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长眠的并非亡者,在诡秘的万古中,即便死亡亦会消逝。】
——洛夫克拉夫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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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舒寒将行李箱拉进北海公寓,时针正好指向下午四点三十分。
日落时分,窗外的海景十分壮丽,淡紫色的云层和金灿灿的阳光融为一体,像是一副美丽的油画。
“嚯,还得是钞能力啊,这大平层的视野真好!”叶霖抱着一大箱行李走进公寓,“说真的,舒寒,你早该搬出来了。你舍友保研之后就跟疯了似的,不管不顾地天天通宵打游戏,你睡不好这个B得负全责。”
“也不全是因为他。”楚舒寒轻声说,“最近夜里一直很吵,有各种奇怪的声音,你有听到吗?”
叶霖好奇道:“声音?什么声音啊?”
楚舒寒抿了下唇,说道:“比如……钟声?”
“可能我睡太死了,除了清晨的闹钟,我真没听到钟声。”叶霖有些茫然,“学校附近也没有钟楼吧,是不是你舍友的游戏音效或者看电影的声音啊?”
事实上,除了怪异的钟声,楚舒寒还听到宿舍的墙壁里传来低频噪音。
像是无骨动物的身体在墙壁间蠕动而过,那声音冰冷黏腻,若有若无。有时,楚舒寒甚至分不清这些声音源自他的梦还是现实。
“应该不是游戏音效。”楚舒寒迟疑道,“……我可能有点神经衰弱。”
叶霖诧异地和他对视了一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舒舒,你最近压力大吗?”
叶霖从高一就是楚舒寒的同班同学,但还是第一次从楚舒寒的话里感知到压力。
在他眼里,楚舒寒就像一只高冷又神秘的小猫,即便是朋友,也很难窥探到他的心理世界。
楚舒寒比他们同届的孩子都要小一岁,但从小就是个学神,17岁就考上了B大金融系,而且三年都是专业第一,很早就确定保研了。他要换专业去读高能天体物理,也很快收到了多位物院大牛抛出的橄榄枝。
至于生活,这家伙钱多到八辈子都花不完,能有什么烦恼啊?
“舒舒,我回顾了你的人生,试图找到你压力大的点。”叶霖两眼望天,“现在我不仅没找到,还有亿点点想死。”
楚舒寒轻声笑了笑,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舒展开,身上淡漠疏离的气质也被冲淡了几分,就连眼角的泪痣看上去也没那么冷了。
“也许睡几天就好了。”
“没事,要是过几天还不舒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去。”叶霖宽慰道,“别想这些了,一会儿去聚餐多吃点。”
楚舒寒点了点头,弯下腰收拾着客厅的杂物,却在此时又是一阵剧烈耳鸣。
“刺啦——”
刹那间,楚舒寒的耳畔传来了奇怪的低频噪音。
像是水滴在洞穴的滴答声,那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又在忽然间戛然而止。
滴答,滴答。
楚舒寒下意识地捂住耳朵,过了许久才听到叶霖在叫他。
叶霖关切道:“舒舒,你没事吧?”
楚舒寒告诉朋友自己没事,却在想自己是该抽个时间去看心理医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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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楚舒寒独自回到了公寓,打算继续收拾自己的新居。
“啪嗒”一声,漆黑的房间重归明亮。
楚舒寒洗了洗手,走出洗手间时,才察觉到房间里似乎有些异样。
不远处的主卧关着门,微弱的蓝光从门底的缝隙透出来,让卧室外的整个走廊都被衬得一明一暗。
……是坏掉的小夜灯吗?
虽然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可能有危险的未知物品,但楚舒寒的手还是鬼使神差地按到了主卧的门把手上,轻轻按了下去。
“吱嘎——”
卧室门打开的那一刻,楚舒寒看到鱼缸里漂浮着的蓝色的夜光玩具,紧绷的头皮也放松了下来。
屋子里的保洁已经做过了,地面和窗户纤尘不染,按道理来说,这里不应该有上一户租户的东西才对。
楚舒寒走近了些,这才发现鱼缸里的并不是什么夜光玩具,而是一只沉在鱼缸底部的蓝色小章鱼。
这只小章鱼宝宝的全长只有楚舒寒的大拇指那么大,皮肤呈蓝色半透明状,皮肤纹理非常漂亮。此时此刻,它在水中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已经先去下一个世界了。
……还会发光,应该还活着吧?
楚舒寒轻轻敲了敲鱼缸的玻璃,但小章鱼依然没有回应他,似乎是生病了。
他尝试联系了物业,但物业迟迟没有回复。情急之下,楚舒寒只好自己搜索起如何抢救一条小章鱼,并尝试用手机的手电筒去刺激小章鱼。
但小章鱼对光刺激完全没有反应,还是安静地漂浮在水中,腕足宛若江中的浮萍般缓缓起伏,看起来有些可怜。
“……首先检查小章鱼有没有外伤,检查水源的PH值和温度。”楚舒寒看着手机上的资料,轻声重复道“……必要时还可以对小章鱼模拟心肺复苏。”
楚舒寒迟疑了几秒,拿起了鱼缸旁的小渔网。
他正想要把小章鱼捞出来仔细检查一下,却在刚刚拿起渔网准备捞鱼时,被渔网上的钢丝扎破了手指——
几滴鲜血自手指滴入鱼缸,迅速地融于水中,消失的无声无息。
章鱼对赖以生存的水质有一定要求,现在这样的情况算是在污染水源,有可能会加重小章鱼的病情。
楚舒寒怔了怔,心道自己不能就这样小章鱼送走了吧?
“……对不起。”楚舒寒真诚地对小章鱼道歉,“我现在立刻就给你换水。”
他十分愧疚,却发现鱼缸底部突然泛起了一连串小小的气泡。无数气流翻涌着,让水缸之中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过了许久才消失。
察觉到缸内的压强变化,楚舒寒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沉在鱼缸底部的幽蓝色章鱼宝宝。
此时此刻,方才还一动不动的小章鱼突然动了动自己细长的腕足,自鱼缸底部缓缓游到了楚舒寒驻足的玻璃前。
它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鱼缸前为自己驻足的青年,身上的幽蓝色光芒比方才还要亮。
楚舒寒被眼前漂亮的生物深深吸引,竟一时间说不出话,只想赞美造物主的神奇和伟大。
几秒钟之后,小章鱼便慢悠悠地摆动腕足,游到了鱼缸的另一侧趴下来,细长的腕足堆叠在了一起,整条鱼变成了扁平的形状,似乎在模仿鱼缸底部的一块暗色礁石。
这竟然是一只……拟态章鱼?
楚舒寒对小章鱼愈发好奇,但不敢轻易去打扰小章鱼的生活。
他按照查到的换水教程,小心翼翼地为小章鱼换了三分之一的水,又给小章鱼撒了一把放在鱼缸附近的小虾米,才匆匆包扎了自己手指上的伤口,走进了浴室。
今晚先照顾小章鱼一晚,明天再找物业联系上一户租客吧。
事实上,若不是因为睡眠问题太严重,他其实并不讨厌住在宿舍。
十岁那年,他的父母因意外事故离世。他继承了源自父母的天价遗产,却变成了孤儿,和老管家一起生活在B市的空荡荡的四层豪宅。
后来,老管家也生了重病离开了他,空荡荡的豪宅只剩下了他自己。
从那时候起,他住在哪里都一样。
浴室的水汽蒸腾而上,很快,密闭的空间被白色的水雾弥漫,就连镜子也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雾。
楚舒寒闭着眼睛让热水从自己面部冲刷而下,仰着脖颈的样子像是一只漂亮的天鹅,他祈祷着自己今晚能在新家睡个好觉,却不知道一条粗大的触手自他身后一闪而过。
“刺啦——”
低频噪音一瞬间带走了楚舒寒身上的所有温度,纵使闭着眼睛,他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凝视他,让他头皮发麻。
楚舒寒迅速关掉了花洒,紧张地环顾四周,却只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不安的脸和紧闭的浴室房门。
浴室里一瞬间变得非常安静,只有几滴水从花洒里滴落的滴答声。
滴答,滴答。
有那么一瞬间,楚舒寒甚至怀疑这世界上有鬼,是鬼在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但他是个唯物主义者,他并不相信鬼怪的存在。
恐惧弥漫在楚舒寒的胸腔,他披着浴袍快步走回了卧室,因为走得太急,未干的发梢在卧室里留下了一串水渍。
他勉强镇定下来,预约了一个次日的精神科专家号。为了壮胆,甚至打开了手机app上的新闻直播频道,让房间里没那么安静——
“今日下午4点30分,溪尾植物园发生一起意外事故,事故致使两位园丁坠亡,目前植物园已经被封锁,广大市民朋友,出行请注意安全。”
新闻里正在播报一件事故,回放视频中,去世的两位园丁已经被医护人员盖上了白布。担架旁围了一圈警察,他们几乎挡住了园丁的尸体,只露出了左下角园丁的皮鞋。
楚舒寒微微蹙眉,总觉得整个画面说不出的怪异。
他暂停了视频,仔细看了看左下角园丁被绿色藤蔓缠满的黑色皮鞋,在视频继续播放之后,藤蔓叶子的位置似乎也有了细微的变化,仿佛有生命般缓缓爬动,缠绕着园丁的腿部。
楚舒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心道也许只是藤蔓被风吹动而已,但评论区几条奇怪的评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到底是意外还是跳楼啊,是不是植物园拖欠员工工资让员工还不上房贷跳楼了?】
【是政府在说谎!这两个人是我同事,他们根本不是坠亡,是一盆吃人的茑萝把他们给吃了】
【楼上你神经病吧哈哈哈】
【经你才神病,常我状精态神很正啊!】
楚舒寒还想继续看这位id为“地球保卫者”的评论,可这条评论却突然消失,任凭楚舒寒怎么刷新,都没有再出现。
吃人的花吃掉了两个园丁,那很有想象力了。果然这世界上出现精神问题的不止他一个。
楚舒寒索性将手机扔到了一边,披着睡衣走到了鱼缸前。在这寂静的夜里,能陪着他的活物只有鱼缸里这只小章鱼。
小章鱼还在伪装礁石,但身上的光似乎没有方才那么亮了,但也并没有吃掉方才楚舒寒投喂的虾米。
楚舒寒伸出一只手指敲了敲鱼缸的玻璃,轻声说:“宝宝,晚饭不合胃口吗?”
回答他的,只有小章鱼变成的礁石吐出的一串小气泡。
“晚安,宝宝。”楚舒寒说,“祝你好梦。”
卧室里静谧无声,桌上随意放着的百达翡丽星空腕表的指针指向了十一点,是时候睡觉了。
关灯之后,楚舒寒抱着毛绒鲨鱼玩具,蜷缩在柔软的大床上。
他思索了一会儿“世界上究竟有没有鬼”,又觉得就算有鬼他也没办法,他只是块睡不好觉的小饼干,他也很绝望。
好在今晚的困意来得比较早,楚舒寒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并未察觉到一条幽蓝色的粗大触手在黑暗之中一闪而过。
月光自窗帘的缝隙漏了进来,在月光的照射下,八条触手像是一朵诡异的花,在墙上留下可怖的倒影。
祂自空中缓缓俯身而下,凝视着睡梦中毫无防备的楚舒寒。
下一秒,带着冰冷的寒意,触手轻轻挑开了薄薄的棉质睡衣衣领,将布满毒刺的那条触须对准了楚舒寒白皙而脆弱的脖颈。
*引自洛夫克拉夫特《克苏鲁神话》
猫好,鱼坏。[让我康康]
大噶好,猫猫我啊,开文啦,以后每天晚上九点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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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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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祂是小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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