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能放我一马?”
S的声音很低,混在傍晚的风里,几乎听不真切。
我们并肩走着,中间隔着一段刻意为之、却又让彼此都倍感煎熬的距离。
我的心像是被这句话刺了一下,猛地收紧。
我停下脚步,转头看她,她却回避着我的目光,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固执又脆弱。
“你有这么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我反问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和一丝挑衅。
我知道我在逼她,逼她面对,也逼自己面对。
她终于转过头来看我,那双常常盛着忧郁的眼睛,在长长的睫毛下,情绪翻涌。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轻轻说:“我最近在听《梦醒时分》。”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像一片羽毛,却重重地砸在我心上,“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连歌词都在都告诉我已婚的人,不能沾。
她在用歌词审判自己,也在提醒我。
那旋律仿佛就在我们之间无声地响起,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悲凉。
我看着她,忽然想起了不久前的另一个夜晚。
也是这样的散步,我向她剖白我从未轻易示人的童年孤寂,说起父母离婚后,一个人看着橙色路灯,把它当作黑暗中唯一的暖意。
我说,我从很久以前,就渴望能和相爱的人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那时,她就那样看着我,眼中充满怜惜,里面映着路灯的光,更映着一个完整的、从未如此放松地倾诉着的我。
我们对视着,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我在她的瞳孔里,只看到了我自己。
那一刻,我清晰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沦陷。
那不是冲动,而是一种深刻的确认。
我活了三十四年,结婚八年,自以为懂得什么是感情,什么是婚姻。
却在那一刻,从一个女孩的注视里,感受到“灵魂像两盏频率相同的灯,在黑暗中无声地亮起。”
我好像无需多言,甚至无需触碰,仅仅是眼神的交汇,就能感受到一种巨大的、温柔的理解和共情。
是的,她必须是一个女孩。
只有女孩之间,才存在这种难以言喻的共契和懂得。
那是一种超越性别的吸引,是灵魂认出了另一个灵魂。
有那么短暂的一段时间,我们偷偷地共享着这种默契。
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一次“偶然”的同行,一串别人看不懂的数字……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因为披着秘密的色彩,而变得无比珍贵,充满了某种战栗的、幸福的甜蜜感。
那是我在按部就班的婚姻和生活里,从未体验过的愉悦。
我看着眼前这个让我体会到这一切的人,这个正因为爱而痛苦地想要推开我的人。
也许再过十年,你问我曾经有过爱情吗?
我会很肯定地告诉你,我有。
它短暂、禁忌、如同刀尖舔蜜,但它真实地发生过。
它让我重新认识了自己,感受到了生命另一种炽热的可能。
不过很可惜,那是一个女孩给我的。
也正因为是她,这一切才如此刻骨铭心,无法磨灭。
我没有再追问她那个“放我一马”的问题。
我们沉默地继续往前走,中间依然隔着那段距离,但某种更沉重、更深刻的东西,已经在我们之间的空气里无声地流淌开来。
那条路,好像没有尽头,又好像下一秒就走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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