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暗跟鹤辰就起不来情绪，恨铁不成钢的心情都不会有。
因为他什么都懂，什么都透。
知道自己心上哪里软，他就使劲儿往哪里戳。
“你别请我吃饭啦，今天我请你呗。”
鹤辰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对着林暗的时候毫不设防的样子。
像新生的幼兽，只会用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给予信任的人。
林暗有那么一瞬间装不下去了，想摊开揉碎了问一问清楚。
但是也只有一瞬间。
还没到时候。
乔之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带了两份修改之后的空白合同过来，“再审一遍，没意见我们就定啦？”
“嗯。”鹤辰垂着眼睫，看得认真。
林暗往后靠在椅背上，抱着手臂，眼睛不由自主落在鹤辰颈后，因为低头而露出的小痣上。
乔之突然开口，林暗像是回过神，视线又克制地转回了前方。
“顺便和你说一下住宿的事情。”乔之瞥了眼林暗，“二队训练和住宿都在另一侧的别墅，但是鉴于夏季赛即将开始，你以替补的身份和一队队员一起训练，为了方便沟通，你先住一队这边，这赛季结束之后再根据情况调整。”
鹤辰点点头，捋清所有条款之后签了字。
“不好意思，习惯看仔细一些，耽误你们时间了。”
“没事，有关你的前途，应该的。”乔之想起来之前调查到的鹤辰小时候的事，心里也有点儿不是滋味，“我们这边会出证明，回头得找个时间去学校办一下休学手续，再搬东西过来。”
乔之看了看林暗，又补了句：“最近基地的事情比较多，司机可能挪不开时间，你要搬行李让林暗开车接送你。”
林暗闻言挑了下眉，乔之装作看不见。
鹤辰不知道基地的活动和项目，不疑有他。
“那就先这样？”乔之拿着两份签好字的合同，“我拿去盖章，回头再给你一份……嗯，你今天也不用训练了，刚比完赛，休息一下。”乔之说。
鹤辰无所谓，“我都可以，听队长的。”
乔之忙得要死，看不了这俩人黏黏糊糊，“……你是真自觉啊。那我先出去了，队里还一堆屁股还没擦，您二位请便吧。”
“我先带你选个房间，你休息一下，等我下训再去吃宵夜？就是现在没什么东西，休息的话可能不怎么舒服。”林暗问他。
“我也去训练吧，选房间不急。”鹤辰不想刚过来就无所事事，而且今天的比赛也需要分析和复盘。
林暗也不强求，点点头，两人结伴去了训练室。
训练时间，就连爱打闹的Fade和Venus脸上也一派肃然，训练室里面除了此起彼伏的键盘声以外，连挪动的声音都几不可闻。
鹤辰终于看见了耳闻数次的Lay。
一张陌生面孔，不怎么夺人注目的脸。他坐在Coco对面的位置，眼中只有荧幕里的比赛。
沉稳，可靠。
给鹤辰留的机位在林暗的位置对面，算是一个临时机位。
“设备都是战队给配的，你要是有其他喜欢的，也可以联系技术员帮你换。”
“挺好的。”鹤辰坐下开了机。
训练时间，林暗也不好单独和鹤辰说话，指指社交媒体的图标，示意他有事直接敲自己。
鹤辰心里一暖，点点头，目送林暗回了自己的位置。
十一点半的时候乔之进来训练室，“今天一队吸纳了新选手进来，虽然我们大家也不怎么陌生这二位，但是归根结底是喜事，希望我们原二队的Lay和新人Dawn的到来能为我们FP带来新血液，创造新辉煌。”
几人被迫中断两秒比赛，瞪着死鱼眼稀稀拉拉地鼓了几下掌。
“我点了烧烤和小龙虾，大家下楼吃点宵夜，结束的别开了，没结束的抓点紧，等会儿吃完再继续训练。”乔之说完见几人没动，又补了一句，“老陶也同意了，他已经在下面吃起来了……”
“哇——经理万岁！”Fade一个蹦高复活了。
Venus还在这没理硬挑理，“我就说陶教练馋吧，你们还都不信。就我们老陶那个身材，少吃一口怎么了？不地道。”
Coco冷不丁飘来一句话：“……这话你最没资格说了。”
一直到楼下，几人的笑声都没断过。
林暗走在后面，突然感觉衣角被人扯了下。
鹤辰有点小遗憾，悄悄挪到林暗身边，“我们改天再吃饭。”
见他还惦记着这事，林暗嘴角微勾，“吃什么？天女散花？天鹅圆舞曲？”
鹤辰：“……”
“这么尴尬的事儿，你能不能忘记。”想到上次自己主动约饭的情形，鹤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有点困难。”林暗心里的恶劣因子再次占了上风，鹤辰越窘迫，他越想要得寸进尺。
“明天周末，你陪我去搬东西行吗？”鹤辰悄声道：“搬完我们去吃饭，然后你就彻底忘记这件事。好吗？好的。”
林暗嘴角根本快压不住了，嘴上还犟着，“恐怕不行。”
鹤辰露在外面的白皙耳廓都爬上了一抹红晕。
林暗欣赏够了，才道凑近他小声说：“除非你再带我吃一次。”
鹤辰：“……”
“哎哎，后面那两位，看你俩悄悄话说半天了，有什么不能下训之后私底下说？”乔之忿忿。
鹤辰自动消了音，跟在林暗身后，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
“你们吃，我说两个事。”乔之养生，一般不吃宵夜，剥两个原味的小龙虾吃两口意思意思就算了。
Fade就爱吃这个，上来就拆麻辣那袋，吃得嘴巴红艳艳的，闻言一抬头，满脸都写着“又来”。
乔之根本不理他。
“夏季赛国内赛区的参赛队伍，官方已经统计了名单出来。”
“INVE、TALE他们不用说，都是老对手了。”
“之前的二线战队今年也有突围的队伍，大家也不陌生，就是HAH。”
“他们队伍原来的生态不健康，换了老板和经理之后，状态直线上升，这次精英赛也是他们给本土赛区敲得一记警钟。”
“虽然最后被我们的小鹤辰打断了计划吧，”乔之说到这里，还是压不住微笑的嘴角，“但是，他们给赞助商留下的印象已然足够深刻。”
“我想说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乔之按住桌面，一反常态的严肃，“国内竞技生态的现状就是狼多肉少，别人咬下来一口，我们就少吃一口。所以不管你们什么目的什么心态，这次夏季赛，给我打起精神来。”
“没有一定要你们赢到什么地步，但是，给我发挥出你们应有的水平，别让人觉得，我们FP的选手没了锐气，在老头乐里消磨光阴。”
乔之的话好似一记耳光，抽到了队员们脸上。
“总之，这个赛季，拜托各位了。”乔之隔着长条的餐桌，对着形状各异的选手们深深鞠了一躬。
“FP加油，大家加油。”
夏季赛。
这三个字彻底绷在几名队员的心弦上，只需要轻轻拨动，就能牵起一串钻心动肺的涟漪。
Venus摘掉手套，叹了口气打破沉默，“这么煽情，还让人怎么吃下去啊。”
乔之揶揄他，“当动员饭不行吗？”
Fade长长出了一口气，“乔乔，你这段话说的，真的，我都感动了……这赛季必然还给基地当牛做马呜呜呜……”
老陶搓了把脸，没说什么，但是显然也是被打动了的样子。
Coco闷声吃了个饱，准备撤的时候憋大招，“……这语气不像是动员，而是是断头饭。”
乔之：“……爱吃不吃，不吃还我。”
他话音刚落，几个人就像是这辈子没吃过饭一样，风卷残云一般将桌子上的美食打扫了，连串板筋都没留下来。
“虎口夺食你丧心病狂——”Fade嘴巴塞得满满，火速抢烤串的同时还能分出时间和乔之battle。
这下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感动彻底烟消云散，一顿夜宵吃得跟打了仗一样。
林暗明天还有个单人活动要参加，需要早起，不打算参与他们这个幼儿园没毕业层级的活动，直接上楼了。
上楼之前，他还没忘记问鹤辰：“送你回去，还是在基地对付一晚？”
时间已然过了十二点，等他回去宿舍早就落锁了。
鹤辰无奈，只能先这样。
“我那边还有备用的床具，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先用我的。”
鹤辰一怔，还来不及反应这事是不是有些私密了，就先对上了Lay的眼睛。
Lay长相不突出，但是一双鹰似的眼睛炯炯有神，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总会伴有比较强烈的压迫感。
鹤辰不知道他这么盯着自己看了多久，对他点点头，起身准备去找林暗。
Lay看着他的身影，对他和林暗之间的关系没什么反应，很平淡地说：“一队的选手身份很珍贵，我不会拱手相让的。”
鹤辰累了一天，铁打的人思绪也有些迟滞，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Lay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正式比赛，辅助位只能上一位选手。
二选一啊。
“应该的，”鹤辰点点头，“我也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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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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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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