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本小姐才不是在给你包扎呢！”江映月理下凌乱的头发，一副心思被看穿的羞恼。
怎么早早醒了，不应该再晕一会吗？
坏她好事。
沈澄川没有说话，深深看了她一眼，肩膀用力，“撕拉”一声，身上的白绸掉到地上，利落起身观察四周。
江映月提心吊胆的，不知道自己的计划有没有被看穿。
她想了好久，直到沈澄川一声“走了”，才停止胡思乱想，不远不近跟了上去。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江映月在想接下来的计划。
不知道早走这一个时辰，会不会带来连锁反应。
沈澄川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梦中。
在梦中，他再一次见到了阿娘，面容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容，温柔美丽，和记忆中的一样。
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在想要是能再见阿娘就好了。
可真见到了，哪怕只是在梦里，他也感到局促不安。
他想告诉阿娘，自己有多想念她，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阿娘会担心的。
阿娘像是猜透了他的想法一样，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像小时候一样。
“你总是这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小时候人家说你不笑的时候俊朗，这么多年你就习惯性冷着脸，要多笑一笑呀！”
沈澄川想告诉阿娘自己很好，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他努力勾起嘴角，想要笑一笑。
还没做好表情，就被阿娘打断：“怎么哭的比笑得还难看呀，不要勉强自己了。看现在的情况，我和你阿爹已经走了吧？”
虽是问句，语气却很笃定。
不等沈澄川回答，她又自顾自说道：“要照顾好自己，努力活着，记住只有活着才有未来。”
对上母亲的眼神，和平日里的温柔似水不同，这次的眼神格外陌生，带着坚定与决绝，仿佛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他愣住了，在母亲坚毅的眼神中任何话语都显得苍白。
“好了，时候到了，我该离开了。”阿娘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笑容恬淡，挥挥衣袖。
沈澄川没有丝毫犹豫向前阻拦：“不要！”
阿娘只是回头，温柔地看着他，语气却有些无奈：“孩子，你知道的，没必要。我早已离去，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一抹倒影。”
“我不管，母亲，不要走。”沈澄川突然任性起来，他知道那只是一抹过去的倒影，但他不在乎，他只想多和母亲呆一会，回到从前那个无知稚子倚在母亲膝上，没有烦恼的时光。
“怎么像小时候一样？你感受到了吗？外面有人在守着你，像是在给你包扎？”
沈澄川也感受到身体传来的紧绷感，身上也灼心的疼痛也减轻了很多。
“有人在念叨你的名字，看来是在关心你。”母亲的身影逐渐透明，面色却依旧似水般温柔，她静静地看着沈澄川，带着淡淡的忧伤，并不真切。
“才不是呢，她怎么可能会关心我，她恨不得我赶紧消失，生怕我污了她的名声。”沈澄川下意识反驳道，眉头紧紧皱起，赌气地咬住下唇。
他这么说着，脑子里却想起了那张焦急的面孔。
她真的会关心他吗？
脑子里有浮现出那人张扬跋扈的嚣张模样，沈澄川连连摇头。
真是昏头了，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沈母看着沈澄川的动作，轻笑摇头，脸上愈发柔和，“看来有无数人牵挂着你呢！川儿，我知你难受，但不要被眼前的黑暗困住，勇敢地往前走吧，你会和在意的人建立新的羁绊，开创未来。”
沈澄川想说什么，但看着母亲的眼睛，又闭上了眼睛。
“孩子，我只希望你开心幸福地活着。”母亲的声音逐渐变得飘忽，她的身影也如雾般朦胧，沈澄川伸手想要阻止，什么都没抓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抹身影消散在眼前。
想到这，他闭上眼睛。
他做不到。
他无法也不能家破人亡后开心幸福，更不可能忘记仇恨。
对不起阿娘，你的愿望孩儿无法实现。
如若无法为整个沈家报仇，他没脸苟活于世。
直到后背的撞击才让沈澄川回过神了。
他刚转身就听到了江映月娇蛮地“哎呦”了一声。
江映月捂着被撞红的额头瞪着沈澄川。
这家伙怎么莫名其妙的，刚才走得那么快，现在怎么又不走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说话太难听了，故意搞她？
江映月狐疑地打量着沈澄川，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报复成功的喜悦。
可是他依旧冷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漂亮的眸子像是布满裂痕的玻璃珠，仿佛碰一下就会碎掉。
很强的破碎感，但江映月早就见怪不怪了。
和平日里不同，现在沈澄川身上除了破碎感还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失望，却又很坚定。
江映月在心里暗自摇头，停止深究。她没兴趣去研究沈澄川的内心，也没必要研究，毕竟正常人都不会去细究死人的内心世界。
她要杀死龙傲天，又不是去和龙傲天谈恋爱，为什么要费劲地去了解他的想法。
有这功夫还不如多看点书，这样开始修炼的时候能事半功倍。
江映月在心里碎碎念，行动上却仍维持着娇蛮大小姐的人设，抱着胳膊，扬起脑袋，嫌弃地皱起眉头：“我看你不光根骨废了，连眼睛也瞎了！要不怎么走路都不会了，非要停下来碍本小姐的路！还有你的后背硬邦邦的...喂，你怎么走了，本小姐的话你听没听见？”
看见沈澄川头也不回得离开了，江映月内心松了口气，这娇蛮人设也不好演，要是他再不走，自己就编不下去了。她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依旧不饶人，气势汹汹地追了上去。
“等等！喂...等...一...下....啊！！！”
刚碰倒沈澄川的后背，江映月脚下一空，她下意识抓住沈澄川的衣带，下一秒双双掉了下去，声音隐于风中。
树林茂密，枝繁叶茂，灵兽奔走，和平日里一样，没有人类出没的痕迹。
此刻的她双脚离地进行自由落体运动，四周是漆黑一片，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无尽黑暗中，感官格外敏锐，江映月从下落声和衣物的摩擦声察觉出洞身的狭隘深长。
完蛋了！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死也残。
江映月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
只是疼痛并没有到来，不知何时耳边的摩擦声也消失了，四周寂静的可怕。
难道自己已经死了，现在在地府？
江映月狐疑地想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一块巨大青石壁画，上面崎岖不平，颜料也因漫长的岁月泛黄流逝，在昏暗的光下，愈发古朴神秘。
江映月伸手，掌心传来粗糙的质感。
她愣了一下。
等等，她没死？
那这是哪里？怎么会有光？
江映月环视四周，视线落到了自己悬浮的脚尖和泛着点点荧光如水母般漂浮的裙子，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果然贵有贵的道理，不愧是价值三万灵石的高级法衣，不光防火防电，防御减伤，还自带防跌落功能。
高级！
果然贵的东西除了贵没有任何缺点，感谢修真科技。
耳边的声音打断了江映月的思绪：“你打算保持这个姿势多久？”
声音微弱，还带着不易察觉的羞愤，江映月顺着方向看去，就看到沈澄川紧紧捂住胸口。
他的姿势很奇怪，像是被绳索吊着，只能单脚勉强站在地面上。
等等，江映月顺着悬在他身后的深青色衣带望上看，视线落在自己的指尖那抹青色，陷入了沉思。
她又转身看了看沈澄川，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奇奇怪怪的。
那衣带显然已经到了最大伸展程度，原本深青色的布料已经变得半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掉。
宽大的衣带完全起不到束腰的效果，他身上的长袍会不受控制掉落，他这个姿势是在防走光。
意识到她干了什么，江映月的小脸瞬间涨红，她赶忙松手，闭上眼睛。
等听到穿戴衣物的声音消失，她这才睁开眼睛。
沈澄川早就不像刚才那般狼狈，他抱着剑看着墙上的壁画，只给江映月留下了冷酷的背影。
不过江映月的眼神很好，她可看到了那藏在乌发后泛红的耳尖。
看来不只有自己尴尬。
看到沈澄川的样子，江映月不再尴尬，她现在在想怎么下去。
她估算了一下，现在离地面两米左右。
跳下去应该没什么事情，江映月在心里做出判断。
不对，她该怎么跳下去。
江映月意识到事情不对，她脚下用力，身体却纹丝不动，像是漂浮在空气中。
她学着游泳的姿势摆动着腿。
动了！不过高度不变，只是左右移动。
“调动体内灵气，和法衣同频。”
听到这话，江映月下意识跟着去做，然后她顿了一下。
她还没开始修炼呢，体内没有灵气。
江映月扭头看着沈澄川。
沈澄川也意识到了问题，他低头拔剑，伸手将剑柄递到江映月面前。
她愣了几秒，不知道龙傲天这是在搞什么。
“握住剑柄。”
声音冷冰冰的，江映月却莫名觉着安心，她照着做，紧紧握住剑柄。
她随着剑慢慢下落，直到脚尖碰到地面，才摆脱失重状态，等到她双脚踩在坚实的地上，法衣上的莹莹光点消失了。
还不等她喘口气，熟悉的失控感再次袭来。
江映月连忙把剑撂下，摆出一副嫌弃状，倨傲抬头：“这是什么剑，梆硬梆硬的，磨得本小姐手疼。”
沈澄川接过剑，看都不看江映月一眼，转身离开，只留下了一个高冷的背影。
实际上，沈澄川的握剑的手都被气得发抖，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下次再管她，他就是贱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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