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自那次起,何商夏再也没听到她叫过她姐姐。偶尔有需要她总是何商夏何商夏地叫。
不过何商夏也不在意,二十二岁的她早已经不在意和他们有关的一切。
大学在上海读的何商夏极少回到北京,一年中也就近年边的几天会回去,偶回也待得不久,至多一周,她就会寻各种理由离开。
大学期间,何商夏凭借着她敏锐的商业嗅觉已经不愁吃穿,靠分红和理财她也能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
只不过,这事家中并未有人得知,她瞒得极好,家中该给的她也收着。
已经毕业的她如今没什么事可忙,整日不是这是旅游吗,就是那里飞,朋友圈没少发,倒也没屏蔽人。
刚从新西兰回来的她还有些不适应国内温度。骤然的气温倒转导致她重感冒了,这会正在医院吊水。
年敏到楼下拿到外卖上来,就瞧见何商夏要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我寻思,你这严重程度,住两天院也不是不行,来来回回折腾多累啊。”
何商夏从被子里露出个脑袋,咳了两声,鼻音甚重,她吸了口气,又赶紧憋了下气,她嗅着那股子消毒水味道就莫名难受,抬指搓了搓鼻尖,使劲撑起身靠在一旁枕头上,“待在这儿心烦。”
“那倒也是,”年敏把外卖盒打开,看着那色泽诱人的红油裹挟着的冒菜,舔了舔嘴唇,顺势又把何商夏那份青菜瘦肉粥打开,贴心地把筷子和勺子外包装拆了,又道:“对了,明儿我可陪不了你了,我得提前回家,我表姐结婚,我得回去帮忙。”
何商夏低低嗯了声,一言不发地喝起了粥。
年敏瞧她那样就很来气,忍不住抬指戳了戳她脑袋,“嘿,你这死孩子,可真够硬邦邦的,咋不知道说几句软话呢。”
何商夏扯着唇,忍不住笑了下。
从医院出来,年敏送她到小区楼下便驱车离开。
何商夏捂着一次性口罩躬腰咳了几声,被寒风一吹,打了个哆嗦这才揣着兜浑身乏力地往大厅走。
走了没一会,就听见一声“何商夏”。
何商夏微侧了下头,朝声源地看去。在看到那个穿戴严严实实,拉着个行李箱的人时,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像是在思考这是谁。
何西周意识到了这个点,心底无意识地升起了火气,拉着行李箱走到何商夏面前,把挡在脖颈处几乎遮住她整个脸的围巾摘了下来,露出那张白净精致的脸。不过,何西周个不太高,尤其在成年后已然一米七二的何商夏面前,更显得幼小,就没那么有气势。
何商夏其实在何西周朝她走过来时就已经认出她了,但她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她恍然想起什么,这才把手机掏出来,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溜不同人发来的消息。粗略看完,得知何西周是因为学校组织研学,来上海这边参观一个艺术展,大概会滞留个三四天的样子。
但学校自然会组织学生住宿,又何必到她这儿来。
何商夏懒得再去细究,只觉心中烦燥至极,加上身体不舒服,一时间,更无任何可供何西周观察的反应。
一言不发地转身往电梯走。
何西周拿不准她的心思,又因为小时那些事,心中不自觉泛酸。
何商夏走了几步,按了电梯,见何西周还在,实在没力,也没任何开口的**,只得朝她小幅度地招了招手。
何西周心中不爽,又不是她求着非要来这儿找她的。怎么这会还摆着脸给她看,再怎么摆也不该摆给她啊。但她也知在何商夏面前,她不可能拥有任何放肆的权利。
等电梯到了,狭窄空间内,气氛并不好,何西周越想越气,又莫名委屈。
何商夏目前住的房子是套复式公寓,楼上是主卧和一个很小的次卧,楼下就是客厅。
入户门处贴着张贴纸,是某个动漫的周边。
公寓不大布置得还算温馨,就是很普通的家的模样,实话说跟何西周想象中的有些出入。
到了家,空调一直没关,乍高的温度下,何商夏压抑许久的咳嗽没忍住,喉咙又痛又痒,这会她只想好好睡一觉,思及何西周还在,只得撑着跟她简单讲了下,告诉她在哪睡,新的毛巾牙刷在哪,以及浴缸不能用。
随后,她简单冲了个澡,一点时间没耽搁,就回了房间睡觉,也不再管何西周高不高兴,能不能睡得习惯。
一觉到天亮,已经十一点,昨天她一直没能睡得好,浑身酸痛,烧是退了又涨,反反复复的,比起昨天稍微好点,但仍很严重。
吊水还得继续,这个点,何西周已经出了门,思及此,何商夏才想起,她还没告诉何西周门锁密码,电梯卡也没给。
记得去年过年那会,她好像因为什么事加了何西周的微信。何商夏在微信中搜寻起何西周的名字,半天没搜到,最终是在聊天界面那翻到很下面,才看到何西周的微信,这才发现她根本没给何西周备注名字。打字发过去,发现是个红色感叹号,何商夏没忍住哂笑了声。
挺好的。
简单吃了点东西,何商夏这才打车去医院。
吊水打了一下午,刚出医院门就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
何商夏看见那两个字就觉着厌烦,手机一关,就当做没看见。
打车回去的路上,电话又响了几个,但何商夏都没接,等到了楼下,不出意外地又看到了何西周在大厅等她。
她视线淡淡扫过她,撂下两字:“走吧。”
等到了电梯刷卡后,何商夏把电梯卡递给她,顺便把门锁密码告诉她。而后,她们之间便再没有任何交流。很基本的寒暄也不愿意,例如有没有吃饭,或者是今天去哪了,要注意安全。一句也没有,连陌生人也不如。
她完全地漠视她。
何西周有些后悔了。
今天回来得早,何商夏没有立即洗澡休息,在客厅窝了会,把那一大堆的药从包里拿出来,烧了点热水,就在那坐着等,何西周一回来就回了房间,是以,客厅只有她偶尔的咳嗽声,和电容笔在iPad上的敲击声。
水烧好了,何商夏才想起她还没吃饭,思索片刻,还是点了份外卖。
外卖到那会,正好何西周从楼上下来,她先是看到茶几上那一大堆的药,忍不住皱眉猜想了下,转头就看见何商夏从门口拎回来的外卖,很显然,只有一份,并没有她的。虽然已经吃过饭,但她还是生气,瞥了一眼,又回了楼上。
到了楼上,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何西周没忍住还是掉了眼泪。在楼上哭了好一会,人都有些疲惫犯困才拿上衣服到楼下洗澡。
还没走到楼梯口,她就听见楼下打电话的声音。脚步不自觉放缓下来,她拿着衣服一路小声地往下走,直至到最后两个台阶时,才停下来,注视着正背对她打电话的何商夏。
“听你声音怎么那么沙哑,是感冒了吗?”
“没有。”
“哦,最近气候寒凉,你妹妹身体不好,很容易感冒,你也要注意点身体。”
静默了几秒,又听见电话那头道:“也到年边了,没多久就过年了,要不,就跟你妹妹一块回来吧。”
何商夏烦躁地吐出口气,“没时间,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说完也不管那边话有没有讲完,便干脆挂掉。再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何西周。
本就静默难言的气氛,此刻如同等待某种倒计时般肃静低沉。
何西周咬紧了牙,同她静静对视着,连日来的委屈憋闷,都在这刻爆发,她咽了咽喉中泛起的酸,死死盯着她,“你有什么事?不是出国玩就是在家待着,为什么不愿意回去?为什么!”
何商夏因高烧不退而酸软的身体在这会真的很没力再做些什么,于是,便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盯着她,那双本就显得冷淡的眼此刻更是冷如冰霜。
何西周眼眶一下子酸涩不已,话还没说完嗓音就变得沙哑起来,“何商夏,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没几秒,泪就跟着掉落。
“是。”
何商夏眨了眨眼,毫不退让地和她对视。
“我讨厌你,讨厌你的父母,讨厌那个家,所以,可以请你以后都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了吗?”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
何西周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言语可以使人刺痛到这种地步,明明她的声音并不大,神态也没掺杂多么怨恨,可她就是觉得很痛很痛,甚至比小时候从她那里得到那个没有回答的答案时还要难过痛苦。
明明这些年她一直都知道,明明她从没有从她那里得到过任何喜爱,可她怎么就那么在意她讨厌她这件事。尤其从她口中说出来时。
何西周浑身止不住地颤栗,深吸好几口气,才堪堪把将要发晕的思维拉回来,此刻她整个眼前都是雾蒙蒙的。
“何商夏,我讨厌你,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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