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屏幕,镜头断联,尹煜佑当然不知道他的这些毛线头头心思,在林小鸟对着屏幕里的他爹斜生怀疑的视乎,他爹本人在毫不知情的抒发感情。
犹如前波连后浪,风止前不息。
人,总是意犹未尽。贪婪可以给人性和世界增色,也可以如硫酸一般毒噬这个世界。
(Y的三次方):那次意外给我也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因为害怕谁再出事,所以不管多晚,只要你们还没有回家,我一定会等着,甚至主动追问,直到确认你们安全为止不敢松懈。
(Y的三次方):哪怕现在你还在跟我一起住也一样,只要你还没有回家,我就不睡觉。不管唤门的声音是什么时候响起来的,再晚,我也一定会去开门。
尹煜佑笑了笑:毕竟没有把自己的亲人关在门外的道理,那像什么话?
林逸半认真地打趣:爹你在这方面风雨无阻。
细指落下,他的心却仍然在奏着音乐,林逸认真地看着尹煜佑发过来的话,心里逐字逐句地品味,仿佛在喝一杯醇香的咖啡。
爹,得友如你,真挚最贵。这辈子,叫我死了也值得。
两个人的聊天被无情的时间给破坏,双方匆匆道了别之后各自赶去奔赴现实的魔爪。
尹煜佑那边还好,他要做完自己明天的计划,顺便再捋捋帐号上面的事情,打扫战场。
毕竟自己家的事情不能总让朋友来处理,那样岂不是把人家当成保姆了?他的良知不允许他做这么不厚道的事。
林逸就惨了,他的爸爸妈妈发现他为了私事擅自动了项目基金之后把他来来回回地数落,从小火慢炖到大火炙烤,林逸被煎得外焦里嫩,几乎要脆弱得化成灰烬了。
现在就只剩下一个一触即散架的壳。
这会儿他才刚因为跟尹煜佑聊天心情舒畅了不少,他爸妈汹汹驾到,又把他连日来忙于工案的阴霾给卷了回来。
尹煜佑带来的光明被一抽而空。
父母至亲就是有这种魔力,常常让我们一瞬间哭,一瞬间笑,一瞬间暴怒,一瞬间又感动非常,风霜雨雪变幻莫测,皆因为难解的人“情”。
情可贵,人如猪。
偶尔会糟蹋了这些情,偶尔又如世界上最顶级的绣工般,细细织就着一份份举世无双的珍贵情谊。
亲人是滋养我们的生命源泉,也是让我们疯癫着魔的罪魁祸首。
爱如此难磨,人如此难养。
林父啪一声重重地把给林逸带来的财经书摔在桌子上,看着他电脑上聊天窗口里显示着尹煜佑,林家二老的脸再次黑了一个度。
仿佛下暴雨前的天气,可见度为高度模糊。
“上次就跟你说了,听不懂人话吗?”
林母蹙着细眉,补腔:“这小子!”
林逸一听自家爹妈这个态度,当场火气就窜上来了,他被高堂逼着熬了好几天,一直都在处理公司的事情,几乎没有自由的时间,压力已经很大了。现在还被指着鼻子,当小孩子一样被教做事,当然忍不了了。
有想法的年轻人最厌恶的就是被别人教自己做事,不管对方是老师还是父母,还是朋友。
他们秉持一个各司其职的观念,爹妈只负责养育自己,老师只负责教导学业,在本人已经成年的情况下还要拿出长辈的架子“循循善诱”,这是年轻人最不能忍受的。
林逸就是这类“年轻人”的一个典型,他想要自由地飞,却被父母摁住了翅膀,被父母强行管束自己打开翅膀的时间,展翅的幅度,和飞行的高度,甚至连飞行的路线和目的地父母都要管,这才把他逼成了一个“逆子”。
林家的家风说开明也开明,说死板也死板,林国庄夫妻既允许儿子跟朋友往来玩笑,不会加设限制,也不会随便横亘干涉,但是却不会给林逸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
夫妻俩白手起家,尤其是林国庄,便以为自己的那一套人生路数是正确的,表面上斯文有礼,实际上心底看不起别人的活法。
比他厉害的企业家他高攀不上,不如他的又皆是蚁民,所以为了保证儿子未来最起码有一个不错的人生,不会缺衣少食,夫妻俩强硬为林逸铺好了路,用温柔引导,实行强硬的手腕,一定要林逸走他们走过的路,不希望他踏足小路之外的地方,生怕他未来的人生会过得不好。
根本不管林逸愿不愿意,做的好不好。
对于夫妻俩来说,兴趣爱好可以有,但是长大了就不能再继续了,它可以是点缀,但不能是人生的主干,艺术家不跟商业挂钩的话迟早会饿死。
他们也不管林逸在商业这一块做得好不好,快不快乐,为了他的未来,夫妻俩认为,现在咬牙忍一忍,熟悉了流程,未来就衣食无忧了。
至于做得不好,反正林逸的商业天分是从小培养的,再差也查不到哪里去,还能让林氏企业倒闭了不成?
虽然嘴上说着尊重儿子,但是当林逸真的选择了自己想走的路,没有走父母希望他迈上去的那条路,林家二老就会开始软磨硬泡,阴阳怪气,主打一个心理战术,让人烦不胜烦。
中国式家长不都是如此吗?
为了孩子好,不管孩子的意愿和快乐,以为自己是一片天,实则眼光短浅又顽固至极,是为一种愚蠢。
这样逼迫小鸟,把它当作机器控制,甚至要求它按照既定路线飞行的后果就是小鸟直接崩坏了,哪怕表面上看着正常温和,内里也早就已经因为不健康的心情长久驻留而腐烂败坏,变得恶臭不堪。
所以林逸大胆动了基金,也是为了反抗爸妈。
越是被规术,鸟儿越是想要激烈地反抗,也就越是任性。
林国庄知道儿子一脚踩进自己万万没想到的地方时,生平第一次没抓紧手里的水杯。当时,他和煦的面孔跟水杯一样摔了个稀碎。
往往,直到鸟儿由内部烂到了身上,恶疽再也瞒不住了,甚至是直接坠落,没有办法再次飞行,父母都不会检讨自己,只会高高地站在家长的角度上指指点点,打压辱骂鸟儿不争气。
殊不知,是他们间接残害了鸟儿。
也有的父母生来小巧为雀,却希望孩子长成大鹏,翱翔九天,要是后来者做不到鲤鱼蜕龙,就会将一切不满尽数发泄给自己所“爱”的孩子。
完全看不到一半的错之根源在自己身上。
越是没出息的人,越喜欢寄希望于别人,尤其是自己能控制的至亲。
他们一边无私地哺育鸟儿,一边往它身上扎诅咒的银针,直到鸟儿气绝身亡,还是只说一句:“这孩子也太不中用了,废了!”
废物的父母才能教出孱弱的小孩,不管是里,还是外。
林国庄年轻的时候就不听话,林逸一脉相承,腆着圆滑做揭天的大圣,属于君子皮下的一只泼猴。
爱者甚浓,恨者入骨。
林逸将鼠标一撂,干脆丢开活儿不干了,反正他歇业几天公司也不至于就不转了。父母再狠也不至于打折他的腿,他突然想通了,哪怕被困在办公室里,前几天干嘛非要那么死心眼的自己为难自己?
窝在这里吃喝玩乐照样可以气一气他独断专行的爸妈。
这些心思要是让林国庄夫妇知道,非得再被激高一些血压,明明是这个死小子任性妄为,为了一个外来人没分没寸,乱动重要的项目启动金,怎么还成了他们两个独断专行?
林逸当然没傻到把这些心里话给念出来,他往椅子上一趟,顺手扯了个眼罩扣在头上,不知道是准备闭目养神,还是不想看见爸妈黢黑的脸。
“哎呀……我知道错了嘛,但是他的情况很着急,我不帮的话他在那边要出事的。我们家没了那点启动金还是可以运转啊,公司又不至于因为几十万就出事。”
林大少爷的语气懒洋洋的。
林母看儿子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着急地拍了拍手,仿佛这样能把林逸脑子里的废料隔空挤出去,“说的什么话,朋友再怎么说也只是个朋友,能比自己家里的事情还重要吗?”
她跺了跺脚,但是良好的修养又束缚着她的心,让她想发泄也不能尽兴,落在地板上的力道轻轻的,只有语气变得稍微重了一些,“而且公司的项目一环扣着一环,你乱动启动资金,很有可能导致整个项目的运转都出现问题,弄得项目废掉或者卡死,最后让我们丢了重要的甲方,甚至丢了对应的市场。”
林母恨铁不成钢,“你从小在商圈里混迹,怎么可能不懂这些事情?到底是你玩心太重,还是那个朋友真的就这么重要?让你不惜冒着家里倒闭的风险也要帮他?”
林逸拉下眼罩,不想过多解释,关于他和他爹的事情,不需要第三个人知道。
因为那是他一个人的秘宝,他不想被别的人窥窃。
也因为当初的那件事实在丢人,他不想被至爱的父母知道,不想他们担心,不想他们恨叹自己纨绔无形。
林国庄看着不成器的林大逆才,感觉自己的眼压有点高了,仿佛躺在椅子上的根本不是亲生儿子,而是一团看了就让人眼睛发黑的乌云。
他被气得情绪激飞,语气激动中还夹带着颤意,“还好老刘及时把消息告诉我了,我和你妈动了家里的应急存款才填上那个窟窿,不然你就让家里丢了几百万的生意,你怎么做这么糊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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