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寻星屿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一路快步走回教室，心脏还在砰砰直跳，耳边全是沈时淮的声音，还有自己混乱的心跳声。
他趴在桌上，把脸埋进臂弯，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沈时淮认真的眼神，那句“心里有人了”，还有自己慌乱得像逃兵的样子。
他是直男啊。
以前是，现在……好像也应该是。
接下来的日子，寻星屿开始刻意避开沈时淮。
课间操绕着操场的另一条路走，晚自习刷题到很晚，等沈时淮走了才收拾东西回宿舍。
林野和江弈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只含糊地说“复习压力大”。
可越是避开，越是忍不住关注。
沈时淮没有再提那天的话题，也没有逼他回应，只是像以前一样，默默关注着他。
寻星屿感冒咳嗽，桌肚里会突然多一包感冒药和温水。
他熬夜刷题忘了时间，沈时淮会把自己的热牛奶递给他，轻声说“早点休息”。
这些不动声色的关心，像温水煮青蛙，一点点融化着寻星屿心里的防线，也让他更加纠结。
他既贪恋这份温暖，又害怕承认自己可能变了的事实，更怕捅破那层窗户纸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期末复习周的氛围越来越浓，教室里弥漫着试卷的味道。
寻星屿把所有精力都扑在学习上，试图用刷题来麻痹自己，可越是忙碌，心里的那点念想就越清晰。
有天晚上，教室里只剩下他和沈时淮两个人。窗外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玻璃，昏黄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寻星屿对着一道导数题皱紧眉头，笔尖在草稿纸上反复演算，却怎么也算不对结果。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忍不住低咒了一声。
“这里错了。”沈时淮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点温热的气息。
寻星屿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沈时淮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正低头看着他的草稿纸。
他的指尖指着草稿纸上的一处错误，修长的手指在纸上轻轻一点：“导数公式代错了，应该用复合函数求导法则。”
寻星屿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能闻到沈时淮身上淡淡的雪松味。
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拉开距离，声音有点不自然：“哦，我知道了。”
沈时淮没在意他的躲闪，只是弯腰，拿起笔在草稿纸上一步步演算起来，动作轻柔，字迹工整。
“你看，先对外层函数求导，再乘以内层函数的导数，这里要注意符号……”
寻星屿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看着他笔下流畅的解题步骤，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
想问他“你心里的人，真的是我吗？”，可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还是没勇气。
沈时淮讲完题，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听懂了？”
“嗯。”寻星屿连忙点头，低下头假装整理试卷，不再看他的眼睛。
“很晚了，回去吧，下雨路滑。”沈时淮说完，转身拿起自己的书包。
“好。”寻星屿应了一声，也赶紧收拾东西。
两人一起走出教学楼，雨还在下，不大，却足够打湿衣服。
沈时淮从书包里拿出一把伞，撑开，递到寻星屿面前：“拿着，我还有一把。”
“不用，我跑回去就行。”寻星屿推辞道。
“会感冒的。”沈时淮的语气不容拒绝，把伞塞进他手里，“快回去吧，明天还要考试。”
“你呢？不回宿舍吗？”寻星屿终于肯看向他的眼睛。
“我还有事，等下就回。”
说完，他转身走进雨里，任由细密的雨丝打湿他的头发和校服。
寻星屿握着伞，站在原地，看着沈时淮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
他撑开伞，慢慢往宿舍走，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期末考那天，天难得放了晴。
一夜没怎么睡安稳的寻星屿，被闹钟吵醒时，眼底还带着淡淡的青黑。
枕头边摊着的数学错题本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笔批注，全是沈时淮的字迹——
昨晚他刷题到凌晨两点，实在撑不住趴在桌上睡着，醒来时身上盖着沈时淮的外套，错题本上多了几处关键步骤的补充。
沈时淮的床铺上没人，应该是回教室了。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把外套叠好放进书包里——
这件事他还没跟沈时淮提过，甚至没敢当面把外套还给他，准备趁着沈时淮中午去食堂吃饭的间隙，悄悄放回他的座位。
“寻哥！快点快点！再磨蹭食堂的肉包就没了！”刘修辰的大嗓门在宿舍门外响起，带着特有的活力，瞬间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闷。
寻星屿应了一声，快速洗漱完，抓起书包就往外跑。
楼道里已经有不少赶去考场的学生，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倦意，却又透着点背水一战的决绝。
走到宿舍楼下，就看到刘修辰和叶铭正靠在树干上等他，刘修辰手里拿着三个肉包，看到他过来，随手扔了一个给他：
“寻哥咱们吃，还有半小时进考场，等下考数学和英语。”
寻星屿接过肉包，咬了一大口，稍微驱散了点睡意。
他一边吃一边往前走，“哎，寻哥，你看那不是沈哥吗？”叶铭突然抬手一指。
寻星屿的脚步顿了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花坛边，沈时淮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两盒牛奶，似乎在等什么人。
阳光洒在他身上，把他的校服染成了浅金色，侧脸的轮廓柔和得不像话。
寻星屿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转身绕路，却被叶铭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走吧。”
寻星屿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往前走，假装没看到沈时淮，脚步飞快地往教学楼方向冲。
“寻星屿。”
身后传来沈时淮的声音，清冽又温和，像清晨的风。寻星屿的脚步顿住了，身体僵在原地，没回头。
沈时淮快步追了上来，把一盒牛奶递到他面前，语气自然：“牛奶，数学考试费脑子。”
牛奶还是温热的。寻星屿看着那盒牛奶，犹豫了几秒，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声音有点生硬：“谢谢。”
沈时淮笑了笑，“走吧，快进考场了。”
四人一起往教学楼走，刘修辰在旁边叽叽喳喳地吐槽着昨晚复习到凌晨的痛苦，叶铭偶尔搭腔。
只有寻星屿和沈时淮没怎么说话，气氛有点微妙。
寻星屿刻意跟沈时淮保持着半步的距离，目光一直落在前方。
几人分别去了各自的考场。
数学考试的铃声响起，试卷发下来，寻星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不过还好，数学对于寻星屿没什么难度。
上午的考试结束，寻星屿趁沈时淮不在，把书包里的外套放回他的座位。
中午的食堂里人声鼎沸，到处都是讨论考题的学生。
林野一边扒着饭，一边八卦：“哎，你们听说了吗？刘砚昨天又去找沈哥了，好像是想再表白一次。”
寻星屿手里的筷子顿了顿。
“然后呢然后呢？”江弈头立马就伸了过去，满眼对八卦的渴望。
“还能怎么样？被沈哥拒绝了呗！”林野嚼着米饭，含糊不清地说。
“我听说是在校门口，一些路过的同学说，沈哥当时语气挺冷淡的，直接说‘我已经说过了，不可能’，然后就转身走了，刘砚站在那里愣了好久才走。”
江弈挑了挑眉：“沈时淮这次倒是挺决绝，以前被女生表白，还会委婉点拒绝。”
寻星屿没说话，只是低头扒着饭。
下午的英语考试相对比较困难，但寻星屿好歹也是复习的许久，多多少少比以前好一些。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整个教学楼都沸腾了，压抑了许久的学生们欢呼着冲出考场，脸上洋溢着解放的喜悦。
寻星屿收拾好书包，跟着林野和江弈往外走。走到教室门口时，他突然想起早上沈时淮借给自己的2B铅笔和橡皮还在自己手里，便停下脚步：
“你们先走吧，我去把东西还给沈时淮。”
“行，那我们先回家了！”林野挥了挥手，拉着江弈先走了。
寻星屿回到教室，里面已经没多少人了。沈时淮正坐在座位上，收拾着桌上的试卷和书本。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寻星屿走过去，把铅笔和橡皮放在他桌上：“你的笔。”
“好。”沈时淮抬头看他，眼底带着笑意，“考得怎么样？”
“挺好的。”寻星屿的声音有点轻，“那个……还有上次你落在教室的外套，我已经放回你座位了。”
“嗯，我看到了。”沈时淮点了点头，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顿，“其实你不用特意避开我。”
寻星屿的脸颊瞬间红了，“我没有……！”
“寻星屿。”沈时淮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他，“我知道你在纠结什么。”
他的声音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寻星屿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寻星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的情绪翻涌着。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沈时淮放在桌上的英语词典上，胳膊肘不小心一带，词典“啪”地掉在地上，一张小照片从书页间滑了出来，飘落在脚边。
寻星屿下意识地弯腰捡起来，看清照片上的人时，瞳孔猛地一缩——
是他自己。高一运动会50米冲刺的瞬间，额前碎发被汗水黏住，嘴角绷得紧紧的，眼神亮得惊人，连脸颊上的红晕都清晰可见。
他记得这张照片，当时是班级统一拍的，他自己都没留底，不知道沈时淮是怎么拿到的，还一直夹在词典里。
沈时淮看到照片，眼神闪了闪，伸手想拿回来。
“你……”寻星屿抬头看向他，“你怎么会留着这张照片？”
沈时淮的手顿在半空，喉结动了动，沉默了几秒。
“我不喜欢说话，虽然刚开学那会你总爱跟我找茬，很幼稚。但后来发现你只是嘴硬心软。我生病那次你送我回家，迷茫的时候你开导……”
他顿了顿。
“我性子沉默，不擅长表达，也很少主动与人亲近。但喜欢你这件事，我想说出来。”
寻星屿的心跳得飞快，他看着眼前温柔注视着他的沈时淮，心里的那道防线，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我……”寻星屿张了张嘴。
“没关系。”沈时淮打断他，语气依旧温柔，“我等你，多久都可以。”
“谢谢你。”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没有了生硬，多了几分真诚。
沈时淮对着他轻轻笑了笑，“放学了，收拾东西回家吧。”
两人走到校门口准备分别，寻星屿刚转过身，突然就被叫住。
“寻星屿，假期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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