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秦柚还是被隋轻拽下水了。
不知道是因为看太多练出了免疫力,还是脑袋里已经经历了更激烈的画面,从隋轻抓着他的小臂把他拽出门,一直到两个人离开,他都没再仓皇逃窜过。
他什么都没记住,光记住阳光下的小水珠了。
两个小时,太阳慢慢远离水面,水也渐凉,他们看了会儿风景,浑身都干了之后,换身干净衣服就打道回府。
隋轻上衣当他面换的,这人换得毫不避讳,也别怪他看得毫不避讳。
晚上,隋轻从某个小饭馆订了饭,顺路带回里面——家里面。
“志愿填了吗?”吃饭的时候,隋轻问秦柚。
秦柚说还没。
但隋轻没催他也没劝他,问了这一句没再说别的。
吃完饭,各自漱了口,隋轻处理餐桌残局,秦柚回到房间开始思考填志愿的事。
貌似对别的高考生来说,这是件大得不能再大的事。从考生本人到家长,到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朋好友,都帮着张罗。
线下找人脉花钱咨询,线上连麦问主播,都不知道“命运”两个字怎么写,“社会”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就已经花钱如流水地送了一笔钱。
然后避雷这个避雷那个,让人怀疑这jb学到底是给谁上的。
何尝不是真正的社会。
秦柚出成绩至今,除了他妈给他转过账,那个家里再也没人管过这件事,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过就算他们管,估计也只会问问他的叔伯他的堂姐,然后人家说什么他们就给秦柚说什么。
期间秦柚多一点自己的想法,他们肯定又要照搬叔伯堂姐的话,阻止他自己选。
或许在他们眼里,一所听上去有面子的大学,比秦柚未来的方向更重要。因为无论方向如何,只要秦柚认真学习努力努力,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其实想听听隋轻的意见,但是感觉那张嘴说不出好东西。
在电脑面前查来查去,晚上十一点,他还是进了隋轻的房间。
隋轻没关门,看见他走到门口,就直接让他进去了,他连门都来不及敲。他就像第一次走进隋轻家一样,总有点亏心地走进去,去问隋轻该怎么办。
他坐隋轻床上——隋轻让他坐的;隋轻就盘腿坐他身边,帮他一起看。
“其实我有时候都好奇,他们是怎么那么有胆量,去告诉别人这条路该怎么走的。”隋轻看了一些网上的建议和推荐,对秦柚说。
“我看看。”隋轻说着,忽然撑着秦柚身后的床,身子朝他一偏,半倾斜地“搭”在他旁边,稍微垂眼盯着他的电脑。
秦柚吓得瞄一眼他走势下垂的睫毛,手僵住了。
电脑怎么用来着?谁来帮一下。
“怎么不自己选呢?我连自己的专业都选不了。”隋轻的声音就在耳朵边上。
秦柚掩饰性地暗暗偏开头,说:“怕选错。”
“被吓唬住了吧,”隋轻换了一只手撑床,另一只手搭上秦柚挨着他的那边肩,“以为这是一辈子只能选一次的事。”
他再靠近一点,秦柚就忍不住亲他一口吓唬他了,“那能选几次?”
隋轻就笑出声,说:“得看你自己会选几次——这才大学没进校,早着呢。”
“那选什么呢?”
隋轻没答,问他:“那种经验贴攻略贴看了吗?”
“看了。”
“看了怎么想的?”隋轻可能是觉得手撑累了,直接收了手,往他那边坐得更近一点,坐直了看。
秦柚回答说:“不知道,感觉都像营销。”
“还是能看一看的,”隋轻说,“至少看了能选得出来,哪些是你选了活都活不下去的,哪些的风险是你承担不住的。”
隋轻继续说:“不过只能当成平均值看,具体到个人,参考意义肯定大打折扣。这种攻略本身,并不是什么指导你的教程,体现的是社会分工、利益流动、价值观筛选。能随便看看,但要是当真了,会养成惯性思维模式的,会让你觉得人生只能这么走了。”
隋轻忽然看着他笑,“而且我不是说了吗?这不是一辈子只能选一次的事。要我说,知道怎么选一条路并不聪明;会在主路上找岔路,才是真的聪明——这个倒是不强求。”
说着他的手又搭上秦柚的肩,勾肩搭背的,手就在秦柚肩前晃,“实在不行,找个漂亮点儿的学校。反正你是要一直搞音乐的,还不如找个环境好一点儿的,搞好音乐,每天顺便学一学。”
他说完这些,秦柚还是有些踌躇不定——隋轻一下子说了太多话,他处理不过来。
隋轻又说:“做这种决定还是要有点儿勇气的,但是你觉得怕也没关系;人可以害怕地有着勇气,也可以难过地有着开心。什么都不行的话,闭上眼听天由命吧。”
隋轻语气愉悦,无所顾忌地说完这句话后,秦柚忽然面无表情地开口:“我能和你睡吗?”
隋轻看着他,眼睛里还是笑嘻嘻的,手上也放松地和他勾肩搭背着;只是秦柚说得太突然,他还没从上一个话题转换下来。
于是秦柚直勾勾和他对视,眼神里除了不留退路的笃定,空空荡荡一无所有,又说了一次:“今晚我能和你睡吗?”
隋轻笑着点头,“行啊。”
等隋轻真把一半的床让出来,秦柚眼里才后之后觉浮现出无措和慌乱。
回过神,他本来想把电脑放回房间,但是怕自己出去了就不敢再回来,于是只拖拖拉拉放在床头。准备拉开被子的时候,他的手有点不听使唤,不知道上一秒自己被谁夺了舍。
刚才两个人一起看了会儿志愿,现在已经凌晨十二点过了,一躺就关灯,应该不会有各做各事的尴尬时段。
于是他拉开隋轻的被子,什么都不想;隋轻和他说说笑笑,他随便回一下,一安静,灯关了。
隋轻临睡前看了会儿手机。
秦柚背对着他,睁眼看墙面,注视着他的手机打到墙上的微光。等那片微光在黑暗中骤止,他的心跳才慢慢平复。
隋轻放手机的声音,被他的耳朵放大了很多倍;等他在黑暗中确定隋轻已经熟睡,他才轻轻转身,盯着隋轻稍微偏过来的侧脸,往那边枕头靠了一下。
看不清,又靠近了一下。
跟之前喝醉那次一样,隋轻睡着的时候安静得不行,可能是平时话太多衬的。他上次就看过,这人睡着的时候,真的让人觉得他轻飘飘的,连睡觉都不显沉重。
长得又帅,那双眼睛不管睁着还是闭着,都那么好看。
视线忽然往下,钉在了闭着的唇上。
“……”
既然下定决心要追,那隋轻迟早都是他的吧?
所以亲一下没关系吧?
秦柚独自静默十多分钟,最后喉结无声一动,手先伸过去,触碰了隋轻的头发,就像上次隋轻喝醉一样;再像上一次一样,从太阳穴往下轻抚他的脸庞。
隋轻还是平缓地呼吸着。
寂静的深夜中传来起身的声音,秦柚触碰隋轻的手没动,另一只手撑着自己坐起来,还是像上次一样,把自己的气息靠过去了。
不一样的是,上次即将触碰到隋轻的时候,他停下来了;这次,他在隋轻脸上浅浅落下一个吻。
重新躺下去,稳稳的睡意袭来,他和隋轻拉开距离,面对着他,在闭上眼之前看了最后一眼。
第二天醒来,床边已经空了。
秦柚缓缓回神后起来,唇边回忆起昨晚的触感,起得不是很爽快。想伸手拿手机看看几点,猛地想起来昨晚没把手机拿过来。
他今天还得去录音棚,瞬间从头到脚清醒,着急地去拿自己的手机。去到房间还没进门,余光瞄到客厅,停下来,望向坐在电脑前的隋轻。
隋轻从电脑前抬头看着他,一笑,示意他到餐厅,说:“还没到八点半,差几分钟,我打算时间到了再叫你的。”
于是秦柚走到餐桌前,坐下来吃早餐。
碳水主食有点干,但是深夜那种冰冰凉凉的触感萦绕在嘴边。
“这周末也有空?”隋轻问他。
他回:“应该。”
“到时候打网球去。泳也游了,打打球。”隋轻说。
他“嗯”了一声。
吃完早餐去洗漱,打算出门的时候隋轻还坐在客厅,看见他就朝他挥了挥手,象征性道个别。
他收回视线,出门前一秒,又后退两三步,转头对隋轻说:“晚上八点回来。”
正看电脑的隋轻以为他已经走了,听见声看过去,嘴角的弧度就是平时微微上扬的弧度;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多说这句话,他几点回来跟自己又没关系,但还是那么笑着点点头。
秦柚在原地一两秒,开门走了。
十点前到录音棚,没什么活的时候,棚里的混音师就带他熟悉熟悉;有活的时候纯当助手被人使唤来使唤去,又是接线又是检查电源,和搬设备也差不了多少,偶尔才帮着整理音轨。每天差不多就这么过去了。
期间也会有急单加班,不过混音师最近接了个私单,一些粗剪、去噪、对节拍的事都给他了。
时间一久人都有点麻木了,想赶紧回家——回隋轻家,剪自己的曲混自己的曲。
晚上回去和隋轻打个招呼,找个时间把志愿填了,跟以前也没什么不同。没吃饭隋轻就带他吃点,他主动提才有面吃。
就是那句“我能和你睡吗”暂时没胆再说。
熬完这一周,周末一到,隋轻把装满水的水杯装包里,利落一背,把他带到了网球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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