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吃完饭太撑了,又在附近走了一圈。逛得差不多了,齐佑他们几个家近就先回去了。
程井自己沿着人行道慢慢走,他这才发现,学校周边远比想象中热闹,除了刚才吃饭的小吃街,往南拐还有一排网吧、游戏厅等。
他想起李源说的话,这片街区除了葉海山高中还有两所职高。难怪小吃摊能从校门口排到地铁站,连卖文具的店里都摆着一半的游戏卡带。
在公交站台等末班车时,就看见穿不同校服的学生说说笑笑地走过,有人背着画板,有人拎着篮球,学生是真多。
公交车进站了,程井挑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金色的夕阳光斜斜地打在他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投在鼻梁上。
车窗外的人渐渐从密集的学生变成散步的老人,小吃街的喧闹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居民楼里透出的暖黄灯光。
公交车还是慢悠悠的,他靠着椅背打盹。天色见暗,程井才下了车,到家门口就大声喊:“外婆,我回来了。”
“欸。”屋里立刻传来回应,拖鞋声“啪嗒啪嗒”地靠近,门被拉开时,叶女士手里还攥着块擦碗布,“可算回来了,我刚把绿豆汤装进冰箱。军训累不累?瞧你都晒黑了。”
程井放下包:“军训不怎么累,黑了不少呢。对了,外婆我给你买了个防晒的帽子。”
从包里拿出了一顶宽檐遮阳帽,前边还缝着块能遮住脸颊的防晒面罩。他在小吃街看见摆摊的阿姨戴过,想着外婆老去菜地里总被晒。虽然她也有帽子,但是那个应该是戴了很久,帽子边边都有磨损。
“试戴看看?”他帮外婆把帽子戴正,面罩往下一拉,刚好遮住鼻尖和嘴角,“这样就不怕晒了。
叶女士摸着帽檐笑,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光:“小井最心疼人了。”
她转身往厨房走:“快喝绿豆汤去,放了冰糖,凉得正好。”
他舀起一勺绿豆汤,清甜的凉意滑过喉咙,冰冰凉的,好舒服。
窗外的路灯亮了,一老一小说说笑笑。
翌日,程井很早就去学校了,他军训时就和齐佑说了换座位的事情。齐佑想都没想,立马就同意了。
程井放下书包,心里松了口气。他赌对了,军训排的座位本就临时,过了一周,谢益未必还记得谁该坐哪。果然,谢益走进教室时,只是扫了眼全班,没提座位的事。
谢益把教案本往讲台上一放,讲了下学校的相关事宜,以及校规校纪,因为军训接触过一段时间,他就把其他班委也定了。
“现在男生分两拨去搬书、领校服,女生把教室卫生简单扫一下。”
领完书,还有校服,葉海山高的校服是蓝黑色,分为夏秋冬三套。换完校服,就正式上课了。
数学课老师在讲台上讲集合,粉笔末簌簌往下掉,他盯着黑板上的“∈”和“?”符号走神,脑子里突然想起昨天说电动车的事,关于买新的还是二手的问题,像两只小虫子在心里爬,此时他的脑海演起了小剧场。
“买新的能骑到毕业,说不定还能再转买。”一个穿白衣的小恶魔出现。
“省省吧。”黑衣小恶魔立马踹了对方一脚,“二手小一千就能拿下,剩下的钱能买两双运动鞋。”
“可别人用过哦!”白衣恶魔往他眼前怼,“车座说不定还沾着别人的汗渍。”
“能骑不就行了?”黑衣恶魔翻了个白眼,“你小时候穿程司穿过的衣服,不也挺高兴?”
“打住!”……
程井的笔尖突然在书上划出道歪线。他盯着那道墨痕,想起八岁那年的暑假。
他因为喜欢邻居家的小狗崽,于是缠着老妈问可不可以养宠物,却被老妈严词拒绝:“养你就很费力,不要那么任性,能不能像你哥哥们让我省心一点!”
年幼的他被拒绝后,依然不想放弃,他跑到杂物间翻翻找找,扒了半天,在床底下箱子里摸到个毛茸茸的东西,是只掉了只耳朵的玩具狗,肚子下面用马克笔写着“程司”。
“我就知道有。”他咧开嘴笑,翻出橡皮擦使劲蹭那两个字。橡皮屑掉了一地,字迹却只淡了点,他干脆掏出彩笔,歪歪扭扭写下“奇奇”,“奇迹的奇。”
“好了,我也有自己小狗了。”
他抱着玩具狗跑到后院,用红绳给它系了个项圈,牵着绳子假装在草地上散步。
好景不长,他的奇奇就活了一下午不到,程司先是发现,他抢过程井手里的小狗,扔给程宇,“找到好玩的了,我们把他烧了吧。”
“哥哥,那是我的小狗”
“这是我以前的玩具而已。”
程井被程司抱在怀里,他挣扎着踢腿,看见程宇往玩具狗身上倒酒精,透明的液体顺着绒毛往下淌。“大哥,奇奇会坏的!”
“一个破玩具而已。”程司捏着他的后颈,声音漫不经心,“想要新的,让妈给你买不就行了。”
程宇把玩具扔在地上,用打火机点燃,霎那间,火苗舔上沾了酒精的绒毛时,程井听见“滋啦”一声响。[温馨提示,请勿模仿]
玩具狗的耳朵先卷了边,接着肚子部位突然 “砰”地炸出个小火花,是里面的电池被烧得爆了。黑色的烟卷着焦糊味飘起来,程宇见发出爆炸响,急忙拿水要浇灭。程司也松开程井,也跑去找水。
火苗在玩具狗的绒毛上蜷成小小的舌头,程井的瞳孔里也跳动着同样的橘红色。那团火“轰”地窜高半尺,连带着烧着了旁边的枯叶。[温馨提示,请勿模仿]
突然有白色的烟雾炸开,带着呛人的粉末味。程井被烟呛得睁不开眼,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
他还没反应过来,额角突然被什么硬物狠狠撞了一下,钝痛顺着天灵盖往下淌,他妈把灭火器砸向他。
“我真是受够了!”母亲的声音裹着烟雾砸过来,比刚才的火苗还要烫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惹事!现在烧玩具,明天是不是要放火烧房子?”
程井抬手去摸额头,指尖立刻沾到黏糊糊的液体。温热的血顺着眉骨往下流,糊住了他的左眼,世界顿时变成一片模糊的红。
他看见母亲的影子在烟雾里起伏,像头愤怒的狮子。
“果然不让你养狗是对的!”母亲的声音还在炸响,“就你这样,养什么死什么!”
血珠滴在程井的手背上,凉得像冰。他透过右眼模糊的视线,看见程宇和程司拿着水站在一旁,他们就那么站着,像两尊不会说话的石像,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程井突然不挣扎了。额角的痛好像顺着血液流走了,只剩下麻木的空。他看着母亲转身时被烟呛出的咳嗽声,看着哥哥们悄悄往后退了半步,看着那团火在白色粉末里慢慢蜷成灰烬,奇奇最后发出的“啪”声,不知是电池爆了,还是自己的头骨在响。
直到母亲的脚步声消失在院门后,程宇才踢了踢程司的鞋:“走了。”那两个身影慢慢消失,谁也没再回头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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