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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06 琦罗香

徐正扉都震惊了,他从未见过这么无耻的人:“你?赔我?——笑话。”

戎叔晚垂下眼皮儿,轻笑出声来:“大人知道我赔不起,就心胸豁达些。咱们二人,化干戈为玉帛。”

说完,戎叔晚叫仆子端了药匣进来,“念在我没跟大人提前打招呼的份儿上,这伤怨我,我给大人上药,再伺候您。”

徐正扉轻哼笑一声:“算你识抬举。”

他歪着脸,手肘撑在桌上,端着那本账簿细看。戎叔晚就半跪在人跟前,捻着药粉替他搽伤口……那眉蹙起来,仿佛看不真切似的,又往前凑了凑。

徐正扉忽然停住,“唉……”

戎叔晚生怕他找茬儿,忙道:“作甚?大人的伤定留不下痕迹,不要唉声叹气了。”

徐正扉道:“不是为这个,而是你方才提醒了我。这事儿,确实不归咱们管。主子已经来了一道旨,再过半月,咱们就回上城复命。至于盐税之事嘛……”

戎叔晚敏锐:“有你拿不住的人?”

徐正扉低头看他一眼,那神色好笑:“怨不得旁人都说,大人是条好狗,惯会揣摩圣意。原是连扉的心思都猜出来了。”

戎叔晚:……

“大人最好不是借‘旁人’之口,说你自己心中所想。”戎叔晚道:“那对方派来的刺客呢?大人什么打算?”

徐正扉微顿:“放了。”

两人对上视线,大眼瞪小眼沉默了两秒。

戎叔晚道:“我才捉来的,你竟这么放了?纵然咱们今日不动手,押回去给主子定夺也好。”

徐正扉“啧”了一声:“蠢货。”

戎叔晚挨他骂习惯了,并不恼,只笑道:“还请大人指点。”

徐正扉这才施施然搁下账簿子,俯身朝他靠近,那笑意贴在人耳边:“我爹是什么人?我爹是当朝二品大员,主管各国往来。我是什么人?我是咱们主子的心腹之臣。我长兄又是谁?那是君主的起居官,每日伴着主子逗闷儿的。”

戎叔晚无语:?

徐正扉见他不解,只嗤笑道,“说你蠢货,你还不认。我徐家都惹不得的人,你以为,君主就不棘手?……你将人带回去,平白叫他为难。若是不动手,君威何在?可若是斩草除根,内忧外患,一时倒抓不住根本。再者,叛贼钟离启、张氏等势力还未就地正法,朝中不知多少眼线,四下盯着不说,将军又领兵去打恩邦了。”

“这个节骨眼上,任何风吹草动,都影响万千性命。故而,无关要紧的银钱之事,往后搁一阵子也不打紧。”徐正扉道:“不过……我也不妨告诉你是谁。”

戎叔晚拧过脸来:“谁?”

“尹同甫。”

戎叔晚一惊:“竟是他?你可有证据?”

“你也知道,这尹同甫乃是太子伴读、东宫十六子之一,当年入宫辅助主子直至登基。先不说尹家在朝中的作为,且说就他这个人,君主还未必舍得杀呢。”

“他不是才……”

“牵丝扳藤,我只说一个他。”徐正扉幽幽笑叹:“未必没有别人。上城高门大户,哪家是好得罪的。我徐家保得了我,你以为……谁能保得了你吗?”

戎叔晚愣了一下,那笑从脸上挤出来,不知是真谢还是嘲讽:“那我还得谢谢大人了。”

徐正扉坦然接受:“嗯哼。”

戎叔晚都气笑了:“大人也不是为了我。说白了,还是贪生怕死,不敢跟人作对——我可不管哪家高门大户,只要妨碍主子的,我都要……”

“嘘。”徐正扉捂住他的嘴:“少吹嘘了,你算什么?不说别的,只说你现在还欠我个人情,抓紧将这账簿子誊写一份。”

戎叔晚挪开他的手,道:“我写字……大人知道的。只怕我敢写,日后你却认不出来。”

徐正扉好笑:“我竟忘了这一茬儿了。算了。此事机要,我谁也信不过,我自己来誊,你替我研墨。”

戎叔晚点了点头。

夜灯烧到天明……

摇曳的光跳动在徐正扉的发丝之间,那双韧而漂亮的手,分明没什么力气,就连打人巴掌都不疼,也不知怎么写出这样好的字来。

戎叔晚抱胸看着,轻轻勾了勾嘴角。

再看自己这双手,分明杀人如麻,单手就能掐断敌人脖子,却握不住笔……歪歪扭扭,怎么也写不对。

晨曦的光线打进来,天光大明,他就这么抄了一夜。

戎叔晚转过脸去,再度看他。

徐正扉神情平静、镇定,瘦削而不柔弱的肌骨,挑起那清高气度来;皮肤白皙的仿佛一块玉,那双眼睛流波轻转,风流动人,却总含着雾气似的,猜不透摸不清。他只将视线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略细品三分,就能敏锐捕捉到端倪。

戎叔晚想,这人实在聪明过了头,连君主都宠着,才养成这等品性:狂奍清高,恃才傲物。

——他第一次见这人的时候,是在相府二公子房允的生辰宴上。当时的君主还是太子,看中了他做的弓弩等物,宣他进宫,去千机苑当差。

那年徐正扉才十六。

他少年老成的背着手,寻着机会与他闲话家常,给他提点宫中盘根错节的势力。

听他这样说,戎叔晚便压下心中的惶恐和震惊,悄不作声地盯着人看:唇红齿白,脸蛋上的婴儿肥仿佛才消褪,自是高门公子的矜贵气派。

——后来进了宫,戎叔晚才知道:这个君主口中的“徐二”,便是大名鼎鼎的“徐郎”。

他自幼便身负神童之名。五岁成诗、七岁成文,九岁面圣竟已口出狂言、针砭时弊。十一岁便摸透朝中局势,暗自接近二皇子钟离启,后来发觉此人不堪重用,撂下一句“竖子不足与谋”,便转投太子。

——戎叔晚与他再见,是第二年的春猎。徐正扉这个连弓箭都拉不开的人,故意哄骗他组队,为的是设计激怒钟离启来闹事。

那时候,戎叔晚还是个小小校使,不敢跟对方动手:挨骂就听着,挨打就受着,对方踩烂了肉泥叫他吃,他也捡起来咽下去说“谢过二殿下赏赐”。

可徐正扉就不一样了。

这小子诡计多端,故意挨了一鞭后,竟不呼痛,反而冷笑一声,径直跑出去,扑倒在君王帘幕外号啕大哭,只把幕帘里的一众大臣惊住了,“何人如何失礼?”

这日,徐正扉自手臂上蘸了血迹,往鼻脸上胡乱抹去,又混着眼泪哭的一塌糊涂,身如筛抖,气喘不匀,只一昧告罪,求皇帝赏个痛快,不如干脆把自己打死得了。

这钟离启好不容易挽回的信誉,可谓片刻之间,烟消云散,声名狼藉。原本责罚小官、动手打了人,私下便也过去了,哪有臣子敢兴师问罪?

徐正扉可不管这个,他只哭得泪人儿般,又是个凌厉嘴儿。

那徐正扉之父徐智渊,一手辖管政司府,掌握各国外交、往来贸易、进贡献礼诸事,惯常知分寸,四海诸国交往算是平顺,决不是个平白可糊弄的人儿。

眼下,群臣毕至,皇帝丢人跌份,只恨得后牙根儿发痒,直接唤人将那钟离启五花大绑,吊在猎旗柱上,劈头朝他甩了三鞭,直打得皮开肉绽。

十七岁的徐正扉含着笑意,站在远处眯眼看着,又与戎叔晚对视一眼,颇正经地点评道,“想不到圣上虽年近不惑,却也气力正盛。老子打儿子,果然天经地义。”

戎叔晚舌尖仍品着一粒沙子,冷笑道,“这肉泥味道不错,感谢公子今日招待。”

徐正扉听得话中深意,挑眉看他,“戎校使此言差矣,今日扉也受了‘重伤’。再说了,扉是文人,你乃武夫,身子骨结实,多抗几下实在正常不过。”

“本是无妄之灾,你偏生挑衅与他,恐怕公子早便料到此番,故施计设了个局罢了。”戎叔晚说着,忽觉不太对劲儿,一时反应过来道,“原来如此,公子唤我助你之时,便正有此意!竟是个局中局。”

徐正扉正了正衣襟,轻咳一声,“我乃君子,戎校使莫要平白诬陷于人。”

戎叔晚盯着他悠哉远去的背影,抿了薄唇,自气笑了。但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了:徐正扉跟旁人不一样,王孙贵族谁也惹他不得。

——再如今,徐正扉廿四,盛名在外。世人传“天下八分,当有徐郎一分”。戎叔晚想,贵公子才华卓越,就当如房津那等,谦和有礼,越是风口浪尖,越该谨言慎行知进退。

按理说,年岁渐大,也该收敛锋芒、行事低调些。

可徐正扉偏偏不!

就在九个月前,为了淮安革新之事,这小子还在大闹朝堂。

原是年关新朝,为了给君主攒银子,徐正扉抢作出头鸟:“臣可解国库之难题!开放经济往来,和邻国边打仗边做生意,再收缴商贾编入商社,此其一。收海盐与锻造统一衙署管理,和天下人做买卖,此其二。”

“改田地赋税,按亩数实计,三千以上收归朝廷所有,再拨付耕民,与朝廷二分;改人口赋税,按主仆实计,尽数缴纳,此二样直入国库,每年按州府提交的“年纪”账目核对拨付。”徐正扉笑的人畜无害,“这首年——可由州府盈余先垫付,朝廷先赊着——毕竟嘛,君主您这点面子,诸位大人肯定还是要给的,此其三。”

众臣大惊失色,怒目而视,喝他住口!

往常,耕民只有耕的份儿,土地都在权贵高门手里,按亩数实计,就得清点,自此赋税那就得自掏腰包;田亩三千以上收归朝廷,耕民种,朝廷收益,等于直接把权贵踢出门去。

再有人头税,仆子人口买卖,向来不算在内的。若按主仆实计,那偌大的府中,哪家权贵高门没有千百个仆子伺候着,这哪是充盈国库,分明是抢权贵的钱。再有银钱入库、其后拨付州府,岂不是将油水刮得一干二净?用不了几年,这帮权贵的腰包就瘪下去了!

“啊呀呀呀——小儿胡言!”

“荒唐,有失体统。那仆子怎么能跟主子一样呢?”

朝堂上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徐正扉。

半晌,等这帮老头骂完了,戎叔晚为了往日的情谊,才从角落里禀了一句,“君主,小臣愿请缨在其中谋个事务,锻造一样颇为合宜。”

得!这帮老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转骂戎叔晚:

“竖子不过一马奴,安能侍弄斧钺为太平!”

自那之后,戎叔晚但有一分招惹到他,这人便会学着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瘪嘴道,“哎哟哟——竖子不过一马奴,安能侍弄斧钺为太平!”

眼见君主就要依这三条行事,时任外政使、名孙福义者,小跑两步就跪在了阶前:“君主若一意孤行,我等今日,便撞死在这殿前,为人臣者,怎能见您一意孤行、行差踏错?!”

不等孙福义再开口,徐正扉就恬然地挤到他身旁,义正词严道,“扉欲为新君解忧,大人为何屡次阻拦,难道——大人有意拦着扉升官不成!”

孙福义气得大骂,“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怎可为一己之私,置新君、置朝廷于不顾!”

徐正扉拱手笑道,“正所谓老而不死是为贼,孙大人,彼此彼此!”

孙福义气得飙出泪来,“天亡我大国矣——”

说罢站起身来,疾跑两步,就要往柱子上撞。

那徐正扉岂是吃素的,大喊一声,“贼子且慢,让扉先来!”

这两人竞相往前跑了两步,直直往柱子上撞去。

嘶——群臣发出了倒呵气声。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出现,谢祯一手抵着一个脑袋,让这两人拱得身形一颤。

新君别过脸,硬忍着把笑声咽了回去。群臣则捂着脸低下头去,一小阵压抑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来,大家忍得难受、浑身颤抖。

徐智渊暗自摇头叹息:孙大人啊,你还是不知道犬子的厉害。

终于——

孙福义跌坐在地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徐正扉还抱着谢祯的手臂,口中轻狂地喊着,“将军何必拦我!扉之仕途今日遭大人们红眼,想必再无用武之地,不如死了算了!”

谢祯抽回手臂。

徐正扉抓着手臂又给放回自己脑袋上,口中仍说,“扉分明是为君主解忧,如此忠君意气,满朝竟无一人理解,可惜可叹,不如死了算了——皇上啊!”

……

——就这样,徐正扉泼辣大闹一场,他们二人才得以奔赴淮安。

那副荒诞情形仿佛还在眼前!

想到这儿,戎叔晚实在忍不住想笑,嗓子里哽住一口气,憋得难受:在遇见徐正扉之前,他实在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等人。

他就不要点脸面吗?

两代君王,凭他连哭带闹的。

忽然——

徐正扉狐疑转过脸来:“你笑什么?”

戎叔晚咳了两声,正色:“没什么,想到淮安之行将要复命,心中高兴。”

徐正扉皱眉看他,分明不信,只一面揉着手腕,一面嘀咕:“高兴?你别是在心里想着我的坏话才好。”

戎叔晚赶忙递上水去,给他捏肩捶背,又说:“怎么会,大人劳苦功高,我替大人捏肩捶背……”

徐正扉看不到他的表情,就假模假样地笑:“那就劳烦军督使了。”

戎叔晚嘴角翘起来,偏偏很快收敛去。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叹道:“也不知道这回,那个孙大人还要不要撞柱子了?嗯?大人?”

徐正扉:?

徐正扉:怎么老揭短呢!!这里是新文,我开始要面子了[愤怒]你不要老是回忆,把我的黑历史都翻出来!![愤怒]

戎叔晚:管不住脑子[好的]单纯喜欢揭短[抱拳]

徐正扉:(咬)(啃)(拳打脚踢)(撒泼)

戎叔晚:(皮糙肉厚)衣角微脏[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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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06 琦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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