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山的雾,总在清晨时分裹着铁锈味漫过部族的石墙。阿珩蹲在祭坛西侧的老柏树下,指尖反复摩挲着墙缝里的血土 —— 那是去年山火后,族人为祭祀山神洒下的兽血,如今已凝固成暗褐色的痂,像极了大巫杖尖上常年不褪的污渍。
“阿珩!该你了!” 族中少年阿石的呼喊穿透雾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阿珩抬头,望见祭坛中央的青石台上,那枚泛着微光的 “灵根测仪” 正被族中长老捧在掌心,测仪周围已围满了赤方氏的族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期待。
今日是赤方氏每三年一次的 “灵根觉醒日”,对部族而言,这比狩猎季的收成更重要。青要山地处山海界边缘,常年受 “蚀灵雾” 侵扰,唯有觉醒五行灵根的族人,才能修炼灵力抵御浊气,守护部族的生存之地。阿珩的父亲曾是部族最强的猎手,觉醒了罕见的双灵根(火、土),却在去年山火中为保护族人,被浊雾污染的异兽重伤,至今仍卧病在床。整个部族都在期盼,作为赤方氏最受宠的幺女,阿珩能继承父亲的灵根天赋,为部族再添一位强者。
阿珩攥紧了袖口 —— 里面藏着母亲连夜缝制的兽牙串珠,串珠上的每颗牙齿都来自父亲当年猎杀的异兽,母亲说这能 “引灵聚气”,让她顺利觉醒灵根。她深吸一口气,踩着石阶走向祭坛,雾中的铁锈味似乎更浓了,混着族人身上的兽皮腥味,让她莫名心慌。
“莫怕,像你哥哥那样,把手放在测仪上就好。” 母亲快步走过来,腕间的串珠簌簌作响,她悄悄将一块温热的玉石塞进阿珩掌心,“这是你外婆传下来的‘定灵玉’,能稳住心神。”
阿珩点头,目光扫过人群 —— 哥哥阿烈站在长老身边,他三年前觉醒了土灵根,如今已是部族的年轻猎手,此刻正用鼓励的眼神望着她;而部族的大巫,那个总是穿着黑色兽皮袍、杖尖刻满诡异符文的老人,却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她,让她后背发寒。
她走到青石台前,将手轻轻放在灵根测仪上。测仪是一块拳头大的晶石,表面刻着五行符文,往年觉醒灵根时,测仪只会亮起对应属性的光芒 —— 觉醒木灵根会泛绿光,觉醒水灵根会泛蓝光,像阿烈那样的土灵根,则是沉稳的黄光。阿珩屏息等待,掌心的定灵玉传来阵阵暖意,她在心里默念:火灵根,土灵根,哪怕只是单灵根也好,只要能帮到部族,帮到父亲。
然而下一秒,异变突生。
原本泛着微光的测仪,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银蓝色光芒,光芒像极了青要山夏季罕见的雷暴,瞬间冲破雾霭,在祭坛上空形成一道小小的雷电虚影。测仪表面的五行符文剧烈震动,竟有几道符文直接崩裂,化作细碎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这…… 这是什么灵根?” 捧着重仪的长老手一抖,差点将测仪摔在地上。族人们发出一阵惊呼,原本期待的表情瞬间被惊恐取代,纷纷后退,像是在躲避什么不祥之物。
阿珩也愣住了,掌心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定灵玉竟在银蓝光的照耀下,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滩水渍。她慌忙收回手,却发现掌心已浮现出一道淡淡的雷纹,雷纹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跳动,与祭坛上空的雷电虚影遥相呼应。
“是灾星!” 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大巫拄着杖尖快步走到祭坛前,黑色的袍摆在风中翻飞,“去年山火焚了半座猎场,今年就出现这种从未见过的灵根,这定是山神降罚!此女会给赤方氏带来灭顶之灾!”
“不可能!” 母亲猛地扑过来,将阿珩护在身后,“阿珩的灵根说不定是上古神脉!古籍里不是说,山海界曾有能操控雷电的神……”
“胡说!” 大巫杖尖重重砸在石台上,溅起的石屑落在母亲的兽皮裙上,“哪有什么神脉!这分明是浊雾污染的变异灵根!留着她,部族迟早会被浊气吞噬!”
族人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人开始附和大巫的话:“是啊,从来没见过这种颜色的灵根,太邪门了!”“去年山火已经让我们损失惨重,不能再冒风险了!”“把她赶出部族吧,让她去雾里自生自灭!”
阿珩紧紧抓住母亲的衣角,掌心的雷纹仍在发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的天地灵气正疯狂地向雷纹汇聚,却又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阻拦,无法融入体内。她望着族人惊恐又排斥的眼神,想起父亲卧病在床时的模样,泪水突然涌了上来:“我不是灾星…… 我能修炼灵力,我能保护部族……”
“闭嘴!” 大巫突然举起杖尖,杖尖的符文亮起黑色的光芒,“再妖言惑众,休怪我用‘驱邪术’净化你!”
就在此时,祭坛东侧的雾突然翻涌起来,原本稀薄的雾气瞬间变得浓稠,像黑色的绸缎般缠绕着树木与石墙。一阵低沉的兽吼从雾中传来,震得祭坛上的青石都在微微颤抖。族人们惊恐地望去,只见一头背生双翼的青兽从雾中踏了出来 —— 那兽身形像鹿,却长着独角,独角上缠绕着银蓝色的雷光,正是《山海图册》里记载的 “雷泽兽”。
“是雷泽兽!” 阿烈失声喊道,“古籍说,雷泽兽见则天下大旱,是灾兽啊!”
族中的猎手们立刻举起石矛,弓弦拉得满圆,却没人敢先动手 —— 雷泽兽的雷光让他们想起了阿珩掌心的雷纹,两种力量竟有着诡异的相似。而更令人震惊的是,雷泽兽没有攻击任何人,反而径直走向阿珩,用柔软的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衣角,独角上的雷光也变得温顺起来,与阿珩掌心的雷纹产生了明显的共鸣。
“这不是灾兽。” 清冷的男声突然穿透雾霭,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阿珩抬头,望见雾中立着一个身穿玄色衣袍的男子。男子身形挺拔,腰间挂着一块刻满复杂纹路的骨牌,骨牌在雾中泛着淡淡的黑光。他的头发用一根黑色的发带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五官轮廓分明,眼神像青要山深处的寒潭,带着几分疏离,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男子缓缓走向祭坛,步伐轻盈得像踩在云上,周围的雾气自动向两侧退开,露出他脚下的青石路。他走到雷泽兽身边,指尖轻轻弹了一下,一道极细的黑气从雷泽兽的独角上剥离出来,黑气落地的瞬间,发出 “滋滋” 的声响,原本温顺的雷泽兽突然恢复了凶性,对着天空嘶吼,独角上的雷光变得狂暴,却被男子袖中飞出的黑色锁链牢牢捆住。
“此兽被‘蚀灵雾’所控,才会显露凶性。” 男子的目光落在阿珩掌心的雷纹上,声音没有丝毫波澜,“而你的灵根,能净化这种浊气,是天生的克制之体。”
“你是谁?” 大巫警惕地盯着男子,杖尖的黑色光芒更亮了,“你是哪个部族的?竟敢插手我赤方氏的事!”
男子没有理会大巫,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卷兽皮卷,展开后递给阿珩的母亲:“这是苍渊氏绘制的《山海异兽图》,上面记载了雷泽兽的习性。此兽喜雷,以浊气为食,若被浊气污染,便会失去理智,而能净化其浊气的,唯有‘雷灵根’—— 也就是你女儿的灵根。”
母亲接过兽皮卷,快速翻阅着,当看到 “雷灵根,上古神脉分支,可净化浊气,号令雷泽异兽” 的文字时,激动地抬起头:“我就说阿珩的灵根是神脉!不是灾星!”
大巫脸色铁青,突然尖叫起来:“是苍渊氏的人!他们是来抢灵根的!苍渊氏世代寻找变异灵根,想借此掌控山海界!大家快把他们赶出去!”
族人们本就对阿珩的灵根心存疑虑,被大巫这么一说,立刻举起石矛冲向男子与阿珩。阿烈想阻拦,却被几个年长的猎手拉住:“阿烈,别糊涂!苍渊氏可不是好惹的,他们要是带走阿珩,部族就完了!”
箭雨破空而来,男子却只是抬手结印,腰间的骨牌突然飞出,在空中旋转形成一道黑色的结界,将箭雨尽数挡在外面。与此同时,被锁链捆住的雷泽兽发出一声哀鸣,独角上的雷光突然暴涨,化作点点光点融入阿珩的眉心。
阿珩只觉脑中炸开万千雷霆,无数破碎的画面涌来:高耸入云的昆仑墟断碑,碑上刻着看不懂的古老符文;沉在北海的巨大木舟,舟上堆满了闪烁着灵光的秘宝;还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穿着白色的神袍,正将一枚晶核按进她的灵根,晶核上的雷纹与她掌心的雷纹一模一样……
“阿珩!” 母亲的呼喊将她拉回现实,她发现自己正摇摇欲坠,男子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混乱的心神安定了几分。
“我叫沈渊。” 男子轻声道,骨牌在结界外泛着微光,挡住了再次袭来的石矛,“你体内有山海遗脉,青要山留不住你了。若想活下去,若想弄清楚你的灵根到底是什么,就跟我走。”
阿珩望着沈渊的眼睛,那双寒潭般的眸子里,没有排斥,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她读不懂的坚定。她又看了看母亲,母亲正被几个族人拉住,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却还是用力点头:“阿珩,跟他走!去找到你的使命,别像你父亲一样,被困在青要山……”
大巫见阿珩动摇,立刻举起杖尖,对着阿珩的方向念起了咒语:“浊雾生,邪灵现,驱妖邪,净世间……” 黑色的雾气从杖尖涌出,朝着阿珩的方向蔓延,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
沈渊眼神一冷,将阿珩护在身后,黑色锁链突然暴涨,缠住了大巫的杖尖,将黑气原路返回。大巫被黑气反噬,一口鲜血喷在石台上,倒在地上抽搐。族人们见状,吓得纷纷后退,再也不敢上前。
“没时间了。” 沈渊拉住阿珩的手,结界收起,骨牌自动飞回他的腰间,“雷泽兽的异动只是开始,蚀灵雾很快会蔓延到青要山,再不走,所有人都活不了。”
阿珩回头望了一眼母亲,望了一眼熟悉的部族石墙,望了一眼祭坛上那枚仍在泛着微光的灵根测仪。她知道,从雷灵根觉醒的那一刻起,从雷泽兽的雷光融入眉心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跟着沈渊走进雾中,掌心的雷纹与沈渊腰间的骨牌产生了微弱的共鸣。雾中的铁锈味逐渐被一种清冽的气息取代,她能感受到,周围的天地灵气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她汇聚,掌心的雷纹也变得越来越亮,像是在回应着某种遥远的召唤。
身后传来母亲的呼喊:“阿珩!记得回来!带着你的答案,回来看看母亲!”
阿珩没有回头,只是用力点头,泪水落在雾中,瞬间被灵气蒸发。她紧紧抓住沈渊的手,跟着他一步步走向雾的深处,走向那个充满未知,却又似乎早已注定的未来。
青要山的雾,终究会散去。而属于雷灵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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