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的上午没多少人来浴场，两个小姑娘算是包了场，可以随便玩。
前提是先洗完澡。
“你不会打算直接进去泡吧？”真理奈拿好洗浴用品，回头就看见静香默默往出口走，震惊开口，眼神混杂着嫌弃恶心和抗拒。
她到底为什么脑抽抽答应那个呋呋章鱼，要和这家伙来一场坦白局。
而且，为什么要在浴场坦白，那个泡温泉绝对会选择混浴的章鱼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真理奈现在无比想回到昨天晚上，把当时开窗的自己摁回床上。
抓狂一会儿，又觉得还是和呋呋章鱼谈一场好，但不答应更加好。
静香低头不说话。
浴场，不是洗澡的地方吗？
“那边是淋浴，洗完再泡澡。”真理奈丢了个洗发帽过去，然后自己向最里面的隔间走，“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洗过澡。”
蹲下来把洗发帽捡起来，咬唇犹豫几秒钟，静香小声说，“……没洗过。”
烧热水太费事，冷水又容易感冒，发过一次烧之后，她洗澡都只是兑一盆温水尽量擦个遍，没这样洗过。
真理奈脚底下一滑，好不容易稳住后，她堪堪拉住裹身的浴巾就转身，扶着墙发出个气音，“哈?”
半分钟后。
“左边热水右边冷水。”“这个还是知道的。”
“闭嘴，现在去洗头发……戴上帽子洗，这个挡泡沫的。”“嗯。”
“你挤的是沐浴露不是洗发水，算了你先洗身子。”“哦。”
在指挥下忙的团团转，等停下来看着自己被水浸发皱的手指头好久，静香突然转头，想说什么，几次开口又闭上，“——……——”
“有话就说。”真理奈很烦躁，她今天应该好好上学，然后放学买块小蛋糕吃，而不是在这里教久世静香洗澡。
“以后不能说我臭了。”“你以为你现在很香吗？寄……如果不是那个章鱼，你已经倒地上哭了。”
“……呋呋老师很好。”“废话，不用你说！”
有够烦的，真理奈快速冲了个澡，然后扯着不敢反抗的静香往浴场里走。
那章鱼确实是本事了得，就一两天的时间，竟然把这家伙胆子养大了。
就一晚上的时间……啧！
热水是个好东西，全身侵进去之后，人会变得飘忽忽的，水雾又蒙人的眼睛，这坦白局就开起来了。
“你能让我爸爸回来吗。”真理奈说，她知道静香没办法，所以不是问，很平静带上一个疑问词又是陈述句。
静香缩在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又不说话了，疑似刚刚淋浴间那一句消耗所有勇气。
“你不能，那个呋呋章鱼给我方法了，虽然我很怀疑是否有用。”真理奈接着说。
“他想要我和你道歉，他很…好。如果是为了他的话，或许再过一段时间，我会和你道歉，但绝不是真心。”
诶?静香往她这边看过来。
想想，静香点头。
如果章鱼噼说想要我和真理奈和好，又有可能的话，我也会装出和好样子的。
“我截止现在都并不认为我有错，我也没在针对你这个人。”真理奈往水里沉了一点，把差点说出来的话咽回去。
都是那丝带和呋呋章鱼的错。
静香：……?
真理奈的思绪短暂飘到昨天晚上。
‘很脆弱吧，我。’真理奈握住自己的胳膊，低着头，没去看月亮，只看撒在她床上的月光，和杀老师的影子。
‘去逛风俗店是很寻常的事，爸爸不着家也是很寻常的事，怎么就我家弄成这样?’
‘云母坂同学，并不是寻常就是正常。’声音怎么一直这样很轻很柔，明明看着像个老不正经的章鱼。
‘你要说错的是爸爸吗？’
‘云母坂同学有自己的判断对吗？先告诉老师你的想法吧。’
真理奈没沉默多久，适当思考后就开口，‘为什么要有风俗店存在?为什么她们可以正当的破坏别人家庭?
我上网问了，所有人都说这是正常的，还有年长的人说，如果到一定年纪还没有过夜生活，会被大家嘲笑。
不是正常的吧？正常不可能是妈妈变成那样子啊，我妈妈一点错也没有……’
完完全全，
杀老师半靠在窗边上，保持着合理的距离，虽然他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女孩子窗外已经够不合适的了。
完完全全没有提及父亲的错啊。
于是他轻巧避开父亲这个角色，‘想要改法律的话，要更努力的学习才行。’
但真理奈并没有就这样顺着他避开，‘爸爸没有地方去的话，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你也说了我闪闪发光的话，爸爸会回来。
胁迫，对吗？’
‘会的。’简短但是确定的回复。
终于，真理奈说，‘我都知道，知道是爸爸的问题。’
但是，‘他是我爸爸。’
很快，真理奈回过神。
一直很清楚，从答应呋呋章鱼的那刻开始。
未来有一天，或许我会认为现在的自己是错误的，会后悔，真理奈吐出一口气，想，那个章鱼做得到这件事。
但截至目前为止，我并不认为我有错。
“去风俗店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没有你妈妈，也会有别的女人，现在也是爸爸喜欢你妈妈，才总是照顾她的生意。
而很巧的是，你妈妈有孩子，你还正好在我面前。
我不在乎你这个人本身怎么样，是好人还是坏人，到底会不会子承母业的继续破坏我的家庭。
只要你是那女人的孩子，我就会针对你。”
“噗。”
“你笑什么？”
静香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没说话。
原来，连针对都不是因为我这个人，其他人的眼里，我到底是什么？
妈妈眼里的拖油瓶麻烦，爸爸从来没想过带走的孩子，老师不喜欢的差生……
查比眼里的我是我，章鱼噼眼里的我是我。
呋呋老师的眼里呢？我是不是我?
还是章鱼噼想要帮助的，‘学生的朋友所以也是学生’那种关系?
“啧。”真理奈再次发出不耐烦的声音，她完全不打算去探知静香在想什么，不过是按照杀老师想要的那样，开诚布公谈谈。
“在我成功尝试那个方法之前，我会放下对你的敌视，如果他真的好到我想象中的那种程度，我会为他向你”“不用。”
静香重复一句，“不用，真理奈。”
“我也是不会原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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