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电吉他之后,秦柚的生活内容清晰了很多。
他大幅减少了写自己歌的时间。接单收入不稳,他就用那些时间疯狂写歌 ,写得够多够快就稳了;偶尔会接上作曲、编曲、后期全流程的单。
然后就是弹吉他。
想弹什么弹什么:自己的一次性旋律、经典旋律、融合曲风……弹的时候,他只用专注于自己和琴,甚至能放空,什么都不想。
不过他也有在写一首歌。
就是那首十八岁前夕,他在晚自习耗尽所有精力、用木吉他演绎出来、用手机收音的那一首。
他承认未成年的自己傻逼得有点搞笑,同时也承认这首歌并不稚嫩垃圾。
感觉比十九岁写的好。
唯一的缺点是没有使用喜欢的乐器。但现在他有了这把电吉他,足以配得上这首歌,于是正在打碎曲子,进行重编。
没敢说,时至今日,隋轻还是没有听上这首歌。
未来也未必。
关于隋轻,关于和隋轻的关系,他又调整了实际目标。
这次更实际。
他摆清了自己“朋友”的身份。
放弃借着“朋友”的身份从隋轻那里要关注,就真的安安份份当好“朋友”。
既然他发的日常隋轻不在意,那就在真开心和真难受的时候找隋轻,那些东西隋轻接得住。
这不就够了吗?
否则就是自我折磨。
他取消了隋轻的聊天置顶。
但那些截图,被他放进了隐秘的空间。时不时打开看,一看就是半个小时,什么都不干,纯盯半小时。
上课学习就那样吧,大学生平均值怎么样,他就怎么样。无非就是上课不怎么听,听了也白搭,月考、期中前就看点书。
期末一到,结课作业乱交一通,每门课花个一晚上两晚上,暂时装点知识在脑子里就去考试。
然后就可以放暑假,到隋轻家借宿一段时间。
又到了洋流和大气最闷热滞缓的时候。
到了可乐从饮料柜里拿出来会起雾的时候。
这次回去之前,他给隋轻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时,隋轻好像在和很多朋友一起玩,他们两个谁都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隋轻的朋友和他开玩笑。
隋轻没管朋友,问他“什么事”,语气还没从和别人的玩笑中出来。
他就忽略那种别人带给他的开心,第一句话以轻唤隋轻为开头。
喊的是:“隋哥。”
这次喊出口,并没有逼迫他的推力。
但隋轻只是隔着电话,笑着问他:“什么事吗?”
他说:“我后天放假回去,你在家吗?”
好像这么喊出来之后,说什么都很顺口了,完全没有阻力。
“后天?”隋轻似乎想了一下,笑着说,“在。”
两天后,秦柚带着行李和新吉他落地,饭点到隋轻家,直接就吃上了饭。
隋轻帮他把行李提到房间,回到餐桌旁的时候,站在他对面,双手撑着餐桌,笑着问:“吉他要我帮你拿房间吗?”
秦柚抬头直视他,两人的视线在空间中倾斜着平行,“你可以打开看看。”
隋轻眼睛里的光意外地闪了一下,不是欣喜,可能就是没想到他这么爽快,毕竟喜欢乐器的人,哪个不宝贝自己的乐器。于是问他:“真给看?”
他点头。
“我真看了?”隋轻的笑意没怎么在脸上,全在眼睛里。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流氓。
他还是看着隋轻,一向没什么高兴情绪的脸上,嘴角很淡很淡地弯了一个弧度,点头,“嗯。”
隋轻就笑了,一只手离桌,指指身后的茶几,说:“我放桌上看?”
“嗯。”回应自然而轻松。
隋轻提放琴箱的动作很好看。没有大大咧咧毫不留心,不会为了彰显关系好而故意不知轻重;也绝不畏手畏脚小心翼翼,姿态非常舒展。
弯着腰打开琴箱后,隋轻就直着腰欣赏,笑着赞叹:“这漆面视觉效果比手机里好,指板颜色和漆面也搭。”
秦柚就一边吃饭一边看着他,听见他说,就回答:“红檀木的——到店里的时候运气好,刚好有这么一把。”
“缘分。”隋轻语气欢快地说,说着要给他关上琴箱。
他制止了隋轻的动作,“你可以试试。”
隋轻扭头看着他,眼里的意外更深,动作都愣了一下,嘴角弯着,不确定地反问:“给我上手试啊?”
他点头。
头一次见隋轻反复确认一件事,“真给我碰?不该宝贝着吗?”
秦柚点点头;神情放松,眼神反过去鼓动隋轻,是在说“可以碰”。
隋轻的眼睛笑起来,“摔坏了怎么办?”
他说:“攒钱再买。”
反正又不是稀有型号和定制型号。
“攒钱够累的了,”隋轻不关琴箱了,“真摔坏了我赔你一把。”
阳台外的光亮得刺眼,秦柚放任刺眼的光进入瞳孔,眉头也不皱。他看着隋轻把自己的琴背上,左手自然地握住琴颈,大概就是自己平时下意识会握的位置。
接着看见隋轻往琴箱里看了看,好像在找什么。
他自己穿的是一条工装裤,版型简约,颜色和隐约的纹路也没有明目张胆的设计,但偏偏整体就是很有设计感。见隋轻在找东西,他放下筷子,从侧边口袋掏出一片拨片,喊了他一声。
“隋哥。”
隋轻看向他,一看就看到他手里的拨片,带笑走过来。
他站起身把拨片放在对面的桌缘,隋轻走过来伸手一拿就拿得到,也避免碰撞电吉他。
拨片拿到手,隋轻问他:“捏拨片的手型有什么说法吗?”
其实隋轻这么信手一拿,就大概是正确手型了。不过他还是坐回椅子上,再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拨片,大致示范了一下,说:“尖的那边不顺着拇指的方向,像垂直;捏得稳,弹一根弦不误触另外五根就行。”
隋轻看到他变出来似的拨片,没忍住无声一笑,下意识想看他的裤子口袋但是看不到;什么都没说,笑盈盈点头,问了一句:“乐理和木吉他共用的,对吧?”
“嗯。”他装回了拨片,就盯着隋轻试着音,定位音符位置。
他不需要教隋轻什么。以前在余中租房,隋轻陪他抄作业那段时间,真闲得没事干了,就会玩他的木吉他。两种吉他通用的基本功他差不多都会。
再说这人那么聪明,手势手型让机体不舒服了,让音没弹好,他自己会调整。
他的视线就没从隋轻身上离开过,饭和菜是一点没看,瞎吃瞎吃地吃完了。
把打包盒盖上收拾好,照例饭后漱个口。等他回到客厅,隋轻已经坐在沙发,琴箱也已经合上了。
这一瞬间他还是有点沉默,但很快又开口问隋轻:“不弹了吗?”洗过的手已经被他擦干,那种凉凉的湿感却还没消失。
隋轻悠闲地靠着沙发,说:“不给你瞎碰,过过手瘾够了。”
话都那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把琴箱提回房间。
刚提起来,就听见一小声清脆的声响,是塑料落地的声音。
秦柚还没反应过来,隋轻就笑着说:“拨片就这么没的,是吧?给你放桌边了,这没看到?”
总不能说是忙着看他那坐姿了。
他说了声“没注意”,放下琴箱去找,幸好往地上扫视一下就找到了,捡起来就往口袋里放。
“这是装了多少?”隋轻坐起身,没忍住看着他的口袋问。
“两三片。”他说。
“够用吗?不多装点儿?”隋轻显然不是真关心他够不够用。
他说:“多了到时候衣服里找不到,全在洗衣机里。”
隋轻竟然被他这句话逗乐了,没笑出声,但眼睛和嘴角挺乐的。
连他都没想到自己会让隋轻开心,他就那么一说。发一下懵后,心里后知后觉有股奇异的暖流。
“对了,”隋轻忽然说,“我朋友说月末几个人去看日出,到时候给棚里请个假,带上你?”
“……”他沉默了很久,“……人多吗?”
隋轻问他:“五六个算吗?”
“……”算人山人海。
看他不太情愿,隋轻就浅浅劝一下:“其实没有相互都认识,去了也不会怎么样。”
相互不怎么认识吗?
那更糟了。
他不着急回复,也没急着把电吉他拎回房,而是搁置纠结,对隋轻说:“这个假期不打算去录音棚了。”
隋轻犯懒不说话,眼神问他“为什么”。
他就回答隋轻的眼神:“想多写写歌。”
隋轻点点头,“也挺好的。录音棚是忙,八个小时十个小时地往远处跑。”他话题一变,重新折回刚刚说的内容,语气活跃,“那这不刚好?假都不用请了——时间一到直接带着你去呗?”
放在身侧的手空得有点难受,秦柚只能用指尖和指甲边缘触碰手心,杯水车薪地缓解。人也不看隋轻了,看空气,重新纠结抉择。
五六个人,太多了,真的烦。
人多很烦,一群喜欢闹腾的人更烦;但人群里有隋轻。
安分当朋友,可以;但他不想总是出现在隋轻的生活边缘,不想总是眼睁睁看着隋轻把时间交给别人。
日出真的也挺一般,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但他想看第一缕阳光照在隋轻身上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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