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铭从漫长的黑白梦境中醒来,刚睁眼就对上一双蜜色双瞳。
是陶冉。
“醒啦?”英气漂亮的姑娘笑得明媚灿烂,伸手戳了下盛铭脑壳,紧跟着就开始数落他:“你是笨蛋吗?怎么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不是教过你任何时候都要留点力吗?体力耗尽晕倒被人卖了怎么办?让小陆那个笨蛋二号凭借一身蛮力去救你吗?”
“陶冉!”陆青林在不远处恼羞成怒。
“陶冉什么陶冉?”陶冉眉毛一竖,反手丢出精神体。威风凛凛的金鹰咻地飞出,拖着一侧断翅,也能精准削上陆青林的后脑勺。
陶冉转头训他,“叫姐!真是反了你了。”
陆青林哼了一声,倔强不喊,闷头搅着手下热乎乎的野菜瘦肉粥。万钧蹲在他的旁边,傻乎乎地看着主体被鸟揍,一直嘿嘿傻笑,纯黑的皮毛跟着抖出细小波澜,气得陆青林一脚踹了过去。
万钧晃晃脑袋,有点委屈地往旁边挪了挪,眼巴巴地看着绕陆青林飞的威风金鹰。
陶冉训完陆青林,转头又伸手捏上了盛铭的脸,继续说道:“怎么还是这么呆啊铭崽,你这样会吃大亏的哎。”
陶冉始终笑眯眯的,不见一点儿先前的濒死抽搐模样。
青灰的失血面庞此刻只剩红润,棕瞳明亮,充满生气。橘棕色的发丝间还编进几条彩色细绳,末端还坠有小片的彩色羽毛,轻盈灵动,缠在腕上的彩石手串也随着她的动作叮铃当啷地响个不停。
谢轶离得稍远,但好眼力和好记性还是让他清晰认出——陶冉头上的发饰、腕上的手链,他都在逮捕盛铭时一并带走的登山包里见过,很有萨拉穆特色。
谢轶垂下眼,听到某个向导高高兴兴地喊了句“陶冉姐”,然后是衣料贴合的摩挲声。
盛铭伸手抱住了陶冉。
纯粹的、大力的重逢拥抱。
“哎呀,哎呀。”陶冉弯着眼,伸手安慰性地大力拍拍盛铭后背,调侃说道:“可以了可以了,姐姐没事的,没事的。你哨兵还在旁边站着呢,哨向授受不亲,停停停——我要被你勒得喘不过气了,咳咳咳……”
盛铭手忙脚乱地松开陶冉,陶冉一秒止咳,俏皮地冲他眨了下眼。
盛铭反应过来,弯着眼睛看了眼谢轶,转头认真道:“他不是我的哨兵。我们只是出于战术合作,临时进行了浅层精神链接。”
陶冉仍旧笑吟吟的。
盛铭还想继续解释,“我们只亲了一会儿……唔。”
“喝粥。”陆青林端着碗热粥瞬移出现在盛铭跟前,用勺子堵住了盛铭的嘴,没好气道:“睡了这么久,你不饿吗?”
盛铭后知后觉肠胃空空,被热腾腾的食物香气一打岔,也就没再往下说,
陶冉在他旁边盘腿坐下,笑吟吟地看着盛铭喝粥,出言感慨道:“两个月不见,我们铭崽,真是长大了呢。”
盛铭从粥碗中抬头:“?”
陶冉揉揉他的脑袋,笑道:“吃完再说。”
盛铭点点头,继续埋头苦吃。陆青林站在一旁,越看越窝火,不由扭头瞪了谢轶一眼,喜提陶冉亲手削脑壳一次。
陆青林忿忿地捧起陶冉的手,气恼道:“你手上的伤还没好全呢。”
陶冉“哦”了一声,召来金鹰踩上陆青林小臂,歪头连啄陆青林肩膀。
陆青林泰然站定,它啄任它啄。
三人聚在一块,两人吵吵闹闹,盛铭安静喝粥,不时抬头,冲二人笑上一笑。
他们在的地方是学校的食堂,二楼方才硬装完成,餐桌餐椅才刚进场一半,显得有些空旷。
塞缪尔趴在离三人稍远的另一张餐桌上,枕着胳膊,侧头看着三人间的嬉笑打闹。
谢轶则离得更远一点,他拖了张桌椅靠近门口,背倚墙面,脚架桌面,怎么舒服怎么躺。幼崽形态的素威还被他垫在脑后,当成靠枕,表情实属一言难尽。
唯三存活下来的学生向导也在塞缪尔的安抚下,各自趴在桌面睡熟了。
塞缪尔送了他们一人一场梦。
暂停片刻,他心想,就这么先暂停片刻。
*
夜色从窗外蔓延进来,明月爬升,盛铭走到塞缪尔对面坐下。
“谢谢。”盛铭首先认真道谢。
塞缪尔举起重新处理过的断掌,道:“你的同伴已经谢过我了。她的包扎手艺,很特别。”
新换缠的白纱布上,除了画着个大大的笑脸外,还有一串飞扬上天的小红心。
盛铭笑了下,在他身后,罪魁祸首的陶冉正舒舒服服地窝在黑熊怀里,褪下腕上的彩石串,饶有兴致地往金鹰脖子上挂。
“黑崽。”陶冉亲昵喊它,“你瞧瞧自个儿,黑得都要跟黑夜融为一体了,来,戴个亮晶晶,省得半夜找不到鹰。”
黑崽破阵:“……”
万钧挺了挺脊背,露出自己胸前的 V 形白毛领。
——醒目,骄傲。
盘坐在餐桌上的陆青林竖着耳朵偏向正在说小话的俩向导。
塞缪尔维持着正常音量,语气淡淡,“她的图景修复并不完全,精神体暂时还无法召回。再修复几次的话,应该可以恢复到原本的80%左右。我并不是她的强链接向导,浅层链接下,我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强链接,也即深层链接。
盛铭听得很认真,表情也很平静,显然早有心理准备。
陆青林从桌上跳下,脸色很臭地走到窗边,对月猛嚼泡泡糖。不吹只嚼。
塞缪尔忽然朝盛铭摊开左掌,莹蓝的精神触须在其上摇动,盛铭抬手贴上。
——临时的精神链接。
对方有些话不适合被耳聪目明的在场哨兵听到。
塞缪尔:“她不该这么早醒来的。”
盛铭:“我知道。”
塞缪尔:“我在你同伴的精神图景里找到她时,她问了我一个问题。她想知道——在她的图景彻底崩溃前,她还能不被发现地正常生活多久?注射进她体内的图景封闭剂,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在延缓她的图景崩溃,是在帮她。”
盛铭:“……我知道。”
塞缪尔没有太过意外,他收回手,看着盛铭,道:“你们关系很好,我为你们的重逢感到高兴。”
盛铭点点头,又冲他笑了一下。
二人之间安静了一会儿。
盛铭忽而挑起了另外一个话头,道:“有件事,你可能记不太清了。”
在附属医院的楼顶上,那队速降下来试图带走塞缪尔的武装黑衣人曾经明确表示过——塞缪尔·卡兰德必须留下,他是能拯救我们所有人的唯一希望,白城需要他。
但当时的塞缪尔连番遭受太多冲击,情绪消耗严重,可能根本不记得具体发生了些什么。
盛铭不会撒谎,也不打算就此隐瞒,他如实地将那人的原话全部转述给了塞缪尔。
月光落在塞缪尔的半边脸上,他淡淡地勾了下唇,像是自嘲,继而反问盛铭道:“你相信他们说的?”
盛铭愣住,认真道:“他们没有撒谎,我看得出来。”
塞缪尔语气平静,“你不了解他们,白城的人之所以那么说,只是为了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去送死。我并没有那么特别,如果非要寻找一个理由的话,我更倾向于是白城在大范围地搜集高级向导,A级及以上。”
“卡尔·弗林是B 级。”他轻声说道。
盛铭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塞缪尔闭了下眼,轻飘飘地换了话题,道:“有段时间的记忆我有些模糊不清,需要你帮我确认一下。”塞缪尔停顿了下,开口问道:“那些黑衣人暴力闯入图景后,姜鸣他,是不是……短暂地控制或者影响过图景里的其他活尸?”
盛铭回忆起紧跟在姜鸣嘶吼后的数百活尸齐吼,点了点头。
这件事的背后潜藏着很多诡异之处,但当时的他根本无暇顾及。
“真的是这样啊……”塞缪尔轻声喃喃,陷入沉思。
盛铭没有开口打扰他,坐在原地,也跟着垂眼细思。
和谢轶建立起浅层精神链接后,在对方一闪而过的某些记忆片段里,他也看到了数百活尸跟在巨型穿山甲身后、行军般往住院楼走去的一幕。
那些游荡活尸,竟然真的被姜鸣成功驱使了吗?
为什么?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是只有姜鸣可以做到?还是说,感染后的哨兵都可以?再或者,需要限定在可以外化图景的感染哨兵身上?
多种可能猜测在脑内轮番播放,一番沉寂,勾得在场其他三个哨兵耳朵全都竖了起来。
片刻后,塞缪尔理清思绪,斟酌着开口,道:“我之前告诉过你,医疗队倾向于这是一场高传染性的变种神经系统感染。作为印证,神经阻滞剂的效果在麦卡洛和姜鸣的身上也都得到了体现。”
“但我现在觉得,”塞缪尔苦笑一声,道:“或许起效的根本不是什么神经阻滞剂,而是哨兵本身的精神屏障。”
塞缪尔垂眼看着自己的断掌,忽然有些不太确定,他道:“也许,我之所以接触了污染血液而没事,除了及时阻断手部的神经感染通路外,也有自身精神屏障的作用?”
“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个人猜测,并没有任何的实际证据可以证明。”塞缪尔及时打住发散思绪,垂眼道:“只是你方才所说的那句‘唯一的希望’,让我有些不太好的联想。”
“如果出现在姜鸣身上的这种操控行为不是特例,考虑到能够外化图景哨兵数量的稀少性,以及那些人对哨兵赶尽杀绝的态度。我想,这或许是条可能的思路。你们就随便听一听好了。”
不要太过在意,也不要太不在意。
因为你们之中,也有一个可能符合白城搜寻条件的A级向导。
所有人都被塞缪尔的大胆猜测震惊到了。
可偏偏,他说的似乎又有那么一些道理。
主城向导之光的声音温润,即使是在说这种渗人的猜测话语时,也不由让人听得入了迷,顺着他的思路走。
只在悟透回神时,恍然惊觉,不知何时,自己的背上,竟也跟着沁了层冷汗,凉飕飕的。
“盛铭。”塞缪尔多少摸透了点儿盛铭的性子,他看着眼前的年轻向导,耐心教导他道:“从人们口中吐出来的话,即使他们本人无比坚信,也不代表那就是真的。”
盛铭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
塞缪尔眼里带着怜惜,道:“我之所以不信你转述的那番话,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我一向认为,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存在什么救世主。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如果有什么是需要牺牲某个人来拯救世界的,那只可能是虚构的小说故事。我做不了救世主,你也做不了救世主,这个世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做得了救世主。那样的负担太过沉重,我们只是普通人,不是神。”
“你不能一直太过为难自己,知道吗?”塞缪尔再次贴上了盛铭的掌心,强行建立精神链接,无声嘱托他道:“你要学会放下,放下过去,不要被过去所困。”
“盛铭,不要让过去淹没了你。”塞缪尔隔着一层朦胧雾罩,看着几步之外,绝对不可能属于一名二十多岁向导的庞大记忆宫殿,一字一句。
盛铭迅速断开链接。
*
今晚注定是个谈话不断的夜晚。
结束与塞缪尔的聊天后,盛铭最后走到谢轶面前。被哨兵垫在脑后的虎崽正嗷嗷呜呜个不停,扭着身子极力想往外挣。
看到盛铭,白虎崽水汪汪的蓝眼睛霎时瞪圆,满腔委屈找到靶心,嗖嗖射个不停。
盛铭抿了下唇,差点没控制住直接就要撸上的手。
但,谢轶先一步睁开了眼,依旧拽了吧唧地架着腿,看向盛铭,道:“有事?”
哨兵的态度不冷不热,不过盛铭很能理解。
因为不出所料,在谢轶和双胞胎哨兵遭到不明攻击的同时,留守在种植基地的护卫哨兵,也被一群武装到牙齿的黑衣人悉数包了饺子,一路打碎脑花。
据陆青林转述,那群突然冒出的天杀黑衣人在天降强力噪音弹和特制麻醉弹的掩护下,见哨杀哨。没有罪行宣判,没有求饶辩驳,只有冷酷没进眉心的一颗颗处决子弹,完全不留一丝活命机会。
他们用的子弹也是特制的,从正面看去只有眉心一个小红点,但稍微往后转个角度,便能看到大半后脑都被轰了个稀巴烂。个别运气极端的,连带着大半后背都会被搅成鲜红烂泥,彻底杜绝起尸可能。
陆青林一早防备拉满,凭着自身对噪音和麻醉的抗性,侥幸得以带着陶冉先一步离开。
如果他没带那袋塞得满满当当的紫芥干叶的话,或许谢轶还能勉强信个十分之一。
再度碰面后,经过一番友好交流,双方暂时达成一致,决定在学校食堂落脚并进行信息共享。
塞缪尔被喊醒安排去给陶冉治疗,盛铭则被万钧接过,带去不受打扰的角落继续昏睡。
要紧事都差不多安排妥当后,陆青林往食堂餐椅上一坐,开始讲述那过去发生在种植基地的事。
武装黑衣人神秘突袭,种植基地哨兵血流成河。
讲述这些时,陆青林手上也不闲着,从包里掏出一把紫芥干叶,仔细挑拣一番后,开始用指肚慢慢碾成细沫。
“让让,别挡光。”陆青林啧了堵在身前的谢轶一声,见对方不动,抬头瞅他一眼,好脾气地拖着满桌的零碎挪了几厘米。
日光将摇动树影打在平铺在桌面的四方白纸上。
陆青林如临大敌,紧绞着眉头跟卷叶纸做斗争,旁边是歪歪扭扭摆了一排的喇叭状丑陋成品。
——向导草版手工卷烟,陶冉的最爱。
“和我一起的那人呢?”谢轶并指点上陆青林正在卷的白纸,没有表情,问道:“你‘侥幸’逃离的时候有见到他吗?”
陆青林“嘶”了声,本想发怒,但在瞥见后方的昏睡盛铭和正接受向导治疗的陶冉时,强行压住情绪,不耐烦道:“死不了,那些人只杀哨兵。”
谢轶后退半步,转身就想往外走。
“我说过的,那些人专杀哨兵,装备、武器,包括行动模式,都是针对猎杀哨兵而特意训练出来的。”陆青林捏着鼻子好言提醒道:“你现在过去,应该能正好撞上新布置完成的、24h无休运行的精神力波动检测仪。活腻了想死呢,就赶紧去,麻溜地去,阎王爷好吃好喝地摆了桌流水席,正愁没哨兵招待呢。”
陆青林话说太多,良心耗尽,没忍住阴阳怪气了一句,“话说回来,你人还怪好的,上门吃席还要自己送菜。高能激光烤白虎,应该会香飘十里吧?自己现在什么状态,心里没点数吗?”
谢轶停下脚步。
他很清楚地知道,现在并不是个好时机。
不久前,素威才在外化图景边缘替他挡过一枪,还有将锚钩绳索送到盛铭面前时被巨型穿山甲狠狠抽中的那一尾巴。
这两次攻击,当然也都逆向反噬到了谢轶本人身上,造成不小的图景动荡,但都幸运地被紧随而来的向导链接有效地安抚住了。
浅层链接还在,即使向他发起精神链接的向导仍旧处于昏迷之中,这份链接带给他的情绪安抚,也是不容忽视的。
当时的冲动回……链,大半是哨兵的生理本能,小半是谢轶不太想承认的个人本能。
那个向导,很特别。
陆青林虽然讲得拖拉且不情不愿,但不可否认,他给出了足够多的细节,多到谢轶也没把握能顺利带回简文睿。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可惜谢轶显然不是个该死的。
陆青林有些失望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低头继续跟卷烟纸斗智斗勇,凉凉道:“躺着休息会吧。反正人还没死,救他也不急在一时。要对付玉锦珠那只背叛成性的白毛老鼠,我建议你最好还是等我们铭崽醒了,问问他的高见。”
“那姓玉的可不是你在塔里见过的单纯向导,损招太多,单打独斗你可能还真阴不过他。”陆青林越说越烦,手中卷着的烟卷都被他扭成蚯蚓形状。
陆青林丢开失败品,冷笑一声,道:“我是真没想到,两个B 等级的哨兵,竟然都满足不了他的胃口,说断就断。”
思及什么,陆青林的视线忽而在谢轶身上绕了一圈,烦躁道:“喂,你知道哨兵不能乱搞哨向关系,只能忠于一个向导的吧?”
谢轶:“……”
谢轶无语地转身,拖了张桌子在门口处坐下。
干坐了没几秒,谢轶就改坐为躺,还把主动从动荡图景里跳出来,不停想往盛铭方向跑的白虎崽给牢牢按住,压在脑后。
谢轶闭眼假寐,抓紧休息。
安静无声的食堂大厅内,偶尔会响起陆青林和塞缪尔关于另一个女性哨兵的病情交流,他没有仔细去听。
谢轶需要思考的事情有很多,迫在眉睫的,便是生死不明的简文睿。
简文睿他是肯定要回去救的。
但在那个种植基地里,形势竟然出乎意料的复杂。
陆青林口中、他也实际赞同的阴损向导玉锦珠,闻所未闻但明显训练训练有素、疑似官方手笔的哨兵猎人,还有种植基地专克天启者的精神力波动检测仪。
谢轶虽然一直闭着眼,脑子却一刻都没停转过,他在思考可能的破局之法。
和向导之间的精神链接不断向他传来盛铭此刻的意识状态——平稳的,规律的,像被风吹动的湖面,湖水轻柔地拍打在岸边的石头滩上。
那种感觉很奇怪,好像他们共同躺在同一张床上,耳边随时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细微,但又能够清楚察觉。
被他垫在脑下的白虎崽还在抓耳挠腮地想挤去浅链向导的身边。
谢轶克制住了。
直到一直平稳的呼吸声有了起伏。
盛铭醒了,明明二者间的精神链接早就告知过他对方并无大事,但链接中的哨兵就是那么奇怪,一定要亲自看上一眼,用自己的眼睛再度确认一遍。
他看着盛铭欣喜地与故友重逢、听他们交谈打闹,再是与塞缪尔的交流猜测,然后轮到自己。
谢轶睁开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浅链向导,实在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他绞尽脑汁,有些违背本心地硬邦邦丢出了句——“有事?”
面前的向导显然自有准备,他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竟然一本正经地对着他道:“经过深刻的自我检讨,我认识到了自己白天所犯的错误。”
“……?”
什么东西?
谢轶收起架在餐桌上的脚,缓缓坐直,突然感觉有些不妙。
盛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郑重又流畅道:“我不该在没有征得你同意的情况下,自作主张,通过直接亲你的方式,来建立我们之间的浅层精神链接,即使这是为了在战斗时能更好地配合对方。但这样显然是不对的,而且我还亲得很差,影响到了你的战斗心态,这些全部都是我的错。”
“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这次事件的严肃性,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选择的路径方式确实全盘错误的。不过请你放心,我已经对此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对于白天的强亲事情,我感到万分抱歉——对不起!”盛铭端端正正地朝他鞠了个躬。
“希望你能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以此来弥补我白天头脑发热时犯下的严重错误。”盛铭直起身,专注地看着谢轶,带着很明显的期盼,道:“谢轶,你能允许我陪你一块返回种植基地,帮你一块带回简文睿吗?”
“浅层链接还在,我们会配合得很默契的。”盛铭机智补充。
“………………”
谢轶双目无神,精神恍惚之下,白虎崽趁机逃出,绕到哨兵身前,毫不留情地后脚一踩谢轶腰腹,炮弹一样嗖地砸进盛铭怀里,惬意无比地打起了雷鸣呼噜。
盛铭规规矩矩地抱着白虎崽,耐心等待谢轶的答复。
他身后,陶冉缩在黑熊抱枕里,无声狂笑。陆青林嘴角抽搐,就连安静思考的塞缪尔也抬眼看来,蓝眼睛里浮现出诧异之色。
他刚听到了什么?
哨向互亲进行的浅层链接?亲完后还要向导一方进行检讨道歉??
状况之外的塞缪尔:这个世界,已经变得这么癫了吗?
苦主谢轶:告到中央!我要告到中央!这里有个向导想白嫖我!!ヽ(`Д??)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铭检讨铭道歉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