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的积雪越来越厚了，快盖到一半了。
蜷缩在病床上的王争，虚虚咳嗽两声，他本来是闭着，听见门推开的声音才睁开眼睛。
“阿争，我给你买药来了。”
林奚先用温水打湿王争的嘴巴，免得他张开嘴的时候撕开口子，五颜六色的药片一颗颗吞咽时，王争看见了林奚袖口下青紫的皮肤。
“我现在找到了一份兼职，阿争，你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你跟老师，一定要好起来。”
王争喝完杯子里最后一滴水，他想拉住林奚的衣服，但最后，手也没有伸出温暖的棉被。
*
因蜷缩而鼓起来的指骨在厚重的棕色木门上叩了两下。
“奚奚，你醒了吗？”
王争在门口等了半天，缓声说：“我进来了。”
这会的林奚刚刚换好衣服，循声抬起头，只露出指尖的手指灵活扣好领口的黑色纽扣。
“我做了早餐，你吃一点吧。”
林奚点点头，慢步出了卧室，对着空荡的客厅微怔了下，“序临呢？”
“我今早起来也没有见到他。”
林奚醒来的时候，另一边是冰冷的，只有狗狗抱枕对他微笑。
“奚奚。”
王争把热腾腾香喷喷的放了谷物的小米粥盛了一碗，又把两根新鲜油炸的油条切断摆在中间，两杯带点滚烫的加糖豆浆。
“他昨晚什么时候走的……”
“什么？”
林奚摇摇头，重新笑起来，“没事，阿争，这次的事情是我牵连到你了，对不起。”
“公司那边有找你麻烦吗？”
王争吃下一口油条，“我辞职了。”
月入过万，包吃包住，六险二金的工作说不要就不要。尽管这或许是王争能够找到的最好的工作，但对他来说，这一切都没有林奚重要。
“他们这么对你，我继续呆在那也没什么意思。”
他有手艺，林奚有设计能力，他们两兄弟走到哪里，都能活下去。
林奚读懂了他的潜台词，手头的勺子停在半空，他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接话。
随后，王争笑了下，“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换一个城市，重新找一份职业，华国这么大，容得下我们。”
喝下小米粥，林奚低声说：“好，阿争，等我参加完这个比赛。”
他们需要一笔钱作为启动资金，同时他还有在失业的这段时间承担高昂的保镖费用，这算是他支出中的大头了。
他要撑起这个家。
林奚拿起充好电的电话，打过去，第三次才接通。
“你去哪了？买菜也不用这么早……序临，我想跟你商量商量搬家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傅序临坐在清晨阳光洒得正好的阳台上，脸颊上有一道浅浅的伤口，手臂上缠了两圈绷带，他眺望绿油油草坪上奔跑的黑白小狗和远处的高山，一动一静，相互融合。
“我晚点回来，你们在家等我，先别出去。”
等到傅序临挂断电话，蹲在扶椅旁边的助理才出声道：“傅总，蔬菜我让厨师去准备，那位……”
“先让她呆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不能离开。”
“是。”助理没有犹豫地点头。
仓促逃跑过后，那两人都没来找林奚的麻烦，日子风轻云淡地让林奚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换了一个住所，这段时间他一直呆在家里创作，但没什么灵感，今儿就自己锁在房间里发呆，生活用品和一日三餐都是傅序临跟王争负责。
偶尔，王争想要出去，但是都被傅序临以安全的问题拒绝了。
让林奚心烦的，还有路易斯，英国使者入境访问没多久，就听说他被释放了。
比起金珉和白时川，他更害怕路易斯，前者虽然是畜生，但好歹不是疯了，路易斯纯粹就是个精神病，一个喜欢玩洋娃娃的精神病。
但愿他找不到这里，也不要再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阿嚏。”
住在别馆里的路易斯合上大腿上的红色封面书本，秀气的眉皱起来，绿眸子倒映出来人的模样。
有点肥，留着一圈胡子的男人。
“你是说，他从楼梯上滚下去。”
“是的，我亲眼所见。”
路易斯漂亮的手指抓过书本封面，撕下三道口子，语气阴狠，“然后呢。”
“这个男人一出现，就把他带走了。”
“他们后来搬家，找了一个新小区住，这几天都是这个男人出面，没有见到另外两个。”
翻看几张生活照，路易斯粗略看了几眼后就把男人千辛万苦偷拍到的照片随手丢在地上，轮椅压过去，黑乎乎的印子正巧碾过人脸。
“酒店那晚的监控呢？”
“这个……”男人面露难色。
路易斯一个眼神，旁边立马有人提着现金走过来，整整一百万的现金。
男人望着红彤彤的票子，贪婪在他的脸上具象化，他掐了一把自己的肉，咬牙道：“先生，真不是我不想弄，酒店的监控管理实在严格，我现在还没有摸到门路进去。”
“不过，我有个兄弟，他对这方面很熟，也有很多人脉，我可以说服他帮我，但是嘛……”
路易斯轻笑，“钱不是问题。”
“只要你做到了，我一向很讲诚信，但如果你做不到。”他拿起一叠，整整十万抛到男人的怀里，脸上的笑意很浅。
“就得看你的命硬不硬了。”
男人咽了口水，立马肯定点头，“您放心，我现在就去办！三天之内，一定给您拿到！”
送走了花大价钱的私家侦探，管家重新上楼，还没有走到路易斯的门口，就听到一声巨响。
屋内的瓷器被砸了个遍。
就连路易斯来华国后旁人送的，他把弄好几天的瓷器娃娃也被摔在了地上。
娃娃头滚落撞到管家的黑皮鞋上，红唇黑眼睛正巧跟管家的视线对上。
管家面不改色地把娃娃头捡起来，放到了路易斯的桌上。
“把她叫来。”
路易斯面色狰狞道：“远房表姨不是一直都很想见我吗？”
“按照他们华国人的礼节，她需要带上一家人来迎接我。”
“告诉她，我很期待和林文斯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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