津V: 近期，平津警方在侦破一起违法犯罪案件中，将演员林某某（男，31岁）查获，该人对多次□□的违法事实供认不讳，其已被依法予以行政拘留。
截图还可以看到林时予的粉丝在微博评论区上蹿下跳，列举着该林不是林时予的证据。
辛小乔再一刷新，另一座高楼耸立。央妈微博截图。央妈全文转发了平安平津的微博，并在末尾盖棺定论，白底黑字清清楚楚的写着“记者通过权威渠道了解到，林某某为林时予。”
哥哥塌房了，塌到上了央妈新闻，绝无仅有。一时间，林时予所有的影视作品、歌曲下架，广场、贴吧关闭，快要查无此人了。
林时予的大批粉丝沉默了，仅有一小部分人还在散布着哥哥是被人陷害的无脑评论。网友纷纷回怼：看清楚，是多次□□！多次！怎么陷害的？每次都有人给他脱裤子不成？还得人拉着他强行做运动。
也终于有人想起了辛小乔，在评论里弱弱提上一句：“辛小乔无辜被泼脏水，还把圈外男朋友拉出来自证清白，着实有点可怜了。”
季程看到了这条评论，说道：“杨名昨天也说，林时予要塌房。你其实可以不用回应的。”
“没事。”辛小乔笑咪嘻嘻的扒拉着手机：“他们怎么想不重要，我只是想发给你看的。”
季程失笑，这个满心满脑都是他的姑娘，着实让他没什么办法。
大概二十分钟后，微博终于恢复正常。辛小乔去热搜榜看了一圈，果真全是林时予塌房的相关词条。只是有一个#林时予严清#、#严清 QING#的词条引起了她的注意。
小乔戳进去一看，我的妈呀，是真嫂子使雷神之锤了。
严清是林时予的正牌女友，分分合合谈了8年恋爱，其实林时予的站姐都知道严清的存在，只是严清从来都规规矩矩，不跟行程，不炒作，甚至没有被狗仔偷拍过，所以站姐们都默认这个低调的嫂子，没怎么破防。可万万没想到，林时予塌房，严清发了篇小作文，成为了第一个跳出来锤他的人。
严清回忆了她和林时予甜蜜的时刻，也痛斥了他八年间反复出轨甚至□□的事实。严清发了林时予时间管理大师一般，一边约炮，一边陪自己聊天的微信截图，发了林时予下跪祈求原谅的视频，甚至发了自己和林时予的身份证照片加以佐证。严清太狠了。
严清最后PO了一张漂亮的婚纱设计稿，她写道：“我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服装设计师，想要有资格和你比肩。从和你在一起的那天起，我就给自己设计梦想中的婚纱，修修改改这么多年，最终成稿了，我们却分道扬镳了。我心怀热爱，始终感谢那个支持我坚持梦想的大男孩，这张设计稿是我对他问心无愧的八年。林时予，你问心有愧吗？”文末严清带了自己女装品牌的TAG。
辛小乔本来恨不得对着严清立正敬礼，表达敬佩，毕竟这个女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可在看到严清文末挂着的#严清 Qing#Tag时沉默了。其实各取所需，八年来她都未公开蹭过林时予一点热度，何必又在结束的这一刻和他关联起来。相忘于江湖不很好吗？
辛小乔把手机扔到一边。她的情绪有些低沉，她在想如果有一天她和季程分手，是否能像自己认为的那样，可以爽快的相忘于江湖。
季程发现了辛小乔的低气压，正欲询问，手机却响了起来。来电是左迟。
“季程！”左迟声音冲出话筒，爆炸开来。
“小点声！”季程急忙打断他，道：“我看到了，林时予塌房了。”
“不是！不是！不是！”左迟此刻才没有心情管林时予塌房不塌房：“是你去见辛小乔，被狗仔拍了！现在微博都在说，两大顶流同一天陨落。”
“迟哥，说实在的，这个热度咱们真的没必要蹭。”季程以为左迟在跟他开玩笑。反而是辛小乔听到左迟的鬼哭狼嚎，立马打开了微博。
热搜榜第三#两大顶流同一天塌房#，第七#季程 优快#，第十#季程 外围#……
多个话题持续攀升。网友说，没想到顶流在塌房这件事情上也要一决高下。只是，凭什么换了男主角，辛小乔还是“外围女”！
季程也打开了微博，戳进话题，发现是自己早上穿着优快骑手服，给辛小乔送外卖时被偷拍了，画面在他进入楼栋后结束。其实只要没拍到小乔就好。
季程开玩笑道：“这狗仔家庭条件还挺好，都住你们小区了。”
“季程，其实我们小区不让外卖进来。”辛小乔道：“就你这装扮，人家不拍你才怪。”季程语塞。
季程和辛小乔都没注意到，有一条#辛小乔 外围女实锤#的热搜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级爆出。
季程这边刚挂了左迟电话，杨名又打了进来。
“我刚看了一下。那个狗仔拍了视频发到了业主群，然后退群删号了。那个微信号常年潜水，在群里从不说话，业主和物业也不太熟悉。而且这个拍视频的人从头到尾没联系媒体，也没联系我们，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杨名开口无废话：“现在已经这样了，外卖代言就只能选优快了。倒也没什么损失。”
“名姐，其实你不用特意向我解释。商务这部分，我以你的意见为主。”季程道。
“我要洗脱自己的嫌疑，才能跟你讨论接下来的事。”杨名可容不得别人误会自己：“当时说的两个代言，优快是一个，还有另一个，我想利用优快平台一起官宣。”
“嗯？”季程隐约记得杨名随口提过一句，是个饮料代言：“这个代言有什么问题吗？”季程感觉到了杨名言语上的迟疑。
“覃氏旗下全线饮品代言。”杨名一口气说了出来，“覃钦怡递过来的橄榄枝，你懂的。”
季程沉默了。覃钦怡，他认识的。
覃氏集团是国内饮食行业的龙头老大。覃氏其实不需要代言人，作为国民产品覃氏本身就是自己最好的代言。而覃钦怡作为覃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两年前留学归来接管覃氏饮品线，推陈出新，一系列操作让覃氏风生水起，股价飙升，立马在集团站稳了脚跟。覃钦怡随即提出找明星代言覃氏，自然无人有异议。
季程知道很多艺人都在接触覃氏，想要拿下代言。毕竟这跟春晚舞台的主持人一样，是绝对国民度的证明。可是一年多时间过去了，覃氏的代言人还未敲定，仍在考察中。杨名之前问过季程有无意向撕一撕，季程拒绝了。因为覃钦怡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他是季程的榜一大姐，盘踞榜首许多年。
季程在出演岑凌影视剧之前，还是国艺群舞里名不见经传的小透明。覃钦怡那会就注意到了他，她追舞团的演出，一场不落。后来他出道，她为他建个站，跟行程，出高清，刷榜单，撕资源。早期季程名气还不大，生日会、剧组探班这些粉丝福利，杨名都会有意无意的把机会留给覃钦怡。
后来，网上有人爆料，覃钦怡是覃氏继承人，季程攀上资本，想要做上门女婿，躺赢。网友们把二人贬的一文不值，p图、ai换脸，整出来不少不堪入目的视频图片，造了不少黄谣。覃钦怡最终被覃父送出国外。季程也是头一次知道了网暴的恐怖，开始拒绝和粉丝过多来往，生日会那些有的没的活动也就不再举行了。覃钦怡成为了季程粉丝圈的传说。再后来，季程和她的绯闻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再有人提起。
再提起覃钦怡，季程心有余悸：“名姐，这个代言非接不可吗？”
“目前看来是最优选择。覃钦怡给了巨大的让步。”杨名有时也佩服季程的魅力，这种犹如白送的优质代言，她就是喝个二百场酒也抢不来。
“算了吧，这个代言我还是不想接。”季程拒绝了，他不知道覃钦怡追星到这种程度，到底想要什么。
辛小乔紧紧挨着季程坐着，其实电话那头，杨名的每一句话她都听的清清楚楚。
覃钦怡，她知道的。每一个季程的粉丝，都知道这位传说中的死忠粉，霸榜多年的ID小坛子。小坛子不光砸钱，刷榜，输出，她在内娱圈还是个掐遍天下无敌手的战斗机。
季程之前拍了不少偶像剧，基本拍一部炒一个cp，多一个绯闻女友。小坛子是个坚定的毒唯粉，坚决不承认这些假嫂子，她率领众多女友粉从贴吧掐到知乎，从猫组掐到微博，甚至去对方广场厮杀，战斗力强到惊人咋舌。对家粉丝听到“小坛子”也是如雷贯耳，并送她黑称“醋坛子”。
这么多年来，辛小乔一直默默的关注着季程，当然也知道“小坛子”的存在。很多年前，她就很羡慕小坛子，她不是羡慕她有那么多的粉丝福利，她只羡慕她可以无所畏惧，光明正大的向季程表达心意。
所以刚刚听到覃钦怡的名字，辛小乔在意极了。虽然她是正牌女友，却莫名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
季程也感受到了小乔情绪的变化，不管出于自己内心的选择，还是照顾小乔的情绪，他都想拒绝覃氏的代言。
“嗯……”杨名想了想，说道：“季程，你要不先看看我发你的消息，再做决定。”
既然电话里不能说，大概也是不想让小乔知道。季程站起来，走到窗边，翻看。是几张热门微博截图。
有网友爆料，季程送外卖的小区，也就是辛小乔居住的小区，住了好几个著名外围女。
有林时予的粉丝仍不放弃，说辛小乔肯定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然怎么住得起那么贵的房子。真是个狐狸精，见天祸害顶流哥哥。
季程女友人粉冲到辛小乔微博评论区，大送人身攻击。
更有人高价聘黑客，深挖辛小乔私密八卦……
“我看到了。”季程眉头紧锁，拿起手机继续道：“这和覃氏的代言有什么关系？”
“覃钦怡有栋房子也在小乔小区。如果你答应代言，我准备用vlog形式官宣优快和覃氏，记录你以优快骑手的身份，送外卖给在小区拍摄覃氏代言广告的工作组。覃钦怡还答应和优快进一步合作，并且官宣当天，优快全国所有外卖订单，都可以随机获赠一瓶覃氏饮品。”杨名顿了顿，又道：“给网友合理的解释，再转移大众注意力，然后撤热搜，辛小乔不就安全了。”
电话这头是季程长久的沉默。
“或者……”杨名的声音响起。
“或者什么？”季程急忙追问。
“或者你官宣恋情，顺便洗粉。”杨名提出了plan b，“只是你戏还没拍完，未来播放效果也无法估计。现在官宣恋情，可能会大量脱粉，并不是最好时机。还有就是林时予刚爆丑闻，你这会说你们两是谈恋爱，只会让人觉得欲盖弥彰，不知道大众相信不相信。还有辛小乔，先是林时予，再是你，不知道她在大众眼里会是个什么形象。当然，还有其余的无形的损失，你都明白的。”
粉丝大批量脱粉，回踩，过往黑料再度被提起，然后又得是一波应对措施。加之内娱近几年并不缺小生，待爆的几位都手握顶级IP改编的影视剧，分分钟登顶也是可以的。季程并不在乎什么顶流不顶流的，只是如果他没有顶流的title，他会拿到的s 项目便再无可能，那和大导合作，磨炼演技，证明自己，也不过是空谈而已。
季程不自觉的想起来当年和温乘对戏的点点细节，虽然节目通过剪辑保全了他的脸面，可他心里仍然清晰的记着那一刻的无地自容，这么多年，他心里这道坎儿还没跨过去。就这么放弃，他实在不甘心。
“覃钦怡没有别的要求？”问出这句话时，季程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选择。
“有。”杨名成功攻心，“她想和你一起上一档综艺。”
“只是这样？”季程不相信。
“恋综。”杨名加快语速：“只是飞行嘉宾，最多拍两天。你放心，长期的我也不会同意。”
季程转头望向辛小乔，只见她朝着自己绽开一个暖暖的笑容，夸张的悄声做着口型“我没事”。可她眼眶潮潮的，骗不了人。季程也知道，辛小乔格外介意覃钦怡的存在。
季程没敢多看辛小乔一眼，他转头望向窗外，轻声道：“那行吧。”
他啊，总在辜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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