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见石桌上那两盒还粘着买一送一标签的临期酸奶,还有关弥整个夏天就那几套工作服来回换,包包也就那两个,沈晏风才突然意识到她的生活可能比他想象的拮据。
所以刚才他才会问那个问题。
可怎么想也觉得不应该。
作为总裁办薪资最高的秘书,加上他特意批的几次加薪,像这种情况的加班,也都会给她一定的补贴,她的收入足以过得相当体面才对。
何况她父母还是双职工,即使是因为要存钱供妹妹上大学,也不至于这样。
关弥听见这话,呼吸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手上的动作依然平稳。
她稍稍偏头,声音平静:“谢谢沈总。”
谁会拒绝莫名其妙的涨薪,尤其对她而言。
家里那边一直都需要用钱,父母虽然都在工作,但出入不敷,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她不知道当初沈晏风的车为什么会停下,并且让她进入风博工作。
从实习公司的狼狈离开的那天,他正好在场。
或许是看她可怜?
英专出身的她在实习期时是做翻译的,本也打算做专业对口的工作,后来却成了他的秘书。
当时沈晏风只有一个要求,得无条件听他的。
三年来,关弥做到了,他让她往东,她就绝不会往西。
卢楷新场子很大,有三层,一层是电音舞池,二层是VIP卡座区,三层设有私人台球室和包间。
在这条霓虹闪烁的街道上,他的场子一开业就吸引了不少人来。
晚上九点多,这条街渐渐热闹了起来,豪车一台接着一台,车里坐着的都是些衣着光鲜的男人女人。
京城夜生活的魅力,总能让各路佳人不约而同地在此流连。
关弥忽然想起,在初中时和朋友一起看借来的杂志小说。
小说里描述的酒吧很神秘,让当时的她们对酒吧有了向往。她们还约定着,等长大了一定要去一次酒吧。
现在她大学毕业了,工作了,每天都奔波在忙碌的工作中,没有时间,也没有钱去这些有着最低消费多少起的地方。
沈晏风下车后,立即有人迎上前接他进里面。
关弥找了个地方停车,沈晏风让她在车上等他,看来他不会待太久。
三楼台球室内,卢楷已经有了些醉意。
他靠在沙发上,眯眼看着合伙人正规规矩矩地教一位身材火辣的女孩打台球,另外两个年轻女孩在一旁投去羡慕的目光。
刚想招呼其中长相清纯的女孩过来,包厢门就被推开。
沈晏风走了进来,卢楷摇晃着起身:“沈公子,开业这么久才到,不如别来了。”
“家里有事。”沈晏风避开他也不知摸过什么的手,接过酒保递来的威士忌。
卢楷一屁股坐回去,“听说高家那位,被邵姨定给你当未婚妻了?”
“嗯。”
“怎么,不满意?”卢楷咧嘴一笑,“人高淇是正宗的大家闺秀,和沈暇瑜关系又好。咱这圈子里,性子温顺不闹腾的可不多了,等以后结了婚,各过各的,她保准不会干涉你。”
沈晏风冷着眉眼没说话,灌了自己好几杯酒。
见他心情确实差,卢楷看了看在打台球那几个女孩,新来的,和别的不同,她们长相出挑,乖巧可爱,正经院校的学生。在这里只陪客人打打球或者喝喝酒,不干其他。
“苏颜,过来。”
长相清纯的那位就是苏颜,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皮肤白皙,眼睛水汪汪的。
昨天刚来,说话还含羞带怯的。
苏颜放下球杆,忙走了过来,脸红扑扑的:“楷哥。”
卢楷下巴微抬,“坐那边去,陪沈少说说话。”
“好的。”
苏颜刚坐下,就对上沈晏风略显冷淡的目光。
“你才多大?”他嗓音温润,带着几分慵懒的嘶哑。
她心怦怦直跳,轻声回答:“今年刚满十八。”
“卢楷强迫你来的?”
卢楷笑骂一声:“正规流程招聘的好吗?我这儿可不兴那些歪门邪道。”
沈晏风向后靠进沙发,领口微敞,眼底泛起些许醉意。
苏颜见状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沈少,喝点水吧。”
他没接,让她放着。
关弥被手机震动惊醒,眯着眼点开屏幕。
沈总:[回去了。]
刚好半小时。
她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刚才开着窗趴方向上睡了会儿。
车子启动时,后视镜里映出一张非常疲倦的脸。
等到周末,她一定一定要睡上整整两天。
沈晏风单手插兜走出门口,漫不经心地瞥见角落的阴暗处,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拽着一个女孩的手臂。
他淡漠地收回视线。
这一天烦心事真多,得赶紧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放开我!”
就在这时,女孩带着哭腔的尖叫和布料撕裂的声响让他脚步猛地一顿。
他皱了皱眉,再次看过去。
女孩的连衣裙领口已经被扯开,大片肌肤就这么明晃晃暴露了出来。
周围有看戏的人,却没一个上去阻止的。
关弥把车停好在路边,推开车门下去,抬头就见沈晏风转身迈步走向一处。
顺着他的方向望去,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正拉扯着个年轻女孩。
她下意识握紧拳头,快步跟上。
可才走出几步,就见沈晏风突然抬腿,将那个醉汉狠狠踹倒在地。
“我草了,谁tm敢踹老子!”那人嘴里一顿咒骂,还挣扎着要爬起来。
沈晏风冷冷盯了他一瞬,接着看向抱着胸口瑟缩在一旁的女孩子,“先别哭,报警吧。”
女孩泪眼朦胧,抽泣道:“好……谢,谢谢你……”
这时候沈晏风察觉到关弥来了,转头说:“把车上的外套拿来。”
关弥点头,刚要转身,突然就听见一声闷响,还有一道尖锐的喊声同时响起。
她下意识回头,就见沈晏风额角冒出鲜血,脚边碎玻璃渣散落了一地。
沈晏风居然被那男的用酒瓶爆头了。
好哥们在自己场子附近出事,卢楷当然得管。
安顿好那女孩后,他在关弥启动车子前敲开窗。
“那醉鬼我先处理一顿?”
沈晏风靠在座椅上,额角的绷带渗出淡淡血迹。
他一脸“真tm烦透”了的表情,声音却很平静:“别玩脱了就行。”
言下之意是人得活着,别触碰到底线,剩下的随意。
这种畜牲直接关起来太便宜他了。
关弥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
这样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却意味着那死男人将要面临她难以想象的处境。
沈晏风平常总是一副温文尔雅世家公子的形象,可她比谁都清楚,这个人的手段,远比别人,甚至是他的家人想象中的要更凌厉得多。
所以,工作之外,她绝对不能和有这种家世,这样有手段的人有任何联系。
“给老葛打个电话。”车在红灯前停下前,沈晏风忽然开口。
近郊有家射击俱乐部是沈晏风常去的消遣场所,老板老葛和他很熟悉。
“沈总,您得先去医院清理伤口。”关弥说。
沈晏风仰头放松了下脖颈,无奈一笑:“我也没说不去。”
来到医院已经十一点多了,值班医生在诊室给沈晏风清创包扎。
关弥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素来矜贵的老板第一次这样狼狈,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沈晏风抬眸看她,“?”
她静了瞬,迅速摇头。
老葛的俱乐部在昌平,关弥也住那片,沈晏风在那边也有房子。
她边开车,边默默祈祷着他今晚就在昌平的房子住。
睡觉被叫醒,还能让老葛这样的人物笑脸相迎的,除了沈晏风没几个了。
几分钟后,关弥看着沈晏风持枪而立,侧脸线条冷峻,扳机扣动,精准命中靶心。
她来过几次,所以能适应这种声音,可听久了心还是会闹得慌。
在他换匣时,她上前示意出去打电话。
沈晏风略微点了点头,转身又是利落的一枪。
电话打过去,闻励很快就接通了。关弥坐在楼梯上,身体靠着护栏,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为了不让他担心,她只能说已经回到租房里了。
“室友们还在闹矛盾?”
她嗯了声,“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都拉不下面子。”
闻励问:“会不会影响到你休息?”
“不会。其实楼下比较吵。”她笑了笑,“幸好你之前送的耳塞还在。”
电话那头安静了会儿。
“弥弥,这周末我还是去北京一趟,我们去找个环境好点的房子吧。”闻励嗓音温柔,“房租我来承担,我不想你上了一天的班回去还不能好好休息。”
关弥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她轻轻一叹:“真的不用,我在这里住习惯了。而且……你对我已经够好了,我不想你为我付出太多。”
她想起上个月发烧时,闻励还特意请假赶来照顾她。
闻励深吸一口气,“我只是不希望你太辛苦。如果当初我坚持和你一起留在北京……”
“现在就很好,”她打断他,“如果真的一起生活,说不定反而会经常吵架,搞不好现在已经分手了。”
他低笑了声,“我倒不这么认为……对了,下个月能回来吗?爸妈说让你来家里吃顿饭。”
闻励的语气里满是期待。
关弥沉默了下来。
闻励一家都是相当体面的公职人员,父亲是市局处长,母亲在教育局任职,他自己也在体制内工作。
年初的时候,闻母来北京出差,约她见了面,这个事闻励并不知道。
她和闻励大学就开始谈恋爱,他家人是知道的。所以闻母对她的家庭情况一清二楚,那天倒也没很直白说些什么,但提到关棠的病时,闻母留下了一道意味深长的叹息。
“弥弥?”
她回过神,状似轻松地说:“好啊,看叔叔阿姨哪天有空,到时候我回去。”
闻励似乎松了口气,“好,那你赶紧去洗澡休息吧,我们周末见。”
“真要来呀?”她弯眸,“你也不嫌累。”
“不累,很想见你。”
挂了电话后,关弥走回射击厅,在门外看见沈晏风仍专注地举着枪射击,老葛在旁边陪着他。
她在门外的单人椅上坐下,目光无意识地落在对面那扇落地窗上。
疲惫渐渐袭来,越看就越困,她的头不自觉地歪向一侧,竟在枪声中睡了过去。
凌晨一点多,沈晏风终于放下枪,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他走进休息室,老葛正叼着雪茄,烟雾缭绕。
“伤口没事吧?”老葛递了支给他。
“小事。”他靠着桌子,沉默地吸了几口,“我哥上回来查,没为难你吧?”
“你大哥办事一向讲究证据。”老葛笑笑道,“再说了,咱俩什么交情,你哥给面子。”
沈晏风扯了扯嘴角,将雪茄碾灭在烟灰缸里,“我可没这么大面儿,整个沈家就我地位最低。”说完拍了下老葛的肩,“休息吧,我回去了。”
推开门出去后,他略显意外的目光落歪头睡得正熟的关弥脸上。
说出去打电话人就没影了,还以为是先回去了。
不是就住这片么。
他走到窗边拨了个电话叫人过来开车。
等人来的间隙,他没有叫醒关弥,只是安静地望着窗外。
老葛推门出来正想开口,就见沈晏风竖起食指轻抵了下嘴唇。
老葛会意地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关弥,压低声音:“把人累成这样,年终奖不加倍可说不过去啊。”
沈晏风倚着窗,闻言只是耸肩散漫一笑。
老葛走了后,他还保持着这个姿势,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从关弥裤袋里掉出的车钥匙,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她熟睡的脸庞。
几年的时间而已,她眉宇间的稚气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沉稳。
对他来说,现在的关弥,是一个还算可靠的人。
记得刚当上他秘书时,她除了英语厉害些,对商业运作几乎一窍不通。
那时公司处在上市的关键期,她和总裁办的人天天陪着他加班熬夜,他对关弥的要求非常严苛,经常能看到她红着眼睛走出他办公室。
之后的两年,她成长的速度惊人,他随口一句把法语学了,她连同德语也一起掌握了。
沈暇瑜问他留关弥在身边做什么。
他亲手栽培出来的人,自然没有让给别人的道理。
正式开文时间还没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