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几声细微的轻响,谢陆行的意识慢慢回笼,昏沉的脑袋一晃、身体失衡之后又迅速调整过来。
他睁开眼睛,视线终于变得清晰——他看到对面灰色墙上挂着的一面时钟。指针滴答滴答一刻不停,那声音原来是从时钟那里传来的,谢陆行松了一口气,他原本还以为那是水声。
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里是一间中型房间,看样子应该是一间办公室,白色书橱安置在墙后,他的屁股此时坐在旋转椅上,而他的身前正是一张原木办公桌,文件分门别类地整齐摆放在桌面,旁边还有一台电脑,以及边上另摆着一张桌子放着打印机。
脑海中忽然响起滋滋的电波声,谢陆行的头又开始疼起来。他托着后脑勺,重新坐下,仰着靠在椅背上。
“寄主已回归本体,准备就绪,开始下达任务。”冰冷的机械音开始吐字说话,声线带着小黄人一般的贱兮兮气质。
谢陆行头上蹦出一个大问号,“是谁?”
“这里是《人间辞职》的图书世界系统,通往白意世界的大门已为您打开。请寄主认真听讲,做好笔记,以便于您完成任务,重返现实。”小黄人机械音说。
谢陆行听到“重返现实”四个字,顿时有些惊疑,“这里不是现实,哪会是哪里?我又是不是实体。”
“提问问题超出理解范围,请寄主重新提问。”
“我的意思是,我这个人还是不是活生生的□□、人类?”谢陆行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
“您当然还是人类。”机械音突然发出一阵平缓而毫无情感起伏的“哈哈”笑声,“您在这里依然保留现实生活的一切行动和生存能力,只是这里的人物关系与走向将按照《人间辞职》的情节来。”
谢陆行被机械音的“笑声”给吓了一跳,连忙说,“好,我知道了。你别再笑了,以后也不许笑。”
“哈哈(声调一声),收到。”小黄人机械音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贱兮兮本性,非要最后再笑一次。
“那么,请宿主听好接下来的任务。在这里,您需要找到白意,并主动出击求爱,打动对方,让他为您动心。只要有爱情因子的产生,同时对方为您敞开心扉,您就能知道死者的死因,另外您也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中。”
谢陆行了然,点点头,又想起来现实中的自己,就问,“那现在现实中的我怎么样了,我还活着吗?”
“当然现在的您在现实中还是保存了生命体征的——啊,糟糕,我刚才忘记说了,您还必须要在16个月的时间之内打动白意,否则,超出了期限,现实中的您可能就小命不保。”
谢陆行“呵呵”一声,没有鄙视咒骂的意思,只是庆幸自己问了这个问题,否则超出了期限,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懂了。不过既然白意还在这个图书系统里,那现实中,他还在?”谢陆行眼里闪出一丝光芒,隐含期待。
“抱歉寄主,这个问题不予回答。”系统冰冷拒绝。
谢陆行悻悻耸肩,“行。不说,那爬。”
“那您还有其他疑问吗?我随时恭候。”系统似乎没听懂“爬”是什么意思,还非常憨厚地表示愿继续为谢陆行服务。
谢陆行忍住笑意,把它打发了,“你可以暂时退下了。”
“好的寄主,再见。”机械音说完,发出“顿”的一声,然后彻底消失了。
谢陆行在系统退出后,独自坐在椅子上大笑了两声,又抬手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脸颊,面目表情说了句,“不是假的。”
然后下一秒他又开始失落起来,巨大的空虚从心头蔓延开,“白意不在,这里那里都不在了。我一个人,好没意思。”
他起身,开始漫步地在这间办公室里转完一周,没等他想明白,电话声响了。——
“小谢老板——非常抱歉,咖啡休息区有人聚众闹事,场面我已经控制不住了,您赶快下来吧。”谢陆行快步走到办公桌边,接起固定电话,只听到从话筒传出的女声格外慌张焦急。
“啊?……”谢陆行很是摸不着头脑的发出一声短促的“啊”来表达自己心中的疑问,但是觉得对方里的语气似乎很是信任自己,不太好拒绝,只好清了清嗓子,装成沉稳持重的“老板”模样,回答说“这件事不需要担心,我马上去解决。”
“谢谢老板。”对方如蒙大赦,松了口气。
谢陆行隔着电话线都感受到女店员对自己的惧怕,不禁啧声“我有那么可怕么”。
不过店员早就挂断通话,忙着收拾残局去了,因而没能留意到自家老板的吐槽。
谢陆行走到办公室外的走廊,循着指示图标来到电梯前,下楼去。
他隐隐感觉到熟悉,暗自在心里嘀咕,奇怪了,这里的布局怎么这么熟悉呢,是我的店?我的店没这么高级啊。
一楼咖啡区,一排透明玻璃屏风隔开与通向书橱区的通道。每张方形木桌都有相对的两副联排沙发卡座,裹着深蓝色绒布套。从吧台到屏风围成一块长方形区域。
相应的天花板位置安装有星空灯顶棚。不过此时因为是下午,星空灯还未亮起,只有每张桌顶的欧式黑罩灯在寂寞的亮着。
靠近吧台位置的那张桌子上正聚集了六个人——原本每张桌只能坐四个人,这群年轻的男男女女正不顾劝阻地硬从隔壁桌又办了一张沙发,拼在一起挨着坐。
他们有两名男生,四位女生。以他们现在坐着的次序,每个男生的左右手边都有一位女生。不过那张被临时拖过来的沙发却歪歪扭扭摆在通道中央。
女店员妥协着说,“这样吧,我们给您把桌子也拼过来,重新摆整齐好吗?”她站在桌边,对着为首的那个染着蓝毛的男孩交代。之所以选蓝毛,是因为那男孩看起来冷酷果决,好像是这批人为首的头儿。
原本抿紧唇角,不见悲喜的男孩听了她的啰嗦,再一次掀起眼皮,露出凉薄的眼神朝她看了一眼。
女店员心一哆嗦,原本以他是要动手,却没想到他下一秒又弯起眉眼笑着,一开口就把女店员的少女心给融化了。
他说,“姐姐,你不会是因为嫉妒坐在我身边的人吧。只要你现在别来打扰我们,后续你想要找我都可以的——我刚过完十八岁生日。”男孩嗓音带着刚融化的沁雪一般的清凉甜爽,有着女性嗓音的柔度,却不带女声与生俱来的尖细。
女店员顿时红了脸,双颊直到耳边的羞红之色迅速展开。
可是紧接着,男孩又冷笑一声,“姐姐难道是当真了?十分抱歉,我只是想借口骗你赶快离开,别在这里碍眼。”
“啊,你!……”女店员被羞辱的说不出话,连忙转身折身回吧台,也不管这群人的吵闹和调笑声了,扭头就掏出手机给楼上老板打电话。
一定、要惩治那个坏蛋,老板快来!她在心里大喊,从未受过这样的愚弄。
多俊美的一个弟弟啊,可惜长了张嘴。
带刺的蔷薇呵,终究也只是棵草。
就在白意继续带着一众女伴在书店的咖啡区吵闹,严重影响书店的气氛时,谢陆行终于迈着翩翩少爷的步子走了下来。
女店员早就望眼欲穿,只差大喊一声,把老板拎小鸡崽一样拎进来。
老板本人却突然一顿,停下了优雅的步调,驻足在低矮屏风之外,努力睁大了他那双微狭长的小眼睛——
“这,怎么会……白意!是你!”小谢的大嗓门叫破了音,也惊吓到了休闲区所有的顾客和服务员。
大家都不知所以然地伸长了脖子,眼见小谢老板迈着长腿,绕过屏风,几步走到蓝发男孩。
小谢老板伸出的右手,抖了又抖,终于指向蓝发男孩的头顶,“你你你……白意,我对不起你。”说着,他的双腿也开始打颤,抖啊抖,简直快要给男孩跪下了。
被人在公众场合指名道姓叫名字,令白意很不爽,他略微掠了一下自己的蓝毛头顶,甩出一个白眼,“你谁啊,大叔——”
白意还特意拖长了尾音,他原本声音很动听,此时却带着防备和厌恶。
谢陆行自然也听出了白意语气中的不快,连忙半蹲下来,和白意的眼神平视着对上。
“我是你的小谢啊,白意你怎么了,不记得我?”谢陆行解释。
“噗,搞笑啊,白意怎么成你家的了?我当他粉丝一年了,还没和他握个手呢。”坐在白意旁边的女生放下手中的瓷杯,语气冷淡而嘲讽。
“你休想,白意不会喜欢你的,趁早死心。”谢陆行瞪她一眼,转过脸看向白意的时候,又立刻换上憨厚的笑脸。
白意伸手点了点谢陆行的脑门,做思考状,“你如果能让我开心,我就勉为其难和你做朋友。”
“好好,我当然能。”谢陆行拼命点头,以表忠心。
白意扬着笑脸,也不知是真笑还是假笑,在谢陆行准备起身去找店员的时候,突然膝盖向上一曲,给谢陆行使了一个绊子。
“啪——”
这下谢陆行是真给他跪下了。
女店员慌张走来,想要扶起老板,“小谢老板,还是我扶您……”
话没等说完,谢陆行自己按着旁边的桌面,自己爬起来了。也许是天生的涵养,起身的动作也显得温文流畅,毫不失格。
“晓丽,”谢陆行背手,重新装回严肃的样子,吩咐说,“这桌客人的咖啡冷了,重新给他们每一上一份。免单。”
“啊……哎,好的,收到。”女店员见老板眼色行事,立马去办了。
这惨痛的一天,就在蓝发男孩为首带领的众人的嬉笑声中,关灯打烊。
晓丽原本指望谢陆行一声令下,直接让保安将这群狂妄之徒拖出去拉黑名单,谁知最后谢陆行毫无底线的“和气为贵”,不仅自己跌了一跤,失了绅士风度,还倒贴钱免费请他们几位喝咖啡。
晓丽替老板感到苦涩。
谢陆行从老宅那边找来可靠的人手,帮自己打探消息,了解白意。这个世界的白意,轻率狂妄作天作地,可就只对他谢陆行一人害怕;朝三暮四拈花惹草,可就是对他谢陆行一人无感。
谢陆行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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