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大厅,一群人分坐两边。
周千龄和蒋春梅静坐右边,另一边是技男和他们的监护人,眼神好像要吃人似的。
一个个做完笔录后,民警也大致了解了起因经过。
就是技校一群不务正业的男学生勒索一中的学生,被人收拾一顿后心怀怨恨,暗地计划教训她们。
不过因为还未满十八岁,又没造成重大伤害,只能口头批评教育,反而是被打掉一颗牙的蒋春梅会被判定防卫过当拘留。
“主要是几个男学生都跑了,你还追着打,这肯定不能算正当防卫。”
民警从业几十年,深知法律无情,这种情况,她一般倾向于让双方私下调解。
还不等她开口,一个中年男人呛声:“我们家不调解,看把我儿打成什么样了。”
民警最怕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泼夫,压着性子耐心解释,“起因也是你儿子一伙人暗地埋伏这位女士。”
“我不管,他还是个孩子,那么大的人了,还和一个孩子计较。”
蒋春梅不禁失笑:“哈哈十七岁一米八的‘孩子’。”她无所谓道:“我可不乐意调解,这几位同学踢打了我多少下,视频拍得清清楚楚,我现在是头也疼,手也疼,哪哪都疼,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
原来周千龄发现蒋春梅被围殴后,先报了警,再找到合适的位置放好手机,才冲出去帮她。
一妇女起身,歉意道:“实在对不住,我这男人胡子多脑花少,说话不过脑子。这件事怪我教子无方,回头一定好好教育教育。”
她话头一转,道:“但我儿被你一脚踹晕,也算得了教训,我看还是……”
技男一听激动了,“医药费、精神损失费难道不是你赔给我?”他朝他妈告状:“妈,就是她!拿我头撞墙!”说到这他又怒上心头,咬牙切齿道:“我就该直接一刀捅死你们!”
民警和蒋春梅皆是一惊。
民警惊的是,这男的恐怕有狂躁症和反社会人格,得做个精神鉴定。
蒋春梅则是直接问道:“我们?你要报复的还有谁?”
技男幸灾乐祸,“就你的弱鸡同伙呗,现在估计……”
话音未落,警察厅外响起一阵粘腻的男声:“大姐,我错了,饶了我吧,好痛啊。”
周千龄转头看去,瞳孔一震,端正的坐姿更加笔直。
大厅玻璃门被脚推开,吴妹来一手拿刀,一手揪着一个男的后衣领进来,没有看在场的人,而是对着民警礼貌报案:“我家半夜进来个陌生人。”
民警扶额,今晚这是咋了?
“大头?!你怎么也……”技男看到自己同伙脸上衣服上全是血,不可置信。
吴妹来闻声望去,这才注意到大厅里目不斜视的周千龄。
她心里一抖,随即涩意蔓延。
周千龄肯定看到自己了。
“欸?妹来姐?他们要报复的是你?”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足够让人推测出当前现状,吴妹来跟蒋春梅打了句招呼,看向周千龄,那人连余光都没分过来一丝。
她从来没想过,相见时会是这样的情况。
不管心情如何复杂,吴妹来看上去冷静自若,将擅闯者推到他几个小兄弟旁边,跟着警察做笔录。
事情很简单,小瘪三不知运气好还是怎么,试对了密码,而吴妹来当时就握刀站在门后。门一开,她以为是鬼,大喊一声,扬刀就砍。得亏瘪三听到声音吓得一缩,菜刀没直接砍到他的脖子上,而是堪堪擦过颧骨。
就差那么一点,鼻子都得给他削掉。
“等等,你以为是鬼,怎么还拿刀砍?”
“我也没见过鬼,没准儿能砍到呢?总比坐在地上尖叫有用得多。”
审问的警察觉得有理,让她出去。
折腾一夜,整个事件终于理清。
千龄新带的高一语文课代表和其中一个瘪三是初中同学,瘪三应该是知道课代表的什么秘密,以此要挟勒索。被教训一顿后,以为吴妹来是和蒋春梅一起的,所以分了一个人,也就是被叫大头的瘪三,踩点教训她。
大头知道那间屋子的事,恶劣地想先对吴妹来进行精神摧残。不是半夜在门口走动敲门,就是在电梯门口放鞋。
哪知吴妹来每天倒头就睡,敲门声和脚步声通通听不见,鞋子直接踢到一边。
不过他提前在门上安置了微型摄像头,大致看清了吴妹来输入密码的手指走向。所以在瘪三们要对蒋春梅下手时,他打算直接进门凌虐一顿,他甚至还设想过,如果再出现一场碎尸案,这间房子是不是就永远租不出去了哈哈。
当然,这些他不会老实供述出来。
甚至还得到一笔医药费,成为此事件唯一的受益人。他那些小兄弟们倒是得赔大几万的费用。
至于蒋春梅,因为拒不调解,拿到赔偿的同时,因防卫过当需要在局子里蹲几天。
被拷走前,她还吹吹额前的头发,嘱咐周千龄:“记得帮我跟王姐说一声,课程延后一周。”
相关人员渐渐散去,大厅里只剩下吴妹来、周千龄,以及几名警察。
两人都不说话。
以往便是如此,吴妹来几乎只在周千龄开启话题后开口。而如今,周千龄只偶尔向警察询问拘留所的规矩、环境等问题,见了解的差不多,她转身推门离开,仿佛根本不认识厅里的另一个人。
警察见吴妹来一直待在大厅,以为她是为处理结果不满,于是温声宽慰道:“你这个情况上诉的话,也是能追回医药费的,但耗时耗力,不如花点小钱破财消灾。”
吴妹来从门外的背影回神,勉强笑道:“谢谢警官,我知道。”
玻璃门开阖,大厅再次肃穆下来。
几个警察不约而同叹了口气,法不容情,她们办了这么多年案子,总能遇见这种对犯罪方面惩罚力度不足甚至没有的情况,除了叹息别无它法。
——
“7号,有人看你。”
蒋春梅一身蓝衣,闭眼对着墙壁背监规,闻言眼睛一睁,穿好布鞋跟在一名警官身后。
见到铁窗外的人,她愣了一下,“王姐,怎么是你?”
王晓丽冷笑,“真是抱歉了,浪费你的时间。”
蒋春梅讪笑:“没有,你能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头上缠着纱布,还掉了一颗牙,说话漏风明显,看上去有些滑稽。
王晓丽不见一丝笑模样,只静静盯着她,好像真的只是过来“看”她而已。
蒋春梅被盯得屁股在凳子上左挪挪右挪挪,忒不自在。
“坐好了。”狱警出声规范她的坐姿。
蒋春梅登时挺胸抬头,端得四平八稳。
“身上还有伤吗?”王晓丽突然问道。
“不严重。”蒋春梅回答得一板一眼,跟向长官报备似的。
王晓丽难得破笑,起身道:“受苦了。”然后在窗台上留下一朵虎刺梅,离开。
花没有做过登记,所以大概会被扫进垃圾桶。蒋春梅看着暗色调里的一点红,心里有些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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