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贱,你站在这就让人想吐!”
刻薄的言语宛如倾盆骤雨,在不小的器材室里猖狂回荡。
林司潮垂眼,及肩的黑发软绵地扫在脖颈,略带刺意。
她站得笔直,脊背单薄,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若只是看这副样子,仿佛一具随时会被风吹散的脆弱纸人。
见眼前少年依旧没有给出期许的反应,南绘愈发气急败坏。
他脸庞白净,眉目生得及其漂亮,睫毛长而浓密。气急败坏的神情在他脸上也显得稚气,像个被宠坏的瓷娃娃,带着几分惹人怜悯的骄纵。
只是,他纤细的手抬起,毫不留情、残忍冰冷,破坏了他表面的天真。
窗外冷风簌簌,温带林叶宽厚的叶片已坠得所剩无几。
在这没有雪的冬天,却更加使人感到寒冷。
几缕冷光射入,照在林司潮脸上。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呆了,又像是卑弱。
但若撩开她额前细碎的发,露出那双上扬的丹凤眼,便会惊奇地发现,浮在她苍白脸颊上的并非惧怕抑或痛苦,只有漠然的冰冷。
巴掌就要急急坠下,掌风凌厉。
“砰砰砰——!”
沉重的拍门声骤然炸响。门外传来呼喊:“南绘,南绘!会长叫你过去!——”
动作戛然而止。
南绘怔了怔,随即神色立变。唇角勾起,像得到了一颗甜腻的红苹果糖,精致的眉眼间涌满喜悦。
“来了来了!”
说完,身子已经下意识上前倾去。但突然,他猛地回头,冷哼,“算你走运,下次再让我看到你——”
“南绘!你想让会长等烦吗!”
“来了!”
话音未落,器材室被推开,暂时的光明一闪而逝,旋即又被厚重关门声吞没。器材室重新陷入暗沉。
林司潮知道,自己又要被迫“面壁思过”了。
——这是她转学到圣贵族学院的第五周。
这所贵族学院最初针对上流阶级的孩子们展开严苛的精英教育,但随着平民资本的崛起,这所颇有名誉的老牌学院也不得不改变,招收平民生。但值得一提的是,招收的平民学生全是无权无势的穷学生。
目前,它由百分之八十五的上层学子与百分之十五的特招生构成,但权力比却达到了惊人的四比一。
高高在上的天龙人不耻龌龊的下等人,这早已是刻在基因里的铁律。所谓“身上落下下等人的吻痕”,对这所学院的贵族学子而言,堪比自杀。
如果不是学院提出丰厚的奖学金奖励,林司潮是不会选择它的。
而本性低调的林司潮也本不该得到高高在上的天龙人的刻意注意。
但偏偏,为了奖学金,她几次月考成绩都稳居首席,压下原本的第一名,触了第一后援团的霉头。
反抗会换来更激烈的欺凌,她只好百无聊赖的选择接受。考虑到奖学金,她能忍受。
毕竟只是小打小闹。
不外乎被关在教室、课桌被乱涂乱画、东西被乱丢……都能忍。
只是,今天南绘要扇她,倒是第一次。
不过她没打算真的傻傻被关在器材室里。
走到窗户旁,她几下撬开卡死的锁,两脚一跨,身影翻落下去。
花园草坪厚实柔软,即使在冬天也不减嫩绿。
林司潮稳稳落地,拍拍膝头的草屑,心里淡淡感叹:
有钱真好啊,连草都有得娇养。
刚转身,她便察觉到一道目光。
长椅上,一位少男懒惰地侧躺着,金发卷曲,像午后阳光里的羊毛绒。他的肤色冷白,五官深刻,唇形薄而锋利,冷淡时宛如古希腊一尊大理石神像。
唯独右眼下点缀的黑痣,瑕疵般使这副过于冰冷的面貌沾染上凡间的欲。随着他眨眼,黑痣一张一缩,平添几分惑人。
暗沉的情绪一闪而过,他面上很快带了一抹吃惊,“同学,好身手啊。”
林司潮点点头,她又捋捋衣衫,不欲停留,转身朝课室方向跑去。
下节课是她最喜欢的生物实验,她不想迟到。
顾景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指尖微微收紧,厌恶的情绪再也掩盖不住。
“恶心的下等人。”
草坪另一头,脚步声响起,一位少男背手踱步而来,眉眼与顾景几乎无二。
不同的是,他的黑痣落在左眼下。
“顾景,话别这么说。”顾观温和地笑笑,但漂亮的双眸在望向林司潮背影时,晦涩复杂。
“呵,”顾景不置可否,语气阴沉,“她踩上了我的草坪。”
“南绘那蠢货,倒也算干了一件正事。”
另一边,一路疾跑赶到教室的林司潮很快抵达教室。
前排早已满座,她只好在靠后的角落坐下。
孤零零一席,她却早已习惯。
不料,随着上课铃响起,一阵嘻嘻哈哈的喧闹声音从她刚进来的后门传来。
几位少男勾肩搭背而入,簇拥着中间那个爽朗阳光的少男。他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身姿结实健秀,黑发柔软,笑得纯澈。
“真不愧是江哥!就是……”
“啧,怎么没位置了?”
他目光一转,看见林司潮,眉头下意识紧蹙。
但却见特招生连头都不抬,静静转动笔尖。
被无视让他心头一堵,很不爽地啧了一声,低声骂道:“没眼的贫困生……”
他的小弟们坐在后排另一边,窃窃附和。
林司潮只是望向讲台,神情专注。生物实验老师走进来,冷硬而严厉,却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仁。
林司潮尊敬她,也喜欢她。
她经常在课余时间找她问问题,老师语气冷漠,却详尽仔细。
***
这一天,终于风平浪静。
直到夜幕沉沉。
公交车站下车后,还有十分钟的步行路才能到家。
她背着书包,不觉疲惫。
不料,路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几位少年或蹲或站,烟头在夜色里闪烁红光。看到她的瞬间,她们的目光就像狗看到骨头、瞬间亮了。
“哟,来了?”
混混们互相对视几眼。
没有多余的废话,破空的拳风已扑面而来。
林司潮皱眉,眸光一凛,右手握拳,正要冷厉反击。
就在这时,猛的,脑中响起一道电子女音。
【滴!——强制臣服系统已启动!】
【检测到宿主遇到危机!强制臣服开……】
声音乍然一顿,像是卡壳,似乎带着惊诧。
原因很快显而易见。短短几秒,林司潮已将那群混混打翻在地,拳脚干脆狠厉。
【……检测到宿主已脱离危机。】
【考虑到宿主的长期生命安全,强制臣服继续启动……】
【检测宿主属性中……】
【武力值:最高!现启动个性化服务。】
【“打是亲骂是爱”模式已启动!】
【滴!街头混混被你的拳脚折服!臣服指数100%!】
林司潮:……
她正暗暗思索着头脑里这突如其来的系统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匆匆赶到。
寸发利落,眉眼凶悍,身材精壮,右臂上盘踞着一条黑色龙纹。
第一时间,她狠狠踹了倒地哀嚎的混混们几脚,接着转向林司潮,眉头紧锁,眼里的关心不作假。
“你没事吧?”
林司潮垂眼扫过倒地痛呼的混混们,神色淡淡。
接触到她视线的混混们似乎是心虚,纷纷主动移开视线,耳尖与脸颊泛起的红或许是处出于羞耻,还是……?
少年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抱歉,是我没管好我的小妹。”
她的语气诚恳,眼神真挚,明明浑身缠绕着□□般的街头气息,但莫名染着憨厚。
但林司潮不欲多与她多纠缠,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话。
她感受到她的好心,但不需要——因为来得太迟,而且她自己已经解决。
转身就要离去,却没想到那位少年突然大喊,“你是m吗!”
“被打还脸红?你有病吧!”
“我*!你们怎么都……”
林司潮:……
她面色一黑,脚步加快,直觉告诉她,是那个狗屁系统搞的鬼。
***
老式小区的旧灯一闪一灭,忽明忽暗间,墙皮剥落的痕迹和铁锈斑斑的水管如同随时要塌的老骨头。
冬夜的风钻入破旧的楼道,裹上霉味与湿冷。
林司潮抬头,二楼阳台流露着温馨的光晕。
她瞳孔一缩,快步上了楼。
钥匙刚插入孔锁,生锈的铁门便“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门后露出一张清丽皎白的脸,不带任何侵略性,像是阴影缝隙中开出的白花,安静而脆弱。
他的肤色是病态性的苍白,眉眼纤细,眼睫微微颤动,似乎一触即碎。瘦削的锁骨撑起宽松的毛衣,脖颈细长,整个人宛如被雨打湿的纸。
他是林司潮同母异父的哥哥,林艾。
“小潮,回来啦?”他弯弯眼,却又突然止不住般重重咳嗽起来,纤薄的脊背折弯,像一根在风雨里快要断掉的莲杆。
“哥哥?”
早在门开的那一刹那,林司潮便敏锐地闻到屋内饭菜的香气。米饭焦糊后的甜、廉价菜油的腻。
“你的病还没好,怎么突然回家!”
她的言语难得带上焦急,一向冷淡的脸此时扎上隐隐的担忧。
林艾撑着门框,苍白的额头泌出细汗,却仍挤出笑容:“咳咳……我没事…你饿不饿?”
林司潮面色冷了下来,“我会吃,但你得先去医院。”
她的话冷硬,但只有熟悉她的人能察觉出其中苍白的乞求。
“钱的问题,你不要担忧,好吗?”
“……”林艾努力止住了咳嗽。
“好,都听你的,”他如此说,“但是,让我看完你吃饭,好不好?”
客厅里,木制餐桌表面的裂痕塞满了旧油渍。顶灯的灯罩已经泛黄,光线昏暗。
林司潮默不作声,坐下快速解决了饭菜。对面,林艾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
“走吧。”她放下碗筷。
处理完这一切,已是深夜。
林司潮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头,良久未言。
床铺是多年前淘来的旧货,弹簧塌陷,睡下去如同陷入泥沼。
狭窄房间里,墙皮一片片掉落,角落里是积尘的旧风扇。
她的目光落在床头柜,那上面摆着一张早已泛黄的照片——女人双臂环抱着两个孩子,笑容明媚,一口大白牙格外耀眼。
可母亲早在她们小学时便不知所踪,父亲也不知身份与死活。
林艾自幼体弱,初二那年体检时确诊重病,需要长期治疗。可那时早已失去母亲的她们无法负担昂贵的医药费。两个小孩只能彼此拉扯着挣扎到现在。
林艾的治疗断断续续,靠一点点微薄的补助与林司潮打零工维持。
但幸运的是,林司潮在十八岁那年收到了圣贵族学校的录取通知书。
从此过去的一切记忆都蒙上灰,她单薄的身躯尚未长大,却早已提前承担了厚厚的眼泪与成人的重担。所以她从来只争第一,如果连学业的优秀都无法保证,她不知道自己从何守护自己的家。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尖轻轻抚摸照片上的笑颜。
妈妈,你……一切都好吗?
【滴——!明日任务:扇南绘一巴掌。】
【失败惩罚:林艾病情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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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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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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