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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雨是从凌晨开始淅淅沥沥地下的,没有雷鸣电闪,只是下着小雨,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湿漉漉的样子。

言迟语回到班上时,徐隐恰好出去检查班级人数。

“A3,C5,D6。”徐隐坐下,报了一串坐标。言迟语在纸上写下坐标,签上名字,再收好。

“看今天的天气,应该是不用跑操了吧?”言迟语扭头看了一眼窗外,雨丝纷纷而下。

“嗯。”徐隐回了一句。

言迟语:“其实刚开始的时候,级长助理这个位置还是挺吃香的。因为跑操的时候可以站在一旁看着,不过现在你也知道的,不行了。”

徐隐毫不在意这些事情,直截了当地问言迟语:“说闲话?”

“……”言迟语一阵无语。

今天言迟语抽出来的笔是难得的国产笔——晨光k35实用派。颜值还可以的刷题笔,她在手里转了一圈回来,拍在桌上。

“?”

“我忘记给我家长发消息了。”言迟语有些呆呆地说。

“……很重要?”

“很重要。”言迟语有些认真,“我会担心的。”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言迟语沉默了一下,“对啊,我在害怕什么呢?”

徐隐想说什么,最终又闭上嘴。

言迟语又在撒谎了,她明明就是知道她自己在害怕什么,可她就是不想说。

“小哥哥,为什么每次都这样啊?”

“哪样?”

言迟语一个漂亮的白眼翻上去:“就是想说什么都要思考一番,不累吗?”

“……有些话说出来没有意义。”

“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有没有意义?”

“不说都知道你不会回答的话,当然没有说出来的意义。”

“……哦。”言迟语转回头,又自己嘟哝,“你又不说一下?”

徐隐听见了:“那我说了你一定会回答吗?”

言迟语警铃大作,明知道他不会问出什么好话,一定会触及到自己的底线,可对上他略带戏谑的目光,却把拒绝的话拐了个弯:“对啊,你问了我就一定会回答。”

徐隐眼神微动。

“为什么总是撒谎?”

“啊?我没有啊。”

“假的。”

“小哥哥,太敏感不是一件好事啊。”

“嗯,所以呢?你还是撒谎了。”徐隐有种油盐不进的感觉,让言迟语有些不爽。

“我只是说了我会回答,又没说我回答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回避问题可不是一个好习惯。”这预示着她症状的核心。

“可回避问题不是保护自己吗?”徐隐转头看她。言迟语虽然还是笑着的,眼里却透露出几分认真,“小哥哥,我是在保护自己欸。”

【徐先生,您需要知道,回避问题是一个ptsd患者很常见的问题,就像患者被烫伤后,大脑的杏仁核会认为任何水温都有可能造成烫伤一样,会回避一切温度的水……所以强'/迫是没有用的,我们能做到的就是慢慢脱敏。】

徐隐沉默了一下:“好。”

“好什么啊?小哥哥。”

“那你能告诉我你保护了什么吗?”

她神色一僵。

“你不还是会恶心呕吐,还是会失眠又嗜睡,还是会……”

“闭嘴。”言迟语有些冷漠,声音发着抖。

徐隐看着她,没有丝毫动摇地继续说:“你保护了自己什么呢?是让自己不那么难受,还是不让自己继续困顿下去了?”

“……”言迟语抬头,“你懂个屁。”你不懂我这么多年来靠什么维持着仅有的安定,你不懂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这种出生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的人懂什么分别……

“言迟语,出来一下。”

言迟语走了出去,没有再回头看徐隐一眼。

班主任叹了口气:“最近状态还好吗?”

“挺好的。”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及时和老师讲,有什么事都可以和老师倾诉懂吗?”

“老师,是不是有人跟您说了什么?”言迟语笑着说道。

“……”班主任卡顿了一下,往远离班级的方向走了一点,“往这边来一点吧,不要挡到别人。”

言迟语莞尔。

“我也找你们之前的班主任了解过,她说你是一个很乖的学生——你的心情做老师的很能理解,我也不会说什么都会过去的话,但是状态这个方面……”

“我知道的,老师,”言迟语很快接过话头,“我会积极去调整,不会影响到学习的。”

班主任又是卡顿了一下:“倒也不用这么紧张,老师相信你。”

言迟语又是一笑:“嗯,好,谢谢老师。”

“……算了,你先进去吧,好好学习,不要再聊闲话了。”

徐隐看着她站在自己面前,眼里是平淡的:“我觉得我们应该聊一聊。”

上午的走廊很安静,言迟语带着徐隐走到走廊尽头。

“聊什么?”

言迟语很冷静:“我不知道你觉得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也不想去猜,但总之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有很好的家长,有很美满的家庭,内部没有任何矛盾,心理健全,除了道德有些问题以外都没有问题。”

“……”徐隐静静地听着。

“我不知道你哪来的这么多猜测,但那些都没有发生。”

徐隐淡声开口道:“我没有猜测什么。”

言迟语笑容灿烂:“小哥哥,你也撒谎了——你不是觉得我有病吗?”

徐隐脸上还是没有半分裂隙,只是垂在一旁的手指稍微抬了抬。

“难道不是吗?”言迟语笑起来像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

“难道你没有?”徐隐反问她。

“啊,”言迟语露出遗憾的表情,“没能如你所愿真是可惜。我当然没有。”

徐隐不为所动:“撒谎。”

“撒谎又怎么样呢?小哥哥。”

“言迟语,别这么叫我了。”徐隐无奈叹气。

“那叫什么?好同桌,级助,竞赛生?”

“……不能好好叫我名字?”

“啊,可是我记不住啊。”

【有一些病人可能没有吃药也会出现记忆力减退,目前来说,这应该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过载的表现……】

徐隐没了话。

“小哥哥,回话啊,不然我就继续这么叫你了?”言迟语轻轻踢了踢他的脚。

“随便你吧。”徐隐无奈。

“……喂,小哥哥,这么关心我,到底是干什么呢?”

“需要理由吗?”

“总不能是同学的关心吧?”

“……”

“还是说你自以为能拯救我?”言迟语抬起头笑着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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