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吧。”林泽的语气，依旧冷静得有些冷漠。
他们邀请周秋柔进门，把小白猫从猫包中放了出来，后者和小黑凑在一起嗅了嗅。
穿过栽着蔬菜的后院，他们进了后场。会客室依旧干净冷清，和林泽很搭。
“您想买瘦是吧，我在看看……”
“不过，也有条件。”周秋柔的睫毛煽动，双手合十，表情很可爱。
王静瑶这才认真观察起了她，穿着得体的短裙，妆容精致，更重要的是，她很瘦，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头，看起来不过八十多斤。
“和我交换的人，要帮我保持人设。”
“你的人设是？”
“我是一个女演员，这个就不用了。但我还是一个吃播，这是需要帮我保持的人设。”
“哦，吃播啊……”
“没问题。”林泽飞速答应下来，“不过，这个要求需要定制，需要和我们这位店员进行交换，时长和价钱是固定的，一个月，一万元。”
“第一天我帮您塑造人设瘦，第二天您自己体验、我帮您保持吃播人设，以此类推，一共一个月。”王静瑶补充。
“嗯……”周秋柔的视线在王静瑶脸上停留，“没问题啊。”她一口答应了昂贵的定制人设。
“这是特调奶茶，请——”林泽说着，将黑暗奶茶递给周秋柔。
“我不喝了，热量太高了。”
“一杯奶茶而已，客人您已经很瘦了。”
周秋柔将奶茶推开，朗声道：“实话告诉你们吧，我是ed妹。”
“作为网红，我必须保持身材。必要的时候，你可以‘清理’，明白吗？”
“清理？”王静瑶不解。
“没问题。”林泽却会意地点点头。
“那就行。”
手环的灵魂交换依旧快速高效，在周秋柔身体里醒来的那一瞬，王静瑶就感到喉咙里传来的灼痛。
“今天的直播在晚上十点，那就拜托了。”周秋柔把家门钥匙塞进王静瑶手里。
王静瑶看了看表道：“还要两个小时，我们得赶紧过去。”说话的时候，她感到声音有些沙哑。
他们坐上了林泽“永远开得很慢”的车，去了周秋柔家。
这间公寓狭小而凌乱，满地都是化妆品和直播道具。
对着手机试了几段，王静瑶才想起来问：“对了，ed和清理是什么？”
“ED，Eating Disorder，进食障碍。清理就是催吐。”林泽回答。
“啊？竟然是这个意思。”
“静瑶。”
“嗯？”
“你千万不要去‘清理’，听见没有。”男人严肃地看着她，“即使那是她的身体，但灵魂是你自己的。”
“……好。”
周秋柔的网名是优优酱，靠着颜值和食量成为了小有名气的吃播。
“宝宝们，晚上好呀，我新剧《如果变成猫2》将要上映了。”王静瑶对着直播镜头甜美一笑。
“我将饰演小凤凰，是啊，艾利是我的好朋友，呜呜呜……”她掏出手帕假装拭泪，她看了一眼林泽，后者对她的演技点了点头。
王静瑶想起了周秋柔杀意的目光。艾利，绝对不仅仅是她的“好朋友”。
短短一个小时的直播，王静瑶再也不想“体验女演员”了。
『这次直播的数据不错。』下播后，周秋柔立即发来了一个可爱的猫猫头。
“对了，手环的数据还原出来了。”林泽一边收直播架，一边若无其事地说。
“多出了两次交换，五点一次，六点一次。”
“六点……是顾婉跳楼的时候！”王静瑶倒吸了一口冷气，“也就是说，凶手五点进入顾婉的身体，六点操控她的身体跳楼，迅速换回原本的身体。”
“手环是在右手。”林泽补充。
王静瑶摸了摸左手上的手环，每次林泽都强调带在左手，凶手动过手环。
“有必要调查一下了。”林泽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两份证件。
“这是什么……灵魂交换调查证？”王静瑶翻开印着他们两人照片的证件，“林泽你疯了？”
“放心吧，北江鬼市上买的，没人能发现。”他勾了勾唇角，“我们现在去欢换公司调查，有证当然方便。”
不是说很危险吗……算是信了他的鬼话。王静瑶想。
不过，她还是和林泽一起进了欢换公司，心惊胆战地亮出调查证。
“我们想看看灵魂交换机。”林泽高冷的语气听起来很有信服力。
“是例行检查的警官吧，请进，还有一位警官也来了。”前台果然错把他们当做警察，带他们进了公司。
“你们？”一个男人转过头，露出惊讶的目光。
是之前带走冯婉婉的警察。王静瑶心一沉。
“……是交换组的吧，初次见面。”警察顿了一秒，随即从口袋里掏出名片。
『灵魂交换中队，资料组，杨玉峰。』
不知为何，他没有点破他们。
杨玉峰在的缘故，两人简单看了看机器，就离开了欢换公司。
“时间差不多到了。”林泽看了看表，“周秋柔有没有什么安排？”
“没什么，回去再准备直播就行，你去她公寓和我汇合……”
话音未落，王静瑶在周秋柔的公寓里睁开眼睛。
“优优酱，到你了。”
对面的手机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女声，她透过视线，手机正在录制，自己在直播？可是明明都是每天十点直播，今天怎么提前了？
连线的女人，她是吃播界最顶流的网红，宁子。
她正在和宁子直播……PK食量。
刚想到这里，胃里便传来翻江倒海的不适，难道周秋柔刚刚清理过？
『现在优优酱有点落后了。』
『快吃披萨，快点，优～』
『再吃点再吃点！』
一条条弹幕像是密密麻麻的苍蝇在眼前盘旋。
面对着眼前的披萨，王静瑶感到一阵眩晕，或许周秋柔已经习惯了，可她却无法习惯。
但她还是拿起了一块披萨，油腻的味道让她止不住地干呕。
“加油，小优。”宁子的声音有些失真。
她将芋泥奶茶塞进嘴里，浓烈的甜味十分反胃。
王静瑶感到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王静瑶深处一个周遭全都是黑暗的环境。她试着挪动身体，却动弹不得。
……她的手脚被捆住了，连腰上和脖子上都有一条绳子。
更要命的是，左手的手环被人摘下了。
她被绑架了？
一道白光照进屋子，习惯了黑暗的王静瑶感到眼睛刺痛。
她眯着眼睛，恍惚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白色衣服的身影。
越走越进、越走越进。
王静瑶咬了咬牙，对上那人的方向，是……护士服。她在医院里？
“该吃饭了。”护士说着，掏出钥匙帮她解开手和脖子的绳锁。
这种被束缚的医院……难道说她在精神病院。也难怪，周秋柔有严重的进食障碍。
看见护士端来的食物，王静瑶感到一阵恶心，胃里反酸，涌上心头强烈的抵抗情绪。
必须要赶紧离开这里，她虽然食欲全无，还是乖乖吃完了。
“这次不错哦，坚持这样吃饭，就能去多人病房了。”护士笑笑说。
王静瑶在这个白茫茫的屋子里待了很久，一周或者更长时间，她也分不清。
终于有一天，护士笑盈盈地告诉她，可以转多人病房了。
她抱着被褥，进了四人病房，一眼便看到坐在病床上的宁子。
“宁子你怎么在？”
“同样的病喽，在这里住的都是一个病。”宁子若无其事地打开一袋零薯片。
王静瑶在她旁边坐下，小声问：“你也是ed？”
“另外还有双相加抑郁。”宁子语气轻快，“这话你问过好几遍了，嘛这个病就是记忆力不好，希望你到时候别忘了我。”
“反正我是因为我妈，她总是要求我做到最好，安排我的全部人生。”宁子打开话匣子。
妈妈……王静瑶想到自己的母亲在很小时就去世了，她甚至想不起她的样子。而将她养大的夏阿姨……她不是她的母亲。
“我记得你说，你也是因为你老爸，他没来看你？”
“嗯。”王静瑶点点头。
“反正一周一次的电话，你也试着沟通沟通呗。”
一周一次的电话，是她唯一能联系上林泽的机会，王静瑶想。
剩下的时间，王静瑶等待、吃饭、睡觉、和宁子聊天、等待……终于到了能打电话的这天。
她背过身子，躲着护士的视线，拨通了便利店的电话。
“你好，人设便利店。”林泽的声音有些急切。
“爸。”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而后传来一声“嗯”。
“你这阵子都没来精神病院看我，下次来我要喝特调奶茶，三分糖，少冰。”
“我知道了。”林泽的话让她放心下来，他已经知道她被困在哪里了。
林泽果然是靠谱的，第二天一大早，周秋柔的父亲周伟就来了医院，当然是换了灵魂的林泽。
瞥见周伟手里的特调奶茶，王静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找了你好久。”会客室只剩下他们两人后，林泽说。
“嗯。”她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没遭什么罪吧？”
“当然没有，这里可是正规医院。”她宽慰他。
“周秋柔失踪了，这两周的交换都没有进行。”林泽顿了顿，“她或许不想交换回去，但是后天是《如果变成猫2》开机的日子。”
“也就是说，她后天一定会佩戴手环。”
“没错，所以你就不要带手环了，周秋柔一定计划了什么。”林泽说。
“不行。”王静瑶坚定地摇摇头，“如果不换回去，顾婉艾利的死，就永远无法知道真相了。”
“静瑶，我担心你。”林泽直截了当。
她对上他深棕色的眼睛，抿了抿唇道：“我会没事的，一定会换回去的，我保证。”
林泽犹豫了半晌，才松口道：“……好，我告诉医生手环是检测心率的，你到时候戴上。”
王静瑶又开始了等待，吃饭、睡觉、和宁子聊天……转眼到了后天晚上，她和宁子聊到“最喜欢的巧克力麦芬”。
钟表的指针一点点转动……八点一刻。
王静瑶醒来，发现自己站在天台上，她正向前迈了一步……
“扑通”她被一个人拽了下来，是周伟，不，是林泽。
她扑倒在他怀里。
“……林泽。”王静瑶撑起身子，对上他的眸子。
“赶上了。”林泽舒了一口气。
“周秋柔要杀我……用杀了顾婉的方式。”她感到毛骨悚然。
“快点抢救——”楼下传来一阵骚乱。
“啊，周秋柔家属，你们快进去看看。”医生推着除颤仪，朝着病房跑去。
周秋柔躺在地板上，脖子上满是血，手上握住一把小刀。林泽蹲下，摸了摸她的脉搏，对王静瑶摇摇头。
周秋柔自杀了，不对，她怎么会自杀。王静瑶想。明天是《如果变成猫2》开机的日子。
是有人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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