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凉,
冰凉的触感从额角传来,伴随着一阵细微的按压,驱散了些许盘踞在脑海深处的沉重黑暗。剧痛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她的意识,每一次涌动都带来一阵眩晕和恶心。冷冽的雪松味儿和随之而来的一丝清明,顽强地将沐昭从无尽的混沌中拉扯出来。
她艰难地掀开眼皮,模糊的视野里是一片扭曲的金属穹顶,几盏应急灯散发着惨淡的红光切割着弥漫的灰尘。空气中混杂着刺鼻的味道——金属烧灼后的焦糊味、能量液泄漏的腥气、某种…某种让她自己感到莫名熟悉和躁动的、炽烈而干燥的木质香气,似乎正从她自己身上散发出来。
我在哪?
我是谁?
这两个最富哲理的人生问题浮现在沐昭的脑海,带来了更深沉的迷茫和一丝无法言喻的恐慌。记忆像被彻底格式化后的硬盘,一片虚无。没有名字,没有身份,没有过去。
她试图移动,全身的骨骼和肌肉立刻发出不满的抗议,尤其是额头,一阵阵火辣辣的疼。她忍不住吸了口冷气,这微小的动作却引得胸腔一阵闷痛,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别动。”
清冷平静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音调不高,却像蕴含着某种奇特的力量,穿透了持续的嗡鸣,清晰地落入耳中。
她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循声望去。
一个身影逆着应急灯惨淡的红光,正蹲在打开的金属柜前。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挺直瘦削的背影和一丝不苟束在脑后的长发。那人似乎找到了需要的东西,拿着一个白底带红色加号的箱子站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随着距离的拉近,她闻到了另一种味道。
冷冽、干净,像是雪后初晴的松林,又带着高山空气般的微苦的凛然。这味道奇异地穿透了空气中那些令人不适的异味,甚至稍稍缓解了她头颅内的抽痛,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一点点。她下意识地、几乎是贪婪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将那冰冷的松香更多地吸入肺腑。
那人在她身边蹲下,现在她能看清楚了。
是一个极好看的女人,皮肤很白,五官精致得不像真人,那双眼睛很漂亮……清澈得像冰封的湖面,但是没有任何情绪波澜,只有一种纯粹的、冷静的观察,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状况。她额角有一小块擦伤,唇色很淡,脸色也有些苍白,但她看起来完全掌控着局面,与自己的茫然无措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受伤了,需要处理。”对方的声音和她的眼神一样,没有温度,也没有过多的关心,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沐昭看到对方打开箱子,拿出一些东西,然后伸手过来。首先接触到她额角皮肤的,并非蘸着消毒液的棉签,而是对方微凉的指尖,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稍稍镇抚她脑中抽痛的冰冷感。那指尖只是极快地稳定了一下她的头部,随即棉签才落下,带着消毒液的冰凉和刺痛。
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眼中本能地流露出陌生的警惕。那微凉的指尖离开了,又莫名有些不舍。
“消毒,防止感染。会有一点刺痛。”对方的声音依旧平稳,解释了接下来的动作,说完她却顿了下,似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额外解释这些常识。
解释完毕,那双手再次动作起来,稳定、精准、甚至可以说是轻柔地清理着她额角的伤口,与声音里的冷淡截然不同。那冰冷的触感一次次落下,驱散着伤口的灼热,也奇异地安抚着她内心的慌乱。
她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看着那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努力想从这片空白的记忆里挖掘出一点关于这个人的信息。
没有。什么都没有。
沐昭就像一张白纸,而眼前这个散发着冰冷松香的女人,是纸上出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印记。
“谢谢……”她哑声开口,声音干涩得可怕,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这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词。
“不必。”对方的回应依旧简洁,包扎的动作熟练利落,“你救了……我。”她似乎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省略了某个称呼。
处理好额头的伤,对方又递过来一瓶水和一支软管状的东西。在她接过时,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对方拿着瓶身的手。那触感依旧是微凉的,与她自身不知为何总是偏高的体温形成了鲜明对比。
“喝水。然后把这个吃了。你需要补充水分和能量。”
沐昭顺从地接过,小口地喝着水,那水温似乎也被特意处理过,是适口的温凉,如同那只手给人的感觉。冰凉液体滋润了灼痛的喉咙,让她舒服了不少。然后她看着那支软管,有些迟疑。
“营养剂。直接挤入口中即可。”对方解释道,语气没有丝毫不耐。
她依言照做,一股粘稠无味的糊状物滑入喉咙,并不好吃,但吃下去后,身体深处的无力感似乎缓解了一丝。
做完这一切,对方站起身,走到一个布满裂纹的观测窗前,看向外面。
她也跟着望去,顿时愣住了。
窗外不再是熟悉的星空或金属通道(虽然沐昭现在可能也对这些不熟哈),而是……一片无比茂密的、从未见过的绿色植物世界。巨大的、形态奇特的蕨类植物叶片层层叠叠,遮蔽了大部分天空,只有零星的光斑透过缝隙投射下来,在地面厚厚的、潮湿的腐殖质上留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郁潮湿的泥土气息、植物腐烂的味道,以及某种陌生的、属于旷野的生机。远处,传来一阵阵悠长而奇特的、绝非她们所知的任何生物的啼叫。
这里……是哪里?
巨大的陌生感和孤立无援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猛地看向窗前那个唯一熟悉的身影,声音里带上了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和慌乱:“这…是哪里?你…是谁?我…我又是谁?”
窗前的女人转过身来,应急灯的光线勾勒出她清冷的侧影。她沉默地看着她,那双过于冷静的眼睛里,审视的意味更加明显。一个拥有如此强大Alpha信息素的人,却连最基本的环境认知和自我认知都丧失了?
“我们遭遇了事故,飞船坠毁在这里。这是一个未被记录的未知星球。”傅云析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她心中已快速闪过数个推测。脑部创伤?精神冲击?还是某种更特殊的原因?她暂时无法确定,但对方失忆的可能性已被她列为极高。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对方那双彻底失去了锐利和神采、只剩下空茫和依赖的眼睛上。
“我叫傅云析。”她先给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至于你是谁……如果你自己不记得,暂时我也无法告诉你。”
傅云析……
沐昭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试图在脑海里激起任何涟漪,却依旧是一片空白。但这个名字,连同那冷冽的雪松气息,仿佛成了一个临时的坐标,钉在了她空无一物的认知里。
然而,比记忆更先涌上的,是一种生理上的不适。身体内部像是点着了一把小火,闷闷地烧着,让她有些坐立难安。那炽烈而干燥的木质香气……好像越来越明显了?它试图挣脱某种束缚,向外扩散,去触碰、去缠绕那缕冰冷的雪松。
她无意识地动了动鼻子,眉头因体内那莫名的躁动而蹙起。
就在这时,傅云析的动作突然顿住了。她原本正在检查一个面板后面的线路,此刻却猛地转过身,那双清澈冰冷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显。
“你的信息素,”傅云析的声音比平时更冷了几分,带着一种明确的、不容置疑的警示意味,“收敛一点。”
“什…什么?”她愣住,没明白过来。信息素?那是什么?一个连信息素都需要询问的Alpha?傅云析心中的猜测几乎得到了证实。
傅云析的目光在她茫然失措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确认了她的无知并非伪装。她走近几步,但依旧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语气平直地解释,像是在教授一个最基础的常识,同时也是一种试探:“你是Alpha。你身上散发出的檀木气息,就是你的信息素。你现在受伤,意识模糊,控制力减弱,它正在外溢。”
Alpha?信息素?檀木?
陌生的词汇砸进空白的脑海,引发一阵混乱的漩涡。她是Alpha?所以那让她自己都开始烦躁的炽热干燥感,是叫做信息素的东西?它……会影响到别人,影响到傅云析?
“我…我不会……”沐昭有些窘迫,更多的是无措。她不知道该怎么“收敛”,这感觉像是让她控制自己的心跳或呼吸一样困难。那檀木的气息因为她情绪的波动和急于控制的焦躁,似乎更加浓郁了一点,带着一种不安分的侵略性,更加主动地去试探那缕冰冷的雪松。
傅云析的唇线抿得更紧了些。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Alpha信息素的变化,那失控的、带着原始躁动意味的檀木气息,对她这个Omega而言,是一种强烈的干扰,即使她长期使用强效抑制剂,即使她的自制力远超常人,生理的本能依旧让她感到不适。她必须阻止这种情况恶化。
“集中你的注意力。”傅云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命令的口吻,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不要去想别的事情。感受你自身内部,找到那股躁动的源头,然后想象把它压下去,约束起来,就像关上阀门一样。”
她试图按照傅云析的话去做,努力集中精神,摒除杂念,去感知体内那莫名燃烧的火。但这很难,头痛和身体的酸痛不断分散她的注意力,而且那所谓的“源头”虚无缥缈。她越是焦急,越是找不到头绪,那檀木信息素反而越发放肆,甚至带上了一丝焦灼的味道,像是在嘲笑她的无能。
傅云析看着她笨拙而努力的样子,眼神微动。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挣扎和无助,这和她认知中的那个人的形象截然不同。失忆不仅剥夺了她的过去,似乎也暂时禁锢了她的力量和控制力。
“慢慢来。”傅云析的语气下意识地放缓了一些,尽管依旧清冷,“急躁只会让它更失控,深呼吸。”
沐昭依言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带着雪松味道的空气涌入肺腑,奇异地安抚了她焦躁的神经。她甚至荒谬地觉得,如果能触碰到对方那微凉的皮肤,或许能更好地平息这份躁动。她再次尝试,努力将意识沉入那片空茫的体内,去捕捉那躁动的火焰,想象着将它束缚、压缩。
过程笨拙而缓慢,如同婴儿学步。好几次,那檀木气息几乎要再次喷涌而出,但每当她快要失败时,那缕冰冷的雪松味总会稳定地存在于那里,像一座灯塔指引方向,又像一道冰墙划定界限,无声地提醒着她目标所在。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精神倍感疲惫之时,她感觉到那四处乱窜的燥热感似乎被勉强约束回了一个较小的范围。虽然依旧存在,像一头被暂时关押的困兽,但不再那么肆无忌惮地向外扩散。空气中那浓郁的檀木香气也渐渐变得浅淡了些许,虽然依旧清晰可闻,但攻击性大大降低。
她松了口气,整个人像是打了一场艰苦的仗一样虚脱,背靠着冰冷的舱壁微微喘息。她抬起头,有些忐忑地看向傅云析,像是在等待老师的评价。
傅云析静静感受了一下周围信息素场的变化,那过于强烈的压迫感确实减弱到了可以接受的程度。她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可以了。记住这种感觉,时刻保持警惕。在这里,失控的信息素就像黑暗中的灯塔,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窗外茂密的、未知的丛林,那里刚刚传来一声令人心悸的低沉兽吼。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心里有点奇怪的委屈,又有点感激。委屈的是这种连自己身体都无法控制的感觉太糟糕了;感激的是……幸好有傅云析在。她偷偷地、更深吸了一口空气中那令人安心的冷松香。
傅云析不再多言,转身继续去检查那些线路和损坏的设备,仿佛刚才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但她的余光始终留意着那个靠在墙角的Alpha。失忆,但本能和某些深层记忆仍在。这很有趣,也很麻烦。
她看着傅云析的背影,看着那双稳定操作着精密仪器的手,鼻尖萦绕着那若有无几的、让自己安心不少的冷松香,又感受了一□□内被勉强压制住的躁动檀香,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们是不同的。
Alpha和Omega。
失控的,和冷静的。
需要被提醒的,和发出提醒的。
这种认知让她更加依赖眼前这个清冷沉默的女人,同时也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想要靠近的渴望。仿佛靠近她,就能平息自己体内的躁动,就能在这片空白与陌生中找到一丝确定。
舱内暂时恢复了宁静,只有工具触碰金属的轻微声响,和两人悄然交织在一起的、一冷一热的信息素,在狭小的空间内无声地流淌、试探、以及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衡。
然而,这种平衡并未持续太久。
傅云析面前的某个尚能工作的便携式仪器突然发出了频率稍快的“嘀嘀”声,屏幕上的数据流开始异常跳动。
傅云析的目光瞬间凝聚在屏幕上,手指快速敲击了几下进行确认。她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周身的气场似乎更加冷冽了几分。
“怎么了?”沐昭下意识地问,心提了起来,是飞船要爆炸了?
傅云析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然后才缓缓抬起头,看向窗外茂密的、危机四伏的森林,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凝重:
“空气中的生物气息残留检测显示,附近有大型生物活动痕迹,且不止一种,能量反应还很强。”她微妙的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它们似乎……被刚才某人不稳定的、高浓度的Alpha信息素……吸引过来了,正在快速接近我们。”视线落回沐昭身上,那目光锐利如刀。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一声更加清晰、更加接近的、充满野性的咆哮,猛地从森林深处传来,震得破损的飞船残骸都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
危机,从未离开。而这一次,威胁来自这片陌生的土地。
沐昭的脸色瞬间白了,刚刚压下去的恐慌再次抬头,连带那被约束的檀木信息素也开始不安地躁动。她下意识地看向傅云析,寻求指引。
傅云析已经迅速关闭了仪器,快步走向那个存放武器的应急柜,从里面取出两把造型奇特、枪管略长的武器——不是传统的能量脉冲枪,更像是某种高压发射器。
“拿着。”傅云析将其中一把塞到她手里,触手冰凉沉重,“非致命高能镇静剂发射枪。弹药有限,只有六个弹夹。目标是眼睛、口腔或已知的脆弱部位才可能有效延缓它们的行动。”她的语速很快,但清晰冷静。
她下意识地握紧枪柄,冰冷的触感让她颤抖的手稍微稳定了一些。她看着傅云析熟练地检查枪械,装上弹夹,动作流畅没有丝毫迟疑,完全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你……会用枪?”她忍不住问,声音还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颤音。
傅云析抬眸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但她还是简洁地回答:“傅氏生产最先进的单兵武器。每个家族核心成员都必须接受基础训练。”她顿了顿,拉开枪栓,发出清脆的咔哒声,补充道,“包括如何在绝境中活下去。”
就在这时——
“咚!咚!”
沉重的、仿佛敲击在心脏上的闷响,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从舱壁外侧传来!整个残骸都随之剧烈震动了一下!
它们来了!而且已经开始了攻击!
沐昭的心脏猛地跳到嗓子眼,刚刚学会握枪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发白。体内那好不容易被约束的檀木气息再次不稳地波动起来,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而上。
“左侧,三号破损口方向!”傅云析第一时间判断出声音来源,身体已经敏捷地移动到一处结构坚固的金属掩体后,举枪瞄准,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收到!左翼交给我!”
一个清晰、冷静、甚至带着一丝习惯性命令口吻的回应,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她自己也怔住了,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左翼”?“交给我”?这些词仿佛有自己的意志,从她空白的记忆深处自动跳了出来。
傅云析举枪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过那个靠在操作台后、脸色苍白却下意识摆出标准防御射击姿态的Alpha。果然。失忆或许抹去了她的记忆,但无法抹去刻进骨子里的战斗本能和指挥习惯。这个回应,这种瞬间进入状态的姿态,绝非普通军人能有。傅云析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她没有时间深究,只是极快地重新评估了一下眼前的情况,顺势应道:“好,右翼和后方向我来警戒。节省弹药,瞄准要害。”
“明白。” 又是一个简洁、几乎不假思索的回应,沐昭甚至下意识地检查了一下手中的发射器剩余弹药,动作流畅自然。
傅云析不再多言,迅速转向右侧。而她的余光注意到,那个失忆的Alpha在得到明确指令后,虽然依旧能看出紧张,但那种茫然的恐慌似乎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专注的、类似于进入战斗状态的神情。
而就在这时,一张布满暗绿色鳞片、獠牙外凸、滴淌着粘液的巨大怪脸,猛地贴在了左侧那个巨大的破口上,那六只猩红的复眼贪婪地扫视着舱内,最终锁定在了两个鲜活的生命体上。
怪物嘶吼着,试图将庞大的头部和利爪挤进舱内。
“稳住。”傅云析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像是在陈述一个实验步骤,“等它再进来一点,瞄准眼睛。”
她屏住呼吸,手指扣在扳机上,冷汗沿着额角滑落。她能闻到怪物口中喷出的、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
那怪物猛地用力,半个肩膀都挤了进来,张开血盆大口,喉咙深处凝聚着危险的光芒——
“就是现在!”
几乎在傅云析开口的同时,她扣动了扳机!不再是出于慌乱,而是基于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唤醒的狩猎本能!
“咻——噗!”
高压气体推动着药剂弹丸,精准地射入了怪物大张的口腔内部!虽然未能直接命中更深处的要害,但高浓度镇静剂在敏感口腔内的瞬间释放,带来了剧烈的痛苦和干扰!
“嘶——嗷!!”怪物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和愤怒的尖厉嘶鸣,猛地闭上嘴,头部疯狂甩动,动作明显变形,挤进来的势头也为之一滞!
“很好。”傅云析的声音适时响起,没有过多情绪,却带着一种肯定的意味。同时,她自己也开枪命中右侧试图破窗而入的另一只怪物的爪趾,逼退了对方。
这精准的一击和傅云析的肯定,像一剂强心针,让她心中的恐惧被压下去不少。然而,危机远未结束。
左侧受伤的怪物更加狂暴,而右侧和后方的撞击声也越发猛烈密集!整个飞船残骸如同被敲击的罐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更多的怪物正在加入攻击!
“它们太多了!”她喊道,快速更换弹夹,试图压制左侧因为痛苦而更加疯狂的怪物。
“换弹夹!左侧交给你压制!右翼我来处理!”傅云析的声音依旧稳定,甚至在这种混乱中迅速分配了任务。她快速更换弹夹,枪口瞬间转向右侧传来猛烈撞击声的方向,没有丝毫犹豫。
这种绝对的冷静和清晰的指令让沐昭能够集中精力应对自己的方向。她深吸一口气,利用怪物因痛苦而动作迟滞的瞬间,再次瞄准它试图扒拉口腔的前爪关节!
“咻——噗!”
又是一次精准射击!药剂弹丸成功注入关节缝隙!
“嗷!!”怪物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嚎,猛地将前爪缩了回去,庞大的身体因为疼痛和失衡而踉跄后退,暂时离开了破口!
成功了!她心里刚松半口气——
“小心头顶!”傅云析的警示声骤然响起,带着一丝极少见的急促!
沐昭猛地抬头,只见另一头体型稍小、但动作更敏捷的、类似剑齿猫科的生物,不知何时从舰顶的破口悄无声息地窜了进来,此刻正凌空扑下,直冲她的面门!血盆大口带着腥风扑面而来,那尖锐的獠牙在应急灯的红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光芒!
速度太快!距离太近!她根本来不及举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死亡的气息如此贴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冰蓝色的光芒骤然亮起!
并非实体攻击,而是一种纯粹的精神力显化!一只由冰晶、水光与星辉构成的巨大青鸾幻影,如同守护神般凭空出现,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直击灵魂深处的啼鸣!
那鸣声似乎蕴含着奇特的力量,并非物理攻击,却让扑向她的怪物动作猛地一滞,六只猩红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迷茫和痛苦,仿佛被某种强大的精神冲击干扰了意识,发出了混乱的哀鸣!
是傅云析的精神体!苍穹青鸾!
虽然只是惊鸿一现的虚影,并未完全凝实,但那瞬间的精神干扰创造了宝贵的时机!
“眼睛!”傅云析的喝声同时传来,她的脸色在青鸾虚影出现的瞬间变得异常苍白,呼吸也急促了几分,显然强行召唤并运用精神体进行干扰,对她的消耗极大。
求生的本能被彻底激发!她压下所有的恐惧,几乎是靠着肌肉记忆举枪,瞄准那双因精神冲击而暂时失神的猩红巨眼,狠狠扣下扳机!
“咻——噗嗤!”
药剂弹丸精准地射入怪物的右眼!高浓度的镇静剂瞬间注入!
“嗷——!!!”怪物发出了凄厉至极、痛苦万分的惨嚎,猛地甩头,放弃了攻击,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撞倒了一片残骸,发出巨大的声响。
她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她看向傅云析,只见对方倚靠着掩体,原本就偏白的脸色此刻更是苍白得几乎透明,额角满是冷汗,握枪的手似乎都有些微微颤抖,但眼神依旧冷静,快速更换着最后一个弹夹。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窗口和破口处,更多的怪物正在试图涌入!苍穹青鸾的虚影已经消散,镇静剂的效果似乎也只是激怒了它们!弹药即将告罄!
“这样下去不行!”她嘶声道,挣扎着爬起来,背靠着傅云析所在的掩体,“弹药快不够了!”
傅云析快速扫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舱壁某处一个标有危险标识的面板上——那是飞船备用能源的小型反应堆紧急排泄口。
“有一个办法,但极其危险。”傅云析的声音低沉而迅速,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手动过载并引爆备用能源反应堆的核心,制造一次定向能量冲击。冲击波能暂时清空周围的威胁,但我们也必须立刻从另一侧的紧急出口逃离,爆炸很可能导致整个残骸彻底解体。”
她看向沐昭,眼神锐利如鹰隼:“我需要时间计算过载临界点和设置定向爆破模式。你能撑住吗?为我争取时间。”
沐昭看着眼前不断逼近的怪物,又看了一眼那个复杂的接口,体内那被恐惧遮掩的躁动火焰似乎重新点燃了。她咧开一个带着血性和疯狂的笑容——一个完全不同于之前茫然无助的表情,仿佛某种沉睡的本能被唤醒:“多久?”
“最多九十秒!”傅云析已经开始动手拆卸面板的外盖,露出里面复杂的线路和控制器。
“给你一百二十秒!” 她斩钉截铁地说,眼神灼灼,那炽烈的檀木信息素因为她沸腾的战意而微微躁动,却奇迹般地没有失控,反而化为一种实质般的压迫感笼罩着她所负责的区域,“这些畜生,休想跨过这条线!”
又是一句精准的时间承诺和和充满军事风格的回应。
傅云析拆卸面板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但没有回头,只是极轻地应了一声:“好。”
话音未落,沐昭已猛地主动冲向左侧豁口,不再是单纯的躲闪射击,而是利用残骸的地形,灵活地闪避、移动、精准点射,甚至利用镇静剂射击的冲击力短暂击退试图靠近的怪物,战术动作高效而致命,竟然真的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姿态,将那头狂暴的巨蜥和另外两只试图从豁口挤进来的怪物暂时压制住了!
她的动作迅猛、高效、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暴力美感,完全看不出片刻前的虚弱和迷茫!仿佛战斗本身就是刻在她灵魂里的本能!
傅云析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动和愈发清晰的猜测,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复杂的操作上。手指在精密的控制器上飞舞,计算着危险的平衡,屏蔽掉身后怪物疯狂的咆哮、能量射击声、以及那个失忆Alpha为了保护她而发出的、充满力量的喝声。
看得见的是沐昭孤身奋战的战场;看不见的是更多被信息素和血腥味吸引而来的猎食者。
一百二十秒,生死时速。她们能否在这片未知的蛮荒之地,挣得一线生机?而关于身边这个失忆Alpha的真正身份,傅云析心中似是已有了答案。
沐沐是有点疯在身上的,其实是属于那种越打越上头的类型,一直是在战场前线那种,然后这个最年轻的少将是正儿八经靠军功垒起来的,从未在公众露面的,所以傅傅之前不确定是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失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