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远去的众人，楼荧没由来地叹了一口气，从空间里拿出一辆自行车，沈昉之自然而然地坐上后座，两条大长腿极力地远离地面。
“喂，你自己骑车！”楼荧又羞又恼地又拿出一辆自行车。
沈昉之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不要，我身上好疼的。”
楼荧只能认命地当起车夫，“其实你才最应该去军区，你到那把树一种，阵法一摆，问题就解决了八成。”
沈昉之懒洋洋地接话，“然后等着这个漩涡一路扩张过来，人跟阵都跑不了是吧？”
“啊……这倒也是。”楼荧讪讪地回答，“还是得解决问题。”
随着工业区的靠近，楼荧遇到的丧尸也多了起来，离奇的是，这些丧尸完全无视了她跟沈昉之两个大活人，仿佛跟外面那些闻着人味就疯狂的丧尸是两个不同的物种。
两人纳闷地对视一眼，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楼荧指着附近的一栋高层建筑说道，“去楼顶看看吧，现在视线太受限了。”
楼内的电梯居然还在运行，两人也是艺高人胆大，直接坐电梯到了最高层。
走过一段短短的楼梯，楼荧轻而易举地打开了天台的大门。
息壤视野里的场景真实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漩涡之下，丧尸们用头朝漩涡，脚朝外的姿势跪伏着，以漩涡为核心一路向外铺陈开来，源源不断的丧尸从四面八方赶来，挤到它们能够到达的极限位置，匍匐在原地。
“你看。”沈昉之指着漩涡之下的工厂，“那个工厂里是空的。”
漩涡之下的黄金位置，没有丧尸敢越过工厂的围墙一步，占地面积巨大的工厂里空空荡荡。
“嗯……我猜，有一个高阶丧尸占领了那个工厂，不许其他丧尸进入。”楼荧看着工厂做着无责任猜测。
沈昉之点点头，“有可能。但是这样子的话，我们最好不要进去。”
“我倒是觉得应该进去。”楼荧摸摸下巴，“这个区域里的丧尸都没有攻击性，是探查情况的好时机。”
沈昉之还是不同意，“万一对攻击性的限制只限于低阶丧尸，高阶丧尸还是有攻击性呢？”
楼荧盯着沈昉之的眼睛，问道，“你会帮我吧？”
沈昉之被她这理所当然的语气一噎，还是无奈地点点头，“会。”
楼荧最终还是决定孤身去工厂探查，沈昉之留在这里观察情况，以三小时为限，三小时后楼荧还不回来，沈昉之再进去找她。
离开天台之前，楼荧突然回过头，叫住沈昉之，“喂，沈昉之，如果我没出来，你就跑吧。”
说完就钻进楼梯，跑走了。
沈昉之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这家伙，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重要，也许他根本不应该答应这场冒险。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既然舍不得楼荧变成像他一样的笼中鸟，总是要遂了她的愿的。
越靠近工厂，丧尸越是挤得水泄不通，楼荧歪着脑袋想了想，毫不避讳地踩上了丧尸的身体，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工厂大门口。
“宏光科技……”楼荧踩在丧尸身上念出工厂的名字，在脑中回忆了半天，确认自己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看看四周，工厂唯一的入口就是面前的电动伸缩门，厂内最近的建筑离门都有几百米，楼荧不再犹豫，伸手撑住伸缩门，用力一翻——
眼前的场景在瞬间天翻地覆，工厂的建筑消失不见，她的面前出现一扇大门，门内传来机器嘈杂的轰鸣。
楼荧后退两步，转过身想要看看其他地方，就看到又一扇大门出现在她的身前。
看着前后两扇一模一样的大门，楼荧转身就往旁边冲去。
一扇全新的大门出现在她的身前，自动打开，楼荧根本收不住冲势，一脚踩进了大门。
楼荧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虚空中不断传送来一只只被倒吊着的猪，机械臂一只一只地剖开猪的肚子，工人们熟练地取出猪的内脏，猪的躯体则随着流水线进入下一道工序，新的机械臂将猪从上到下分成两半……
一道工序接着一道工序，直到猪被分解成小块的猪肉。
冰冷的机械不断地把生命切割成食材，莫名的不适让楼荧干呕起来，她逃也似的远离了这条流水线。
猪肉流水线的不远处是包馄饨的流水线，搅打调味完的猪肉被一团团地放置在传送带上的馄饨皮上，工人取下一张带着肉的馄饨皮，双手一翻，一颗馄饨就出现在她的手心。
想到前面被宰杀的猪，楼荧根本不敢多看一眼流水线上的馄饨，径直跑到了工厂更深处。
第三条流水线是服装制作，缝纫机的嗡嗡声响彻了这个区域。
第四条流水线是配件加工……
第五条流水线是化妆品罐装……
第六条流水线是电子配件组装。
化妆品的香气冲走了楼荧鼻腔中不知真假的血腥味，她贪婪地闻着劣质香精味道，站在电子配件的流水线旁，看着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动作的工人们出了神。
这条流水线上有很多女孩子，她们都戴着一个手环，低着头，从流水线上取下一个配件——
焊接，焊接，焊接……
装配，装配，装配……
检验，检验，检验……
无休无止。
一模一样。
那个在这工作过的青年的话语又在楼荧的脑海里浮现，几个小时之前一知半解的话变得形象又具体，“我一天到晚重复一样的事情，不需要讲话，也不需要思考……慢慢地我就说不出话了。”
楼荧的目光扫过流水线上的一个个工人，他们的眼睛似乎只看得到面前的这一小片工作台，只有一个女孩抬头看了她一眼。
楼荧猛地一回头，盯着看过她的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与其他工人并没有什么不同，穿着工作服，戴着工作帽，低头做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但是楼荧确定，她刚刚看了自己一眼。
楼荧走向那个女孩，“喂，你……”
“喂，你是哪条线上的？工作时间怎么在到处乱逛？！”
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楼荧视线的尽头，一边说话，一边不断地向着楼荧靠近。
楼荧全身的细胞在同一时刻发出警报——
不要被他抓住！不要被他抓住！
楼荧只能放弃那个女孩，拔腿就跑。
那个身影歇斯底里地大喊道：“保安！保安！抓住她！”
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楼荧根本不敢回头看，闷头向前冲，不知跑出去多久，脚步声才从身后消失，她弯着腰，喘匀了气才抬头观察四周。
她的右手边是一个标牌，上面写着233线，这是一条金属加工的流水线，响彻着金属加工的噪音。
想到刚刚那个女孩，楼荧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借着金属加工的噪音，寻找流水线的尽头，想从另一边绕回六号线。
但是——流水线没有尽头。
目光所及之处，无穷无尽。
流水线是真的无穷无尽吗？还是这个地方把流水线复制黏贴导致它没有尽头？
那些穿着工衣的人是一模一样的，那些在流水线上的产品是一模一样的，更不要说流水线本身。
楼荧判断不出来，她只能往回走，时不时藏进作业的流水线工人之间，来躲避巡查的人员。
终于，她悄悄摸摸地，又一次走回了六号流水线。
楼荧半蹲着挪到女孩身边，悄声招呼她，“喂！”
女孩被吓了一跳，低头看到楼荧的瞬间，目光变得无比惊恐。
“喂，你是哪条线上的？工作时间怎么在到处乱逛？！”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
楼荧瞬间明悟了，不是她做了什么被发现了，而是这个女孩，是这个工厂的关键，她不再躲避，站起身，扑向了女孩。
在楼荧触碰到女孩的一瞬间，她的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四周变成一片空白，那扇门又一次在她身前慢慢勾画出来，她又一次站在了厂房的大门前。
一张纸从半空中飘落下来，楼荧伸手抓住——这是一张日记。
2月25日
我找工作啦。
进了一家电子厂，因为他们包吃包住，工资也比其他厂高！
李姐说工厂是计件给工资的，会很累很累，但是打工哪有不累的。
我会努力赚钱的！
（对了，李姐是我的同事，跟我说了很多事情，她真是个好人！）
2月27日
工作真的好累啊，我昨天都没有力气写日记了，李姐叫我做慢一点，不要着急，习惯了就没那么累了，她人真好！
今天宿舍里一下子多了7个女孩子，宿舍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也变挤了，嘿嘿。
她们跟我的年纪差不多大，有一个叫佳佳的女孩长得特别漂亮，我私心觉得她是我们宿舍之花，每天醒来都能看到美女，这也太棒了，如果她的脾气也不差，那就更好了！
3月1日
佳佳今天跟我一样累倒了，我帮她去食堂打了饭，她跟我说谢谢，看来她脾气不坏。
我们俩一起抱怨工作太累，心情一下子好多了。
我好像交到了朋友。
好棒啊，我有朋友了！
3月6日
今天线长找我谈话了，希望我提高一点产能，如果我跟不上生产线的速度，就只能辞退我了。
但是我好累啊，每天我都在努力赶进度，下班的时候感觉全身无力，连脑子都转不动了。
线长说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太多了，每天上班好好干活，好好吃饭，下班早点睡觉，很快就能适应了。
他让我想清楚，到底要不要留在这里。
楼荧捏着这一张日记，一头雾水地站在厂房大门前，想不通它出现的原因，只能先把它塞进了空间。
楼荧抬头看着眼前的大门，除了它之外，四周只有一片空白，但是楼荧知道，只要她移动，这扇门就会出现在她前进的任何方向，堵死她所有的出路。
这次她不再挣扎，推开大门，直奔六号流水线。
大门一打开，楼荧就傻了眼，这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条拖鞋的生产线，热腾腾的拖鞋被工人从模具上面拿下来，一双双分好，放上流水线，工人们修剪掉拖鞋上的废料，擦干净鞋底，固定好拖鞋配对，挂上商品吊牌，包装。
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一个人看她一眼。
楼荧只能继续往里走，这次的六号生产线变成了一条塑料包装生产线。
楼荧哭笑不得，找了十几条线后，她终于找到了一条组装电子配件的流水线，她在这条流水线上走了百来米，那个女孩不在这里，她只能继续找其他生产线。
找了几条电子配件流水线之后，楼荧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那个女孩只能在电子配件流水线吗？也许这次她在其他流水线呢？
再找一次，楼荧暗想，再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又不知找了多少条流水线，楼荧终于找到了一条新的电子配件流水线，她信步从工人们的身后走过，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观察每一个女孩。
绝大多数人都不为所动，仍旧做着手上的事情，只有一个人，在她走过之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楼荧装作没发现的样子，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路，然后转过身，悄无声息地来到她的身后，猛地转过她的身体。
“啊！——”
“喂，你是哪条线上的？工作时间怎么在到处乱逛？！”
女孩的尖叫声跟管理人员的声音一起响起。
楼荧谁都没管，抓着女孩的肩膀，在她消失之前仔细观察着她的特征，瓜子脸，白皮肤，马尾辫，身上的工衣上绣着“宏光”。
从这章开始变得发愁，感觉日记的文本量有点大，但是除掉日记，这又是一个很无趣的副本，感觉没有掌握好剧情的平衡，心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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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我咽下一枚铁做的月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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