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眩晕感还没褪去，许祈安就被一股消毒水味呛得直咳嗽。
眼前是医院的走廊，惨白的墙壁上布满褐色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头顶的白炽灯忽明忽灭，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杨望清正扶着墙干呕，手腕上的“老鼠退散”符咒被他攥得皱巴巴的。“这传送能不能人性化点？”他抹了把嘴，突然愣住了——许祈安正蹲在地上，研究一个掉在墙角的输液瓶，动作熟练得像在自家厨房找酱油。
“你不晕？”杨望清惊了。
许祈安头也不抬：“第七次传送了，早练出来了。”他捡起输液瓶，瓶身贴着张标签，上面写着“312病房，□□”，字迹被水渍晕开了一半。
杨望清的眼睛瞪得像古堡里那只肥老鼠：“第七次？你不是第一次玩？”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知道古堡里的肖像眼睛能抠下来？”
许祈安站起身，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开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字，全是他所扮演过的人生
“等等！”杨望清抓住他的手腕，纹身还在发烫，“你是游戏老人？那你昨天在古堡里装什么萌新？”
“装萌新安全。”许祈安抽回手，把小本子揣好，“老玩家要么是大佬，要么是快死的倒霉蛋，我这种卡在中间的，低调点才能活更久。”
他指了指走廊尽头的 nurses' station（护士站），“去那儿看看，通常第一个线索都在这种地方。”
两人刚走到护士站，就看见有三个人围在那里，坐在最里面的是一男人，靠着护士台，很高，即使坐着，也能看出远超常人的骨架，黑色高领毛衣包裹着修长的脖颈，下颌线清晰得像用刀刻过，带着点冷硬的弧度。
他的头发是深棕色，柔软地搭在额前，眼窝比常人略深，睫毛又密又长，鼻梁高挺，唇线分明，薄唇微抿时，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像月夜下蓄势待发的狼，危险，却让人移不开眼。
杨望清走了过去，可能是自来熟，很快就和那两个人打成一片
“我叫杨望清，你们也是新人吗？”
“你好，我叫沈愿，这是我哥哥沈安瀾。我们都是第4次玩了。”
许祈安并没有搭话，他只觉得那个坐着的男人很危险，那个领头的男人看了过来，许祈安也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人家看，很不礼貌
“你好，你叫什么？”
韩千鸣没接话，只是皱了皱眉。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副本失控前的最后一刻——监控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红点，代表着玩家生命体征的曲线骤然归零，系统警报声刺耳得像要把耳膜撕裂。
他作为这个“猩红医院”副本的织网者，本该在后台掌控一切，却不知被什么力量拽进了这里，还被强行安上了“医生”的身份。
“哑巴了？”许祈安挑眉，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他，“看你这反应，不像第一次来。不过胆子倒是小，被这点场面吓傻了？”
韩千鸣的指尖在白大褂口袋里蜷了蜷。他不是胆小，只是在快速梳理现状：
副本脱离掌控后，原本设定的怨灵会不受限制地攻击玩家，甚至可能产生变异。
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眼神太冷静了，冷静得不像普通玩家。
“韩千鸣”他声音低沉，像大提琴的最低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等等！韩……韩千鸣！天助我也！
许祈安激动完又思考起来，但是他不应该是系统吗，为什么会在这……
许祈安哦了一声，没再继续说，转身走进护士站
“先找规则吧，‘病院’类副本通常把生存守则藏在护士站或者院长办公室。”
他走了两步，回头发现韩千鸣没动，又嗤笑一声，“怎么？又怕了？”
韩千鸣的耳尖微微发烫。他不是害怕，只是在分析护士站的危险系数——按照原设定，那里有个会缝合尸体的怨灵护士，攻击性极强。但这些信息不能告诉许祈安，他必须隐藏身份。
“走吧。”他迈开腿，超过许祈安时，刻意避开了他投来的目光。
护士站里一片狼藉，玻璃柜碎了一地，散落的病历本上沾着黑褐色的污渍。许祈安蹲下身，从一堆碎玻璃里捡起个塑封的本子，封面印着“患者须知”四个黑体字，下面还有行小字：猩红医院祝您早日康复。
“找到了。”他翻开本子，指尖划过纸面，“一共十条规则，有点意思。”
韩千鸣凑过去看，瞳孔微缩——这不是他设定的规则。原本的规则只有五条，且没有致命性惩罚，而现在的规则上，每一条后面都跟着“违反者将被取走身体的一部分”的字样。
- 规则1：每日早8点、晚8点必须到大厅集合，迟到者将失去时间感。
- 规则2：禁止进入304病房，那里没有病人，只有“它”的收藏品。
- 规则3：护士站的时钟指向12点时，不要抬头看天花板。
- 规则4：如果听到有人喊你的名字，无论声音多熟悉，都不要回头。
- 规则5：医生的白大褂不能脱下，否则会被误认为是“外来者”。
- 规则6：每日必须给312病房的病人喂药，药在护士站的蓝色药盒里。
- 规则7：不要相信穿蓝色病号服的人，他们的眼睛会说谎。
- 规则8：凌晨2点到4点，走廊里会出现卖花的小女孩，不要买她的花。
- 规则9：如果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在笑，立刻打碎镜子，否则会被替换。
- 规则10：副本通关条件：找到院长的秘密报告，并活着走出医院大门。
“312病房？”许祈安的指尖停在规则6上，是刚才输液瓶上的房间
“还要给病人喂药？看来是强制任务。”
他抬头看向韩千鸣，“你觉得这规则有问题吗？”
韩千鸣的手指在规则3上敲了敲：“原设定里，护士站的时钟早就坏了，不可能准确指向12点。”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怎么能说漏嘴？
许祈安果然挑眉：“原设定？你怎么知道原设定？”
“猜的。”他含糊道，“以前玩过类似的副本。”
许祈安盯着他看了两秒，没再追问，把规则本塞进白大褂口袋：“先去找312病房。”
许祈安想，他不想让我们知道他是系统，也对，他还不知道我是谁……
走廊里的灯忽明忽暗，每隔几步就有一扇紧闭的病房门，门牌上的数字大多模糊不清。走到304病房门口时，韩千鸣的脚步顿了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
“规则2说不能进。”许祈安按住想推门的韩千鸣，眼神冷了下来，“别作死。”
韩千鸣抿了抿唇，收回手。他知道里面有什么——那是他设计的“收藏者”，会把玩家的尸体做成标本。但现在副本失控，里面的东西恐怕已经不是他能预料的了。
“先去312病房，有强制任务。”韩千鸣转身往前走，耳尖还在发烫——刚才许祈安看他的眼神，好像带着点探究。
许祈安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这小白眼狼，看着冷淡，却会主动提醒别人任务，还挺矛盾。他快步跟上。
312病房的门是虚掩着的，门缝里透出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味。
韩千鸣推开门，里面的景象沈愿和沈安瀾倒吸一口冷气——病床上躺着个“人”
浑身缠满了绷带，只露出两只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门口，眼球浑浊得像蒙了层灰
“这……这就是要喂药的病人？”的沈愿声音发颤。
许祈安从护士站带的蓝色药盒里拿出一粒黑色药丸，走上前：“规则没说这病人有问题，按要求做。”
他刚要伸手，那病人突然猛地坐起来，绷带下伸出几只苍白的手，朝着许祈安抓去！“
小心！”韩千鸣眼疾手快，一把将许祈安拽到身后，自己迎了上去，抬脚踹向病床。
病床被踹得向后滑了半米，病人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绷带裂开，露出里面缝合在一起的五官——那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用好几个人的身体拼凑起来的怪物！
“缝合怪！”沈安瀾大喊，从背包里拿出撬棍就想冲上去。
“别碰它！”韩千鸣喊道，“它的缝合线里有毒！”
完了脱口而出了，韩千鸣自己也愣了一下——这是他单独设定的细节，和一般的缝合怪不同。
许祈安站稳后，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韩千鸣，眼神闪了闪。
他的后背挺得笔直，白大褂因为动作太大而绷紧，露出流畅的肩线。刚才那一下，韩千鸣的手碰到了自己的手腕，温度很高。
“小清清，你的喷雾呢，用那个。”
杨望清从口袋里摸出个喷雾瓶，朝着缝合怪喷去。喷雾落在缝合怪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它惨叫着缩
韩千鸣看了看许祈安气定神闲的样子，他刚才居然觉得许祈安需要保护？
“喂药。”许祈安把药丸扔给韩千鸣，“你刚才不是挺勇敢的吗？现在怂了？”
韩千鸣接住药丸，深吸一口气。
缝合怪的弱点——它的喉咙里有块未缝合的皮肤，只要把药塞进去，就能让它暂时麻痹。
他趁缝合怪被酒精刺激得后退时，猛地冲过去，掰开它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然后迅速后退。
缝合怪的身体僵住了，眼睛里的浑浊渐渐褪去，重新躺回床上，恢复了一开始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沈安瀾和沈愿看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祈安，你没事吧！”
杨望清跑到许祈安身边，关心问道
许祈安走到韩千鸣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啊，看不出来你还有点用。”
他的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后背，感觉到韩千鸣身体瞬间的僵硬，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刚才那个人叫他祈安，会是那个人吗？
“对了，我叫许祈安，祈清酬雨，一世长安的祈安。”
“他是许祈安!”
韩千鸣眼前的场景于8岁那年重合
刚才许祈安拍他肩膀的时候，他好像闻到许祈安身上有股淡淡的雪松香，和这病院的血腥味格格不入。
韩千鸣转过身，避开许祈安的目光，低声道：“任务完成了。现在该找院长的秘密报告了。”
许祈安收起喷雾瓶
“规则10说报告是通关条件，应该藏在院长办公室。”他看向韩千鸣，笑了笑，“你知道院长办公室在哪吗？”
韩千鸣点头——那是他设计的核心区域，怎么会不知道？但他不能表现得太清楚。
“刚才看结构图，应该在三楼。
“行。先去大厅集合吧，快到8点了，别违反规则1。”
五人往大厅走时，沈愿突然小声说：“祈安哥是吗？你好厉害啊……那个喷雾瓶，是你们专门为副本准备的吗？”
许祈安笑了笑：“算是吧，系统给的。我学过化学，知道酒精对怨灵有效。”
他顿了顿，看了眼韩千鸣的背影，“不过刚才要是没有某人的‘勇敢’，我可能也没那么容易得手。”
韩千鸣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耳根红得更厉害了。
许祈安发现了，偷偷笑了笑这小狼还怪好逗的
大厅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大概十几个，都穿着白大褂，脸上带着或惊慌或警惕的表情。
许祈安扫了一眼，发现其中有几个是资深玩家，眼神里带着算计，还有几个明显是新人，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
“看来这次副本的玩家不少。”沈安瀾低声说，“人多反而麻烦，容易出内鬼。”
许祈安在柱子上，眼睛却看着韩千鸣
“规则没说玩家不能互相攻击，小心点总没错。”
他看着韩千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眼神却在快速扫视全场，像是在寻找什么。
他到底在找什么？许祈安心里泛起一丝好奇。
许祈安穿越每一个副本，就是为了找韩千鸣，本以为他是系统，没想到却在副本里遇见了。
八点整，大厅中央的广播突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
【欢迎各位医生来到猩红医院，请遵守患者须知，祝你们……早日康复】
广播结束后，人群里响起一阵骚动。
韩千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个声音，不是他设定的院长声音，更像是……副本失控后产生的“核心意识”。看来这副本比想象中麻烦。
许祈安走到韩千鸣身边，压低声音，“你刚才说你玩过类似的，那你觉得，院长的秘密报告里，会藏着什么？”
韩千鸣转头看他，他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惊人，像是有星辰落在里面。
韩千鸣突然有些慌乱，移开目光：“不知道。可能是……实验记录之类的。”
“是吗？”许祈安挑眉，“我倒觉得，可能和这个病院的真相有关。”
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比如，为什么这里的病人会变成怪物，为什么规则会这么奇怪……还有，为什么你会知道那么多‘细节’。”
韩千鸣的心跳漏了一拍，猛地看向他。他的嘴角噙着笑，眼神却带着探究，像是早就看穿了韩千鸣的秘密。
“我……”韩千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喊道：“死人了！301病房死人了！”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许祈安和韩千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副本，已经开始“清理”玩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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