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清晨你推开木门，雾气从林间爬来，把农场变得像一张发黄的明信片。脚下泥泞，天色灰白，像你在Joja的最后一天，只有这回不是荧光灯的光——是真正的雨水，滴在门口木质的台阶上。
你戴好帽子，把昨晚种下的春季种子检查一遍，刚冒出小芽的防风草在雨里瑟缩，像刚睡醒的小动物。你心里却盘算着另一件事：昨天下午，在前往湖边时，你远远看到Sebastian独自沿着山道往林间小路走去，背影瘦削，烟在风里抖动着。
今早没人请你去找他，你却突然很想知道他今天还会不会走那条路。
于是你顺着路径一路向北，穿过林荫小道和Robin家的车库门。山脚仍旧湿滑，但你踩得稳。走到熟悉的岔路口，远远就看见那团熟悉的黑色兜帽——他靠在那棵山核桃树下，抽烟，手插在口袋里。
你没说话，轻轻走近，怕打扰，却又怕错过。
“你跟踪我吗？”他忽然侧过脸来，眼睛没看你，语气听起来倒像是没睡醒。
“……不是。”你微微一笑，“只是，我想走走。”
他瞥了你一眼，眼神从你脚上的泥点一直扫到你帽檐上的雨水。
“你不怕脏？”
你歪头，“怕，但更怕不走出来的话，脑子里只有昨天的Joja总监。”
他轻轻哼笑了一下，像你说的这个回答让他觉得没那么无趣了。雨滴在他黑发上反光。
你坐在他旁边，没讲话。他没赶你走，也没递烟。
大概五分钟后，他忽然开口了。
“你知道吗？Maru是我妹。”
“嗯？”
“不是亲的，算是半个。她聪明到不像人类。每次有人来我家找她，我妈都笑得很开心，我继父就装作不在意。”
他吐出烟雾，白色在雾里融掉。“我不想留在这个镇上的时候，他们也这么看我。”
你静静地听，不插话，等他把话讲完。
“……你也是吗？”
你眨眼，“什么？”
“你是不是也打算来这里躲几年，然后某天拍拍屁股走人。”
你沉默了一秒，然后慢慢摇头。
“我刚从一个地方逃出来，我不会轻易再跑一次。”
他转过头，第一次用正视的眼神看你，那里面有些不确定，像刚装上显卡的旧电脑还不太习惯高分辨率。
“哦。”
你笑笑，又补了一句，“而且，山里有人抽烟，我总得盯着点。”
他嘴角动了一下，很轻很轻地笑了。
雨停了。
你们一前一后地走回主路，没再说话。但他的脚步不像刚开始那样快，像是默许你跟着。
就在转进小道的时候，你听见他小声说：
“……那明天，你还会走这条路吗？”
你没回头，只举起一只手，对着空气比了个“OK”的手势。
他没笑，但你知道他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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