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吴妹来被热醒,仿佛被捆在热水桶里。她难受地扭扭身子,腰间的绳索收得越发紧。
使劲抬起眼皮,朦胧视线里是一截白皙脖颈。
吴妹来连忙要推人,发现自己双手早被拉到背后,两只手腕被这人一并钳住。
而此时,她才注意到两人的姿势:由于手被反剪,腰被搂握,她只能挺胸,与周千龄面对面紧紧贴着。
怎么……变成这样?
昨晚熄灯后,周千龄说冷。她一想:也是,两人中间还能再插个人,可不得漏风吗。所以她挪到周千龄身边,和她肩碰肩贴着。
原以为总能睡觉了吧,不成想没多会儿,自己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她看了一眼,是刘桂艳她们的手机号,不是发短信就是打电话,想也知道是什么事。
念及周千龄在旁边,她不好接,但多年顺从的习惯还是让她时不时起身翻看手机。
在又一次伸手够手机时,周千龄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低声道:“忍不住玩手机啊?我帮你。”
她的嗓音微哑,在吴妹来听来就是浓浓的倦意,和她手上的动作一样轻柔慵懒。
周千龄将她翻转了身,从后搂着她,手掌也慢慢覆上手背,五指挤进她的指缝间,捏紧。
“这样,就不会再拿手机了吧。”
声音离她很近,几乎贴在耳后。明明是再正经不过的语调,被她硬生生听出点淡淡笑意,像小勾子似的,勾得她后腰窝上连着的肌肉都开始发麻打颤。
吴妹来忽觉这毛毯忒热,热得脸烫,又觉这夜可静,静得多说一个字都是扰人。遂只低低应了声嗯。
“感觉在捂暖炉,好舒服。”
周千龄浅浅打个呵欠,环在吴妹来腹上的手紧了紧,脑袋往她的后颈寻个舒服的位置,竟就这样靠着睡了。
平缓的呼吸打在脊骨上,一下,一下。
时而暖烘烘,时而又凉飕飕,让一颗心也跟着跳得时快时慢。
吴妹来自记事起没和人睡过,周千龄是头一个,事前她还担心会失眠,哪知竟一觉睡到天亮。
所以……到底为什么,醒来会是这样的姿势!
吴妹来挣着手腕,这人手指越发缩紧。
“千……龄?”吴妹来轻唤,这两个字在口齿间转了一圈,再由她缓缓吐出,带了丝莫名的羞耻。
农村人,尤其是吴妹来这样的古董,并不习惯只喊名,若是同学间就连名带姓喊,若是从小玩到大的便喊小名。
千龄,总觉得过于亲密了些。
再加之现在的形势……
好在,现今的吴妹来并不懂得何为控制play。
她抬眼偷瞧周千龄,这人双唇抿着,眉心微蹩,并没有苏醒的迹象。
“千龄?”一回生二回熟,吴妹来喊得顺口了许多,音量也大了些许。
钳制的手微微颤动,周千龄的眉皱得更深。
魇着了?
吴妹来扭着手腕挣开她的钳制,要给她拍拍安抚,却在半空住了手。
周千龄睁开眼,眸光比腊月的水还要凉。仅一瞬,看清眼前人后,她弯唇浅笑:“早上好。”弯弯的眼中仿若盛满了柔和曦光。
好似,刚才不过是错觉。
吴妹来无心探究,因为她们的距离实在太近,近到对方的鼻息能暖融融地铺到她的额头上。
她悬停空中的手转而推在周千龄的肩膀上,稍用了力将她推开些:“你再睡会儿,我下楼买早餐。”
随着起身的动作,柔顺乌丝从指尖划过,带起一阵瘙痒。
周千龄不由动动手指,待房门开合后,屋内又恢复一片寂静。
周千龄握着手腕,起身看向窗外一望无际的白,空旷,安静,冰冷。
后半夜下雪了。
她又梦到一些不太愉快的事。
窗外突兀地出现一串脚印,推开窗朝下看,是吴妹来。她抖抖房檐掉落的积雪,冲周千龄扬扬手里的包子。
明明二十好几的人,笑容却干净纯澈如稚童,与周遭的雪被一样无暇。
周千龄缩回身子,摸摸鼻尖,难得生出些罪恶感。
昨晚上半夜,吴妹来大概嫌热,不住推搡她。周千龄自然不会放手,索性直接将两只抵抗的爪子拷到她身后,将她整个人紧紧搂进怀里。
温软的触感与橘子香味就这样让她……动了几丝情。
房门被推开,雪气裹挟着面食与橘子香味涌进屋内。
周千龄恢复温和无事的笑脸,轻柔地替她擦掉发丝上的水珠和雪粒。
咬了一口白白胖胖的大包子,里头芝麻馅儿的糖水就慢慢流出来,甜丝丝的。
周千龄就一口豆浆,提议:“我们待会儿堆雪人吧?”
吴妹来细嚼慢咽的动作停下,好一会儿才道:“我得给我妈拿药贴,今天应该用完了。”
她这次上街,主要任务是给刘桂艳拿药。
“这样啊……昨天拉着你逛街,没有影响吧?”
摇头。
周千龄放下心,几口吃完,随吴妹来退了房。
老医生家离街上有三公里左右,再加上回村的路程,两人从早走到晚才到家。走得周千龄腿都要断了,下次别说拉手,就是亲嘴她都不会再步行赶场了。
站坝子上同吴妹来挥手告别,周千龄拄着破树枝进了屋,一进门就见周芳盯着她。
“妈,你找舅妈说话啊?”周千龄被盯得心虚,随口扯了句招呼便回卧室打算休息休息,不料一躺下就压到块软软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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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妹来走惯了山路,即使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也不见累。
爬上山腰,她弟正四肢着地,在坝子里跟大公鸡互斗,那公鸡打不过,看到吴妹来,扇着翅膀伸着头气势汹汹朝她叨来,飞身时被吴妹来一脚踹进鸡圈里。
“吴憨,你是要找死,叫你嫑打鸡!”吴掰子听到嘹亮的鸡叫,跛着脚大吼出门,手上还提着菜刀。
吴憨见状急忙起身跑远,嗯嗯啊啊地指着吴妹来,又指指鸡圈。
吴掰子看到吴妹来,也不管鸡的事儿了,破口大骂:“天收的,你还晓得回来,去买个药要两天?来来来,老子看哈你花几百买的都是哪些药!”
说完提着刀朝她一跛一跛颠过来,那架势着实吓人,吴妹来心下一紧,也跑开了几步。
屋内刘桂艳恰好哎哟哎哟地哼哼,“幺儿回来了?给我换药。”
吴掰子听见自己老婆的声音,骂了句不经事的懒货,把刀往地上一扔,找酒喝去了。
见他走远,吴妹来闷不作声捡起刀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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