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有多少？”宁行吟试探询问，“至少我们这个据点从未有过一支小队同时身亡无人归还的情况。”
“不多。”于黎回答，“所有据点加起来这样的情况一共只有三十五例，三十五支小队共计八十四人。宁行吟，这是公开信息。”
“每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我们都会对小队的情况做分析，推测试炼空间中可能存在哪一种危险才会导致全军覆没。最后这些信息都会被做成新一期的培训教材训练其他人。”
“据我所知，这些课程你全部缺席。”
“我更在意的是，除了这个标志就没有任何有效信息了。空留一个标志，除了这里很危险其实传达不了什么。保持警惕算是我们的必修课。”
“还是说，有人来过，本身就是信息。”
地铁一连两站路都没有任何变化，车厢内已经探索完毕，宁行吟有点无聊。可他刚稍微放松下来就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
宁行吟猛地转身，于黎坐在椅子上，长发自耳边垂落，左手捂着眼睛。
“你看起来很不好。”宁行吟走近。
“宁行吟，外面，有东西。”于黎揉了揉太阳穴，抬起头。原本白皙的皮肤此时显现出苍白来。
外面是黑洞洞的隧道。偶尔闪过几幅广告画。旅游广告、美容用品、数码产品、公益宣传、食品生鲜。对于地铁来说再常见不过。
地铁缓缓减速，报站声音响起。如果把天河街作为第一站，那这就是第三站。站台上，背着书包的小女孩翻着皮筋，见到地铁来了，把玩具往口袋里一塞。
很正常，不就是个普通的小女孩吗？没有灵力也没有威胁。于黎说的外面有东西是什么？宁行吟再次看向于黎。
于黎没有动，低声道：“异种。”
宁行吟还是不解。于黎多提一句：“看上去不过四五岁的样子，这就独立坐地铁啦？”
“仅凭这个？”宁行吟在于黎身边坐下，“这样子，要是异种那还是智种，你刚才还说智种出现不多。”
“宁行吟，我从不以概率判断是否是异种。”于黎攥紧了手，“侵蚀度、侵蚀等级、污染气息、发现地点、行为逻辑这些都是辅助指标。包括我们最泛用最快速的判别标准黑发蓝眼，准确率都只有百分之六十不到。”
“能一锤定音的唯有灵和……”
“宁行吟，你可以用精神力感受。”
宁行吟闭上眼睛，如果他使用能力时睁开眼睛，别人就会发现，他的眸中流淌着蓝色液体般的光。
他睁开眼：“不止那个小女孩，这里所有地方都没有，只有你身边有非常稀薄的灵，算是使用痕迹。如果过度使用灵力，很快就会失去补给。希望后面需要打斗的环境不多。”
“嗯。”于黎又低下头，“常规异种，哪怕是智种，都感知不到灵的，宁行吟。”
“非常规呢？”
“我不知道，理论存在。”
下一站到了，那个刚上车的小女孩蹦蹦跳跳下去了。站台上一名年纪稍微大点的小男孩一边吃着零食一边上了车。
车头方向一位青年女子快步走过来，提醒小男孩车厢内不能饮食。那小男孩把零食放进了背包，一脸不高兴。
她什么时候上的车？
女子继续在车上巡逻，无视了宁行吟和于黎两人，直接略过。宁行吟看着她的背影走过这一节车厢，然后消失了。
“我们换一节车厢。”于黎起身，“虽然感觉这些异种似乎注意不到我们，但无法理解为什么它们都会选择这节车厢。”
“目前看来它们不会攻击我们。如果推测没错的话，这一场试炼是无交互纯解密。我们唯一能获取信息的方式就是探明它们的行为逻辑，由此解开幕后之人的暗示。”
宁行吟跟着于黎：“我还以为你看见异种就要动手呢。那句话怎么说？非我族类……”
“其心有异的谁说同族就没有呢？”于黎刻意走过站在过道中央的小男孩，直直的穿了过去，“你好像没有明白试炼空间内试炼分类。我说，纯粹的无交互试炼。”
宁行吟有点烦躁。他确实不想了解这些相关理论。老实说这地方本来也不是他自愿过来的。也就是到了这里感觉比地球舒服一点。也是他自己非要整点乐子假扮组织成员，不然这种地方没人会管他。要是有他什么任务，他也基本只会打打，懒得动脑。
本来想直接把于黎绑走的，但是不知道于黎有没有把博物馆的事告诉其他人。虽然那个博物馆里面目前还没有什么不能让组织发现的东西，但是他的计划里本来是有的。
新的，安全的，能彻底让其他所有人都找不到的住处还没有寻到。宁行吟现在不得不跟着于黎想办法下手。他对于黎的任务毫无兴趣。
下一站，小男孩下车了，但是没有新的人上车。不知道是本来就没有还是他们换了车厢的缘故。
周遭又安静下来了。宁行吟看着于黎，心中突然涌起一丝惶恐。即便他现在收敛爪牙伪装自己，但是后来呢？先不说于黎不可能束手就擒，如果他真的对于黎下手，要面对的将是无止境的通缉追杀。虽然他们很难对宁行吟造成实质性伤害，但安稳的日子是没有了。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于黎的每一丝气息都让宁行吟着迷。也许是他疯了，也许他本来就是疯的。他接受不了任何一个让他和于黎分开的可能性。也许只有一条路。
扮演一个普通的，无害的，人类。扮演一个于黎的同伴。
命运通往何处？
宁行吟不知道。
对宁行吟有着诡异吸引的诱饵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宁行吟藏起来的情绪，只是抬头研究地铁路线图。
下一站，有人上车了，从他们现在所在的这节车厢，看起来是个中学生，也完全没有看两人，只是低头看电子设备，靠住了立柱。
前两个人，宁行吟还没有意识到，现在他转头去问于黎：“他们为什么不坐下来？虽然只有一站路，可是地铁里很空。”
“宁行吟，下一站下车。”
“嗯？”
“刚才外面的站牌你看见没有。下一趟地铁是五十四分钟后。”
宁行吟不满：“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至于你说的，即使是冷门线路也没有等这么久的。但是试炼空间并不完全和现实一致，这种异常和偏差也看不出什么吧。”
“关于你的问题，我只能说，我不知道。”于黎神色平静，“我所说的异常，不在于时间本身。而是，根据我们过站的时间估算，这整条地铁线路就只有这一辆地铁。”
“以及，地铁内部的信息密度实在是太低了。我认为有必要主动出击。还有，让地铁空跑一趟来确定危险到底来自哪里。”
“后面几站有怪物？从无交互的表现来看很难吧。危险在地铁站？那一直在地铁上似乎是安全的。问题在地铁本身？先下车也算是留了观察机会。”
宁行吟右手抵住下巴：“你说，我们下车会不会就算选择了终点站，然后彻底失败。”
“从卷轴上的提示和站牌上的信息来看，不会。地铁还会再开至少一趟。”
宁行吟没有新想法，索性听于黎的。下一站他们直接下了车。那名中学生模样的异种也只坐了一站路，这一站没有新人上车。
地铁站也是空的。中学生下车后没走几步就消失了。于黎望着他消失的地点，表情不明。地铁照常开走。
“地铁站是强侵蚀环境。”于黎微微叹气，“留一个小时问题不大，要是待久了就不行。”
宁行吟基本感觉不到，又听见于黎说：“你的侵蚀度本来就高，在这种环境下很容易转化，宁行吟。”
“我不会的。”我本来就是异种。
宁行吟走到扶梯边向上望去，一片灰黑的虚空，扶梯实物尽头随着空间破碎。
“别说地铁站外面了，这地铁站都只有半个。”宁行吟冷笑，“这座空间已经被侵蚀成一条隧道和周边一点地方了。”
“以侵蚀作为威胁吗？这通常出现在时间比较长的试炼中。”于黎站到宁行吟身边，“假设这就是本试炼的威胁。那么，有什么方法能拖长我们的任务时间呢？这地铁坐一趟再下来等一趟都不需要两个小时。”
宁行吟随口答道：“你也说了地铁上信息密度低。多坐几趟才能分析出来时间可不就长了吗。要是每个站点还需要下来探索信息那时间不就不够了吗。在下来之前我们也无法分辨哪里有有效信息。”
“这样除非碰运气，就没有生路了。”于黎摇头，“根据……呃，这些空间内部的一切都是试炼，目的不是困死我们，必定会存在一条生路。”
“总结一下目前信息。要我们从终点站下车。我刚才仔细看了地图。正常环形线路也会标记从某站开往某站，但是这里确实没有。”
“这座试炼空间有组织的人来过。试炼可能存在某种刷新机制。空间中的异种与我们无法接触交互。空间外围强侵蚀。以及这些上车的异种外表年龄似乎是越来越大的，不过这一点存疑，只有三个无法肯定。”
“这些线索看起来和终点站都没有关系。”宁行吟盘算着暴力打破空间出去之后落点会在哪里，“这卷轴里面三条也谜语，不知道会不会有多的出现，怎么才能触发新的。”
“你这个切入点倒有意思。”于黎思索着，捻了捻发丝。宁行吟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于黎回过神来才又解释。
“根据大量样本统计。关于卷轴上的提示，有两点是确定的。一，试炼开始时卷轴上的提示不可能是全部。二，卷轴上的总提示数量不会超过六条。”
“其中百分之九十二的试炼，提示不会超过四条。三条及以下的占八成多。平均值是二点九左右。那么，有没有可能这座空间的卷轴提示一共只有三？”
“那似乎和我最开始说的不符。如果换一种角度，即这三条并不是最开始的一版呢？”
“全新的选择，对于我们来说是新的也算符合吧。这座试炼空间里，会被刷新重置的，有没有可能是我们的认知？”
“宁行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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