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压得很低,把天命宗议事殿的飞檐染成深灰。
殿内悬着的洞虚镜泛着冷光,镜沿雕刻的云纹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五大宗门宗主的虚影浮在镜中,连呼吸声都透着几分凝重。
窗外的风卷着残叶,“啪嗒”一声撞在窗棂上,殿内烛火猛地晃了晃,天命宗宗主指尖的玉扳指反射出一点微光,恰好落在镜面上,又飞快移开,仿佛只是无意。
观星长老呈报的卷宗在案上摊开着,“陨星四夜·天火夜已过”的字迹被烛油浸了一角,晕开淡淡的墨痕,像极了玉露城废墟里未熄的余烬。
天命宗宗主走进洞虚境,他的声音可以透过洞虚镜传给其他链接此镜的人。
洞虚镜的冷光漫过天命宗议事殿的案几,烛火在镜面上投下细碎的晃影,将五大宗门宗主的虚影拉得忽长忽短。
天命宗宗主指尖按在摊开的卷宗上,泛黄的纸页上“陨星四夜”四个字被他按得微微发皱,声音沉得像浸了夜露:“诸位,想必玉露城的事各位宗主都已知晓,玉露城半数成墟,可见这天劫夜的可怖之处。”
神雷宗宗主冷笑一声,道:“沈宗主,你既然知道的秘辛如此之多,为何现在才召开议会,那玉露城枉死的百姓又该找谁讨说法?”
沈龙宇丝毫没有生气的意味:“玉露城的百姓本宗主确实对不住他们,但本宗主也是前几日才从本宗观星长老那儿听到的,当时也派了内门长老和弟子前往一探究竟。”
“对啊对啊,沈宗主虽然不够意思,但好歹人家也不是没行动,别伤了和气。”御兽宗宗主的声音爽朗大方,一下子将僵持的场面拉了回来。
御兽宗宗主的声音刚落,瑶池宗宗主便顺着话头接话,指尖划过袖上绣的莲花纹:“徐宗主说得是,眼下追究过往无用,不如先议后续,对了沈宗主,能否请你给我等详细说一下这个陨星天劫夜。”
“陨星天劫夜,在我宗古籍中有记载,此灾祸万年前就已经诞生,一共有四个天劫夜,分别为天火夜、玲珑夜、百骨夜和山海夜,古籍记载每个天劫夜现世,都会对某个区域带去恐怖的灾难。”
瑶池宗宗主抿了抿嘴,目光扫过镜中众人,“据我宗铃月长老回报,天火夜之时,有位元婴期散修能以冰灵力与那头妖兽打的有来有回,此人若能寻到,说不定能助我们应对后续天劫夜,各位可有头绪?”
天墉宗宗主端坐在镜影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边缘,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可转念又压下念头:那孩子境界早被压制,绝无可能是元婴期散修。
他缓缓开口:“散修么,本宗主也未曾听闻此号人物,这修仙界可谓是人才辈出啊!”
神雷宗宗主突然拍了下案几,烛火又晃了晃:“我宗内门的白长老几日前处理好玉露城事宜,返回后同我禀告过,但本宗主也未听闻过此人。”
御兽宗宗主徐旱天大笑了几声,调侃道:“白宗主,人家身为五宗之首的秦宗主都没听过,你要是听过就奇了。”
“诶——你什么意思,徐宗主你这话是说我见识太少呗。”
瑶池宗宗主情不自禁地笑了笑,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身为宗主还像个孩童一般在这里拌嘴,像不像话。”
“对了,还有一事。”沈龙宇的一句话让众人的注意力收回,“据我宗返回的长老回报,在天火夜之时,有个神秘人用锁灵阵镇压他与瑶池、神雷两宗的长老,各位可有头绪?”
“锁灵阵?这倒是稀奇。”天墉宗秦宗主一挑眉,他倒是知晓。
他派林芷跟紧秦天迹时,林芷回报说的确有个神秘人使用锁灵阵困住了她。
“这锁灵阵虽然只能束缚修士,但也仅此而已,毫无任何伤害可言,为何……”御兽宗徐宗主沉思道。
“说明此人不方便动手,而且修为高深莫测,否则锁灵阵无法困住三位元婴期的长老。”瑶池宗宗主接了徐宗主的话。
“不是,我等修仙界何时一下子跑出如此多实力高深的散修了?”徐宗主挠挠头,有些不解,“总不可能是宗门之人吧?”
沈龙宇点点头,指尖按在卷宗上的“玲珑夜”三字:“徐宗主多虑了,但防患于未然,眼下当务之急,是让各宗弟子留意‘玲珑夜’的征兆,以防不时之需。”
天墉宗秦宗主抬眼看向镜中众人,声音沉了几分:“从今日起,五宗互通消息,若有玲珑夜的线索,立刻用洞虚镜传报。另外,那元婴期散修若出现,优先拉拢,若拉拢不成……”
他顿了顿,没再往下说,但镜中众人都懂——若此人不肯为五宗所用,便只能除之。
烛火又晃了晃,窗外的风卷着残叶掠过,五宗的议会已经结束,洞虚镜的冷光映在众人脸上,一半明,一半暗。
窗外的风突然变了向,卷着一缕极淡的黑雾从窗缝钻进来,落在某个洞虚镜上,镜前人眼角的余光扫到那缕雾,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
……
山林里的晨雾还没散,秦天迹踩着沾露的草叶往山洞走,手上拿着刚采的冰心草——叶片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滴,在他的衣摆晕出浅绿的印子。
远远就看见山洞的篝火还亮着,陆千声靠在石壁上,指尖凝着缕冰灵力,在空气中画着看不懂的纹路,锁骨上的黑纹比昨日淡了些,却仍像藤蔓似的缠着皮肉。
“今天运气不错,找到三株冰心草。”秦天迹看着手中的冰心草自言自语,脸上却是掩盖不住的喜悦。
就在他靠进山洞时,突然瞥见一棵树后闪过一抹红衣——是林芷。
他心里咯噔一下,悄悄往山洞的远处退了两步,压低声音:“出来。”
林芷从树后走出来,额间刻着天墉宗的云纹,手里攥着个白瓷瓶,瓷瓶上同样刻着天墉宗的云纹:“少宗主,您该回宗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向山洞里的陆千声,声音沉了几分,“宗主说了,只要你归宗,天墉宗有办法压制那位散修的天火毒。”
秦天迹的眼神沉了沉,语气中尽是冷淡:“你跟踪我?是我爹让你来的吗?”
他想到自己也许会像沈凡一样有宗门之人跟着,但他一直不愿相信。
秦天迹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还沾着冰心草的露水。
他想起幼年时,为了救被兽潮所伤的凡人,却被父亲斥为“耽于私情,难成大道”。
诸如此类的事充斥着他的童年。
你可是宗门天骄,别让为父失望。
从小他便学会了提着蜡烛月下练剑,烛火不熄,修炼不止。
修炼、修炼,一直都是修炼。
当蜡烛被他亲自推倒,他看着歇斯底里的父亲,高高在上的天墉宗宗主,对着他说:“走?可以,你的一切都是宗门给的,吃下这颗焚心丹,你想走就走。”
至此,天墉宗少了个少宗主,修仙界上多了个籍籍无名的散修,他的父亲对外宣称是少宗主闭关修炼不宜见人。
秦天迹回头看向山洞,陆千声正低头咳嗽,肩膀微微发颤,黑纹在火光下泛着淡红,像极了玉露城那晚的天火。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用再碰“天墉宗”这三个字,可现在,这三个字却成了陆千声暂时的救命稻草。
他想尽一切办法逃离那个毫无人情、一心证道的宗门,兜兜转转还是找上了门。
“我爹就没说别的?比如……让我付出什么代价?”
“代价就是你回宗。”林芷把瓷瓶递过来,“这瓶子里装的是红莲丹。”
“红莲丹?”秦天迹接过瓷瓶,却是邹起了眉头。
“少宗主你或许知晓红莲丹,可少宗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红莲丹虽然会使我宗红莲业火功法短暂得到大幅提升且伤身。”林芷顿了顿,“但非红莲业火功法的修士服下会产生红莲火毒。”
“红莲火毒?你的意思……”秦天迹一下子便猜到了,这法子就是以毒攻毒。
红莲火毒配合红莲业火功法辅助,让红莲火毒与天火毒相互牵制,虽每逢月圆之夜会受到焚心之苦,但可保陆千声不死。
“我答应你,但你们不能动他,也不能让他卷进宗门的事。”秦天迹接过瓷瓶,指尖捏得发白。
林芷点点头,转身隐入晨雾:“明日清晨,我在山外等你。”
秦天迹攥着瓷瓶回到山洞时,陆千声刚好收起冰灵力,抬头看他:“刚才跟谁说话?”
“没谁,遇到只灵鹿,跑了。”秦天迹赶紧把瓷瓶藏进怀里,拿起一株冰心草递过去,“拿着,今天运气不错,采到不少冰心草。”
夜里,篝火渐渐弱下去,陆千声靠在石壁上冥想,额角渗着冷汗,丹田的灼痛感又上来了,黑纹顺着锁骨往脖颈爬。
秦天迹蹲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打开瓷瓶,将红莲丹化成淡红色的灵力。
他想不到这辈子还能再次使用那尘封已久的红莲业火功法,配合着红莲业火功法顺着陆千声的手腕注入。
温热的灵力流进丹田时,陆千声猛地睁开眼,疑惑地看向他:“你找到新的药草?这效果似乎比之前的灵草强多了。”
“嗯,运气好,在山涧边找到的。”秦天迹避开他的目光,指尖的灵力还在缓缓输送,眼中透露出一丝不舍。
红莲丹的作用下,陆千声自从感染天火毒后,从未感到如此舒坦,他冥想得很畅快,灵力似乎被重新打通一般。
天快亮时,秦天迹收拾好自己的乾坤袋,只留下一封折起来的信,放在陆千声手边。
他最后看了眼陆千声,黑纹已经退到锁骨下,呼吸也平稳了些。
他伸手想碰陆千声的发梢,却又缩了回来,转身捏了千里行诀,额间显出一道云纹,与林芷的云纹稍有不同,随后悄无声息地走出山洞。
山外,林芷的红衣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陆千声醒来时,山洞里只剩他一个人。
篝火已经灭了,石台上的冰心草还剩两株,手边的信似乎还带着余温。
陆千声拆开信,秦天迹的字迹很工整:“陆千声,我去找能彻底解天火毒的法子,修仙大会时,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别担心,散修的同伴,不会食言。对了,每天份的冰心草可别落下,别偷懒。”
信尾画着个小小的火焰符号,是秦天迹第一次用灵力时,不小心弄出来的错漏。
陆千声捏着信纸,突然觉得山洞空荡荡的——之前秦天迹煮草时的“咕嘟”声、抱怨草药太苦的嘟囔声、守夜时轻轻的呼吸声,全都没了。
他低头摸向丹田,暖意还在,可心里却像被掏走了一块,连黑纹的灼痛感,都变得不那么清晰了。
“呵,红莲火毒……”陆千声也是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变化。
他把信叠好放进怀里,靠在石壁上,看着洞外渐渐亮起来的天,突然笑了笑,指尖凝出缕冰灵力,在空中画了个和信上一样的火焰符号,符号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秦天迹:我回去取个外挂,等我
陆千声:不~我的外挂怎么到账了![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分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