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男默女泪的经典中场休息时刻,从没读懂过气氛的权朱要来破坏气氛了:“你说的这些,跟我的问题有关系吗?”
狄安娜跌坐回椅子上:“什么,这都没把你绕进去!”
什么,这话是能当面说的吗?阿邱吓得眼泪都缩回去了。
话题回到了“大作”上。耿耿于怀的权朱换上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意在给出老实交代or第二道白烟的封闭式选择,仿佛狄安娜刚才那段慷慨激昂的发挥才是真正的中场休息。
“我以为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他也在消化不良地捏鼻梁,“所以说,我只能动用‘能力’勒令报社撤稿了吗?”
权朱说的“撤稿”,应该是指追加刊印术的另一个使用方式,也挺合理,他这个级别的长官有的是权力随时修改已刊登的文章。
可那样不就更丢人了吗!显得作者和报社游刃有余,而急赤白脸的只有他一个。想象着狄安娜和“报社”围在壁炉前一起取笑他的美妙画面,阿邱不老实的大脑都有点好奇“大作”的内容究竟是什么了。
狄安娜看起来也是这么想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嘴上告饶:“哎呀呀,可千万别!我也是被逼无奈啊,实话说吧,我家庭条件并不好,上有一对领低保的年迈父母和一个没人要的结婚狂姐姐,下有一窝刚出生的黄白狸花巨能吃小猫,要不是为了攒学费,我就跟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一样只管蹲在学院钻研马术和传播模型啦,又怎会在上学时间到处乱窜,还走上了这条专供穷人的歧途……典狱长大人,求您高抬贵手吧!”
即便话中听不出歉意——反而有几分阴阳怪气,见权朱不为所动,阿邱更是气愤: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为难底层人,罪加一等!
在场被勾出好奇心的不止阿邱一个。把所有樱桃梗全都打成爱心结后,苏西打了第三个百无聊赖的哈欠,问她:“那个八婆到底写了什么啊,都把你们大领导逼成这样了?”
“我哪知道,我又不认识她——但你不许叫人家八婆!”
苏西丢给她一个“你看我信不信吧”的眼神,声音压得更低:“我是想说,他这个反应,会不会是无意间被抓住了什么把柄……”
阿邱精神一振:极有可能!那她可要躲在被窝里向狄安娜探听一番了,感觉能收听到不错的精神抚慰呢。
说话时,前桌又聊了几个来回,等注意力回到那里,气氛又变了几变。狄安娜作为一个底层人,她的角色设定只能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非但抓着主动权不放手,还要在垂死挣扎时压人一头:“……饭来张口的生活,怎么,权长官身居高位,忘了来时的路?”
在指导学生进行人物专访前,缪斯文学院对背调的要求是很严格的,狄安娜的这句话,表明她早在背调阶段就已经挖到料了,结论是“你忘本”,那么背景必定有“本”。那可是权朱的本!阿邱兴奋地推走了苏西的脑袋,竖起耳朵仔细听。
“我无意打探你的过去,权长官。只不过是上次采风时路过你老家,下车看到那座废弃的小镇,白雪皑皑、满目荒芜,青壮年都搬走了,只留一些守山的老人苦苦支撑,靠几家仅存的冷面店与旧物市场维持生计,放眼望去,简直就像一座露天的坟墓;想起它昔日的繁华,更是让人唏嘘。”狄安娜踩着她几近归零的信用值载歌载舞,“至于你们世家的那座保家堂口——不对,十年前就对外开放了,我还是直接叫它‘堂口’吧;由于镇上管理混乱,山匪经常在街上为了分赃而斗殴,一来二去,估计是谁想起你们那位大仙以睚眦必报出名,上回我去的时候,他老人家的石像早就被砸得七零八落,供台也厚厚地积了一层灰,看着真心酸啊。”
阿邱没听懂堂口那段,但大致理解了狄安娜的意思:装什么犊子,你个权朱不光出身贫寒,从底层爬上来之后,第一件事——起码前十件事,就是抛弃了老家,自己身后不干净,还敢跟我叫板,谁比谁垃圾!
此刻她更好奇权朱的反应,是恼羞成怒、直接拔枪,还是打个响指招来滑翔翼兵团,先用胶带封住狄安娜的嘴,再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地飞走?
却没想到,权朱的后脑勺往高抬,顺带整颗头往下压了压:“是吗,你去过啊……那你有没有遇到过一户崔姓人家?”
狄安娜显然也没料到这个反应,迟疑地往后缩:“你们那儿姓崔的太多了,我哪知道谁是谁……”
下一秒,她察觉到现在就是脱身的机会,猛地一拍桌子,既表示一锤定音,又是对白烟的还击:“少跟我扯闲,游行队伍都快走到镇门口了,周围的公民怨声载道,身为公职人员不去阻止,为点个人私事在这儿摆阵审我,你们对得起脑袋上的大檐帽吗?”
爱穿便服的好处在这里体现了:被问责时,全场只有一顶为身份而骄傲的大檐帽。
这场谈判——既然有辩解的余地,就算不上审问——说不上谁输谁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权朱后续还可以向报社施压,可是不知不觉间,狄安娜取得了另外一项成果:她把自己和反阿瑞斯杯团伙的关系摘干净了,无论这个关系是否存在……
许是意识到再不依不饶地要求撤稿就有点不体面了,绅士之毒逼迫权朱转了话题:“你是怎么认识邱珊的?”
怎么又有她的事了?!他监听飞笺器也是随机的吗?那还是瞒着比较好。阿邱紧急回忆刚才的一幕幕,她和这名陌生女性好像没有在明面上相认来着?难道是贼权朱读懂了眼神交流的内涵?……
“怎么认识的?”好在文学院的学生深谙语言的艺术,用一句大实话打发了他:“长官何出此言?我跟那位小姐只有一面之缘啊。”
她回头看了眼从刚才起就坐在附近假装看菜单、全身器官除了眼睛都很警惕的女老板,似是找到又一丝底气,再次提起:“你们真的不管游行的事了吗?就算各部门有分工,这是需要向全镇发起危机预警的大事件吧?你们倒好,一帮大老爷们为难一个秘书小姐——”
像是为了响应她的号召,随着地面传来的微微颤动,整齐划一的喊口号声徐徐向这个路边的咖啡馆涌来。
阿邱正仔细分辨着口号喊的是什么,左边胳膊被突然扑来的狄安娜抱住了。
“哎呀,说来就来,你们快去处理吧,我们这些柔弱的女生就先撤一步啦!”
权朱也站起身:“先别忙……”
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人走!
“女士都留守原地,我们出去探查情况,老板,劳驾你把前后门都封起来,一旦生变,我会敲门三声当作信号,请你听到后立即带她们从二楼露台撤退,听明白了吗?”
好吧,原来是在安排“各部门分工”。
吩咐完之后,权朱和他旁边那个男的齐齐盯着苏西沉默了一会。此后,老鼠队唯一的男性成员深深叹息一声,曳尾裙一旋,迈着优雅的猫步跟上了他们。
打架强三人组被彻底隔绝在门外,狄安娜得以大松一口气,皮肉都夸啦啦地从骨架上掉下去了。
“吓死我了!漂亮的邱姗,你来看,我后背都快汗湿了!”
这是真的,然而:“感谢游行,赞美游行!要是没有它,我肯定就被套牢了!”
阿邱觉得现在还不是乐观的时候:“要不你还是撤稿吧,那个典狱长手眼通天,只要他想,就没有逮不到的人。”
和理想状态不同,狄安娜先竖了眉毛:“那怎么行,我文人的风骨还要不要了?你也别担心,权长官擅长逮人,我逃跑的功夫也不是吹的呀,他还受身份限制只能走明路呢,殊不知每座城的下水道都四通八达;这回我在他这儿吃了亏,下回他还想逮到我可就难出一个指数级喽——别愁眉苦脸的嘛,狄安娜我从出生起就是个皮糙肉厚的野猴子,还从来没有真正怕过谁呢!就算是猫鼠游戏,我也很乐在其中!”
“别说自己野猴子啦,就我所见,你在人前还是很淑女的……”
“淑女?面具罢了!”狄安娜哼笑,“真把我惹急了,就把他们全杀光——”
“不要啊!”
阿邱连忙捂住心口,避免自己的心里话投射到了现实中的人身上。
“那个,我还是第一次见权朱失态成这样,我真的很好奇你写了什么……”
狄安娜的笑容微微一僵。
“先不说这个。”她尴尬地清了一下嗓子,转向阿邱,煞有介事道:“说说你吧,漂亮的邱姗。可以啊!一口气找了这么多奇形怪状的男朋友,有高冷的,有忠诚的,还有性向不明但假睫毛粘贴技术很厉害的,多人约会期间甚至还能和平相处,快说说,你是怎么办到的?对了,上回我说你这款的很有市场,你还想反驳我——”
“多人约会?等一下,你误会了——”阿邱的眼镜又吓歪了:“不是我的男朋友!”
“哪个不是?”
“哪个都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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