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巨型广告牌，距离几人更远的城市中心处，真正的白塔巍然屹立，金顶隐约可见。
四人默契弃车。
素威从车顶弹射起跳，转瞬就落在了十米开外，身形也恢复成完全的成年体态，威武开路。
一路撞飞挡路活尸，绝不恋战。
万钧跑得没素威快，此刻正适合护在几人身边，替他们解决倒地后又再度爬起来的固执活尸。一虎一熊，难得配合默契。
身前身后，无数活尸前仆后继，四人只管闷头往前冲。
一路走来，城外的惨状他们已经见了不少，但跟城内比起来，也只当得上一句“小巫见大巫”。
难怪那么多人从城中出逃，一路乱冲乱闯地往乌铎跑。
简文睿抱头狂窜，惊道：“什么鬼？原来乌铎才是这场感染的初始爆发地吗？可这怎么可能！”
是啊，明明郊区被咬的那几人、连同他们的近期接触对象，都已经被官方严格清理过了。
就连狂化哨兵西奔逃去的萨拉穆，也一早被严格封锁，再怎么疏忽遗漏，也不至于搞成现在这副全城感染的地狱模样吧？！
没人清楚这座城市迅速沦落的真相，但他们此刻也无暇多顾，能做的只有拼命往前跑。
素威带着他们钻进一座沿街居民楼，进入室内后，一直避战的素威当即转换作风，转避为战。在曲折往上的楼梯间内，大杀四方，来一个拍一个，来两个就跳起来同时拍两个。
“上楼顶。”谢轶简短道。
城内的情况恶劣到超出所有人想象，他们又没有那个体力一口气跑到乌铎塔所在，况且照目前的态势来看，塔内情况大概率也不容乐观。因此，暂时的休息就是必要且重要的。
简文睿已经累到说不出话，喘气声都快连成一声。
“万钧，跟上那头白化病猫。”陆青林驱使万钧前去开路，躁怒道：“胆敢挡路的，一个不留。”
谢轶嘴角微抽，身后已经快要跑到极限的简文睿却突然回光返照，中气十足地扭头回敬道：“你家白化老虎身上会长黑色条纹？隐性基因表达跟基因缺陷你都分不清吗？”
盛怒维护自己前学生的简文睿对上陆青林的冷漠视线，声音又骤然低了下去，他小声嘟囔，“又不是没上过学，贬低猫也要有科学根据的好吧。”
陆青林不说话，只冲他露出一个核善微笑。
简文睿腿一抖，爆发出最后一点体力，死命追到了谢轶旁边，寸步不落，生怕惨遭某陆毒手。
盛铭夹在队伍中间，对简陆二人见缝插针的针锋相对毫不理会，坚决贯彻车上的“不想理陆”宣言。
陆青林还有余力，伸手拽他衣摆，问道：“还生气呢？”
盛铭加快爬楼脚步，沉默拽回自己衣角。
态度明确。
“行吧，那就等你消气再说。”陆青林叹气，依旧缀在队尾，不时停下，抬脚踹飞几个从楼道冲来的活腻活尸，手中反曲刀一进一出间，必然有个活尸重重倒地。
即使这样，跟在他们身后的活尸也不见少。
几人一路冲上楼顶天台，消防门被最先登顶的谢轶掰了截铁制护栏，直接插上卡死。门后，尸群的撞击猛烈袭来，门扇晃个不停。
陆青林看了一眼，直接招呼万钧道：“万钧，过去坐下。”
大黑熊听从命令，摇摇摆摆地走到铁门边，扑通坐下，背靠大门，体重压上。厚实的熊身充当绝佳的生物阻音材料，活尸的嘶吼抓挠声瞬间消减不少。
简文睿累到极限，直接瘫坐在凸出的电梯机房侧边，大口喘气。谢轶还在四处晃荡，确认有无其他可能遭遇活尸攻击的隐蔽路线。
不用开路不用斗尸，素威摇身一变，又缩回了幼崽大小。
白虎幼崽睁着水汪汪的冰蓝眼睛，惨兮兮地偷瞄盛铭一眼又一眼。精神体本能，消耗过大时，总会想要贴近身边的任何向导，寻求抚慰。
盛铭拒不看猫，慢慢又走了几步后，才找了个避风角落，安静坐下。
已经又是新的一天了。
距离他被陆青林强制镇定，带离那个血色黄昏，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
盛铭仰头看着天际边缘下落的燃烧恒星，静默不语。
垂在身侧的手背被温热的毛茸茸蹭了一下，盛铭低头，看到一脸呆萌的白虎崽，正费劲巴拉地把脑袋贴在地上，冲着他又贴又拱，试图争取到眼前向导的安抚触摸。
盛铭抬手起身，换了个地方重新坐下。
独自被他留在原地的白虎崽：“？？？”
白虎崽委屈了，嗷嗷叫着，一路就冲向楼顶边缘，信仰一跃！
而后就落到了楼下一层，正踩在阳台玻璃顶上，忙于清理脚下即将顶破钢化玻璃、试图堆人梯上来的狰狞活尸群。
白虎崽从天而降，精准扒上谢轶后背，毛绒脑袋拱在谢轶肩头，气咻咻地嗷个不停。
谢轶：“？”
谢轶手下动作不停，耐着性子听虎崽嗷了几句。
在意识到这小东西嗷的内容是背着自己又干了些臭不要脸但被拒绝的谄媚事后，谢轶伸手往后，直接揪住白虎崽的后颈皮，再次将这个活泼过头的小东西给按回了图景内部。
谢轶觉得这个向导可能有点问题。
比如他可能捏过类似猫薄荷的精神体什么的。
谢轶晃晃脑袋，甩走不切实际的离谱思绪。
*
楼顶的夜晚过得很安详。
因为盛铭不接陆青林的话，话最多的简文睿则被累得倒头就睡，谢轶跟陆青林又相看两生厌，根本没得话题讲。
两个高级哨兵各自占据一个天台对角，遥相不望。
离陆青林最近的避风处，解除实体化后又再次实体化的万钧轻松甩掉满身污血，再次充当了某问题向导的柔软睡垫。
谢轶一眼扫去，就看到歪斜坐着，抱着大黑熊一截熊臂，安详睡着的漂亮向导。
这位盛向导果真很讲原则，谢轶心想：说了不想跟陆青林说话，果然一点都不牵连对方的黑熊精神体。
有点意思，谢轶仰头喝了口水，顺势再次看向脚下。
——不远处，隶属己方阵营的简文睿睡得那叫一个肆意妄为、放飞自我，附带口水横流。
谢轶收回视线，同时无情镇压了图景内还在嗷嗷哭诉的小白虎。
谢轶：就你会哭！
两个互不信任的哨兵一夜无眠。凭借哨兵的超绝五感，即使闭着眼，二人也不时能听到从城中各处传来的零碎声响。
是活人吗？抑或是肆意游荡在街道上的活尸？
乌铎城，又还剩下多少活人呢？
*
月落日升，灿金的太阳遥遥冒头，他们站在晨风拂过的高楼顶上，离塔更近。
相较刚进城之时，远处的白塔显得清晰很多，素身金顶的塔楼宁静矗立，一如往昔。
简文睿有些恐高地往后退了退，小声祈愿道：“希望塔没事。”
如果连汇集联邦顶尖科技、人力、财力、武装力的塔都能沦陷的话，简文睿心想，这个逼世界，那可真的要完犊子了。
“走吧、啊啊啊啊啊！”一股冲撞巨力忽从背后袭来，简文睿毫无防备，像个人形保龄球瓶，当场被身后滚来的黑色大号毛茸保龄球撞到原地起飞，直接表演信仰跳楼！
简球瓶手舞足蹈地从楼边摔下时，一道巨型白影凌空划过，前爪扒上女儿墙，长尾卷上人形球瓶，一提一甩，将简球瓶又扔回了楼顶。
简文睿连滚带爬地缩回了谢轶身边。
陆青林笑眯眯地拍着重新滚回来的万钧牌保龄球，轻快道：“哎呀，容易脚滑还站那么近，没上过学啊？”
生死边缘方才走过一遭，简文睿揪着谢轶衣摆的手都还在抖个不停，脑袋深勾垂着，这下是真的一句话不敢说话了。
谢轶彻底冷了脸，道：“你什么意思？”
身后，素威蹲在女儿墙上，蓝眸紧盯。
陆青林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嘻嘻道：“想他死的意思呗。一个只会碎嘴多话的普通人跟班，我顺手帮你解决了，还不赶紧跪下八叩谢恩？”
拂晓，天台，哨兵大战一触即发。
“塔，去塔，我们去塔……”简文睿哆嗦着开口，道：“不、不要起冲突，合作，要合作，合作共赢，我们一起去塔，我没事的，哈哈，我刚刚就是突然想突破一下自己，跳楼，真、真好玩啊，哈哈哈哈……”
晨风送来一阵勉强笑声，自带天然颤抖音效。
陆青林礼貌下台阶，煞有介事地夸赞道：“不错嘛，你这跟班，有点大局意识。还怪会让自己委曲求全的，不过普通人吗，是该这样低三下四，你说是吗？废物普通人。”
“是是是。”简文睿点头如捣蒜。
拂晓，天台，巨型白虎骤然冲出，地上黑球爆炸展开，弹射迎接！
倏地，地面升起一张莹蓝大网，先拦再裹，地面瞬时出现了两个只剩脑袋的兽形保龄球瓶。
盛铭绷着脸，面无表情地看向陆青林，认真问道：“陆哥，你是想死在这里吗？”
然后又转头看向谢轶，继续面无表情地开口发问道：“你呢？你是想在这里给他陪葬吗？”
“然后你俩一起烂掉被乌鸦吃。”盛铭无比冷静地替二人畅想未来。
疑似挑起一切争端的简文睿，颤抖、讶异、然后大大崩溃道：“两位哨兵大爷，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啊！”
“我哪里配的啊？！”简文睿瘫地抓狂。
“精神梳理，你俩一个一个来。”盛铭冷着脸，平等地对两位因缺乏精神梳理而易怒暴躁的高级哨兵感到厌烦。
劝架，向导的宿命（x）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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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球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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