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工地楼里还有幸存人员。”盛铭并肩站在谢轶身边，开口说道。
谢轶扫了眼地上晕厥的塞缪尔，唤出素威。
盛铭转头看向谢轶，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掌心干净，指尖、指腹处都覆着一层薄茧。此刻，无数莹蓝的精神触须缠绕其上，这让他的手上朦胧绕着一层柔和蓝光。
“我可以吗？”盛铭用眼神这般问道。
谢轶没有拒绝。
盛铭冲着他弯了下眼，下一秒，笼着蓝光的掌心便轻柔贴上了白虎脊背，毛绒温热的触感从掌心处不断传来。盛铭顺着虎背中线，向着脊骨尾端慢慢滑去。
——精神体安抚，动用少量精神触须的体外精神安抚。
“刚刚很疼吧？”盛铭扶膝半蹲，平视着白虎水汪的蓝眼睛，温声道：“也谢谢你，好素威。”
素威瞪着大蓝眼睛，安静任摸。
果然成年体是要比幼崽端庄一些，没有再主动拱着头来蹭自己，这让盛铭略微有点失望，但他此刻也无心多想。
盛铭尽自己所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尽量安抚过素威后。成年形态的健壮白虎便在哨兵主人的示意下，扛起塞缪尔，跃跳着往工地据点奔去。
盛铭站起身，再次看向谢轶。
谢轶看着脚下仰头朝向二人“看来”的巨型穿山甲，道：“图景已经崩塌大半，没了场地限制，它很可能会离开图景去外面游荡。”
如果放任不管，整个汜金南城，都会二次沦为无间地狱。
盛铭知道谢轶的言下之意，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回应道：“那就在这里彻底解决它。”
“我们一起。”盛铭认真道：“我也很能打的。”
“嗯。”谢轶应了声，摘掉早已被绳索磨破的黑色半指手套，又从身上撕了两条较为干净的内衬衣摆，漫不经心地缠在手上。
抢在巨型穿山甲再次用鳞尾横扫脚下峭壁前，谢轶先一步从顶上跳了下去。
枪械用处不大，谢轶索性回归冷兵器时代，拎着根硬掰出来的尖利石矛，借着重力冲势，狠狠扎进了巨型穿山甲背上、被机载导弹轰出的一块焦黑破口上。
巨型穿山甲扭动着挣扎时，谢轶踩着他的背甲一溜狂奔，赶在鳞尾暴躁甩来之前，险之又险地滚进了一个因大楼倒塌架成的三角形废墟洞中。
谢轶的身形暂时消失，盛铭却依旧站在峭壁顶端，转了下手中的反曲刀，眯眼算了下离地距离，也猛地跳了下去。
先前围拢在住院楼下的数百活尸大多被倒塌的楼宇牵连，直接埋进了碎石堆中，但也总还有些漏网之鱼，摇摇晃晃地从废墟中起身，不死心地朝着二人冲来。
大范围同时攻击是盛铭的主场。
无数的蓝蛇缠上活尸脖颈，“砰砰”的头颅炸裂声像烟花一样，炸个不停。
盛铭一手包揽了互殴战场的环境清除工作。
再次从废墟堆里出现时，谢轶手握一根末端坠着混凝土石块的粗长建筑钢筋，一刻不停地往巨型穿山甲的背上又一伤口处狠狠扎入！
奔跑暴击间，还不时寻找机会，不停往防御相对薄弱的鼻孔耳朵处突袭扎刺。期间，巨型穿山甲恼怒探出的半截断舌，还被谢轶伸手抓住，按在地上，狠狠又削掉了大半截。
巨型穿山甲简直要被这个次次攻击绝不落空的渺小人类给气疯了，遭遇强敌的本能让它选择暂时正面避敌，脊背一弓，直接将自己团成一个巨大的球体，不顾一切地朝着谢轶的方向凶狠撞去！
砰——轰隆！
深棕色的巨大球体猛地撞上矗立峭壁。
峭壁崩塌，碎石霎时崩裂如雨，二人抱着脑袋，艰难地在遮天石雨下逃窜躲避。
实在避不开的碎石块，也被盛铭操控着精神触手，或碎或甩。
“打不过就滚的硬壳虫。”谢轶不太爽地骂了一句。
轰轰轰——
穿山甲大球撞了个爽，甚至还将谢轶先前扎进去的不少钢筋条给直接折弯，贴着鳞甲滚成契合弧形，硬生生将其碾成自己的又一层钢铁护甲。
谢轶心里清楚，在他和盛铭的联手下，看似是将这头巨型穿山甲逼到变球自保躲避的地步，但实际上，处在下风的依旧是他们二人。
再这样声势浩大地折腾下去，最先拖到力竭的只会是他们二人。这头巨型穿山甲只要没有彻底死透，就永远可能在下一秒发动致死攻击。
二人再次汇合，盛铭操控着精神触手在二人头顶拧出一片保护伞，小块的碎石土块噼里啪啦地往上砸。
谢轶一脚踢远脚边靠近的一个半截活尸。
这尸的下半身都已经被天降巨石砸成烂泥了，还顽强地用手做腿，一步一扒拉地要往两人身边凑。
盛铭没理脚下动静，灰眼随球而动，在深棕色大球再次调转方向，径直朝二人滚来时，道：“穿山甲腹部柔软，我们需要让它直立起来。”
谢轶拧了下眉，道：“这里都是山，即使引诱它往山壁上爬，它的腹部也会被山石挡住，攻击面积太小，击伤效果也不会太好。”
除了最开始往住院部楼顶主动攀爬的那次，二人就没再见过这只大号硬壳虫有任何的人立意图。它四肢粗壮，许是因为体重过大，四肢难以承受，故而总是紧紧贴着地面往前移动，这让谢轶根本寻不到任何机会去攻击它的柔软腹部。
谢轶一开始的频频挑衅攻击，也是在试图激怒这头变异精神体。结果显而易见，这头感染异兽竟然被击发生物本能，直接团成100%防御的硬壳球，无所顾忌地滚了起来。
虽然现在二人拿这颗硬棕球没办法，但滚动总会停止，背甲攻击无效的问题也总会归来。
不过总归还是有个好消息的——在沿着住院楼外的荆棘瀑布往上爬时，它的腹部被荆棘条刮出了不少破口，随着它的贴地行进，肚皮上的破口也一直在持续扩大。
如果牵引得当，持续时间又足够长，二人或许可以将其绊在此处，靠着地上的碎石铁片，慢慢将它拖行致死。
但这个法子的成功率无法保障、所需时间也难以预估。
盛铭还有陶冉要救，他需要速战速决。
“有一个地方，”盛铭转头看向谢轶，道：“我觉得可以一试。”
*
素威扛着昏迷的塞缪尔，灵巧地在曲折山壁间来回跳跃。
它出发的地方离隔壁工地并不太远，它的奔跑速度也并未刻意压制，但它一直在崎岖山路间奔跃了十多分钟，也没有抵达盛铭指给它的工地据点。
甚至，它还离工地据点越来越远。
素威当然没有迷路，只是通过和谢轶间的精神链接得知——住院楼倒塌后，活尸姜鸣一直没有出现。
拼尽全力将两名向导从半空往上拽时，谢轶并没有忽略巨型穿山甲将姜鸣含进口中的保护动作。
落地后，谢轶花费了一些时间，才逼得巨型穿山甲伸出断舌。
但是活尸姜鸣仍旧没有踪影。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活尸姜鸣已经被它自己的感染精神体给生吞吃掉，但谢轶直觉感觉，活尸姜鸣并没有死。
感染哨兵的存在永远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巨大威胁。哨兵自身的身体素质，注定了大部分普通人在遭遇他们时，几乎没有生还可能。
尤其是一个已经死去、无痛无畏的感染哨兵。
谢轶需要彻底断绝姜鸣这个后患。
素威就是他派出的刀，至于素威背上的塞缪尔，显而易见，他是一个昏迷不自知的诱饵。
素威扛着塞缪尔，在附近来回绕了很近。
意料之中的，猎物上钩了。
素威逐渐放缓奔跑速度，直到停下。它轻轻甩下扛了一路的昏迷向导，将他往一早看好的岩缝里塞了塞，然后调转方向，安静地注视猎物靠近。
猎物伤得很重，半边肩膀缺失，一边下肢几近断裂，走动一瘸一拐，平衡难支。
素威伸出舌头舔了下脸，冷静地对猎物施以来自上位猎手的蔑视。
从活尸姜鸣身边冲过去的第一次，素威彻底划断了猎物的受伤下肢。
活尸右腿膝盖以下，霎时空荡一片！
左右不一的高度让活尸姜鸣的身子瞬间歪向一侧，尚还完好的左腿被迫弯曲往下，以一种重新调整过的怪异姿势，执着前进。
素威向猎物发起了第二次冲锋。
这一次，素威张嘴撕下了猎物完好的右侧手臂。
现在，活尸姜鸣已经是一个仅剩左腿的残疾活尸了。
因为四肢铁链的缘故，那两只已经彻底断掉的一手一脚，仍旧被他拖在身后。
铁链哐当。
现在，除了脑袋上的那张嘴，此刻的活尸姜鸣，几乎不具备任何的攻击力。
而他那张嘴上，甚至还扣着铁制嘴套，他所具备的威胁性在无限变小。
就在素威第三次准备冲出时，它忽而抖了下两侧耳朵，往后看去。
被它一早塞进石缝中的塞缪尔，痛苦地呻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
*
“我当诱饵。”盛铭指着远处的橙黄塔吊，道：“我会引诱它爬上那座塔吊。”
“不行，我当诱饵。”谢轶拒绝了他，理由充分地论证道：“比起山石建筑，那座塔吊并不足够结实，能够用来攻击的时间只会很短。我只有两只手，武器扎得再深，也不能保证可以把它彻底杀死。”
“你来攻击，你可以同时操控更多的杀伤性武器。我当诱饵，这是最好的选择。”谢轶轻描淡写地向盛铭托付了自己的信任。
盛铭沉默几瞬。
理论上讲，谢轶的提议，确实是更好的选择。
“可以。”盛铭看着他道：“为了更好的合作，我想我们之间需要一个临时性的浅层精神链接。”
如果谢轶要当诱饵，那么盛铭势必不能离他太近。
只有拉开足够的距离，让巨型穿山甲的“可视”范围内只有谢轶一个人的存在，它才会专注谢轶这个诱饵，被他一步一步引诱到指定地位，踩进陷阱。
“浅层链接？”谢轶只疑惑了一秒，便很快想通其中关窍。
他对这些与向导间的链接不是很懂，凭借着上次接受眼前向导精神梳理时的回忆经验，谢轶自然而然地冲着盛铭伸出了手，问道：“碰掌够吗？我不太喜欢贴额头。”
“那样太慢了，效果也不够好。”盛铭冲他弯了下眼，摇摇头，道：“我知道一种更快的方法。”
盛铭的视线落在谢轶的颈侧伤口上。
那是一道本已结痂的细小划痕，应该是被什么爆炸碎片波及到的。
伤口并不很深，但因为谢轶频繁的跑动、攻击动作，肌肉牵引，那道细小伤口又再度崩裂开来。
鲜红的血珠在不断外渗。
盛铭忽而觉得喉咙有些干渴。
“抱歉。”盛铭下意识地提前道了句歉，然后一手勾上谢轶的脖颈，仰头贴了上去。
“这样会更快一点。”向导温软干燥的双唇贴上谢轶侧颈，含糊的解释从下方低低飘来。
谢轶：“？”
等等，这什么玩意儿？？？
又幸福了呢，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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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浅层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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