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南家小公子离谱的请求，林司潮当然是拒绝了。
甚至一把推开他，快速逃离现场。
她不理解他奇怪的要求，这估计很大可能是系统搞的鬼。
她的心还牵挂在另一件事身上，几乎在出门的一瞬间便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
边离开长廊、坐上电梯，边拨通电话。
“滴——嘟——”
很快被接通。
“您好，请问我哥哥刚刚有没有什么突然的举动？”
护士的声音在电话对面响起，答复详细，语气带着诧异，“的确有。你哥哥刚刚突然疼痛加重，但几秒后很快平复了。”
林司潮心中一沉。
看来，很长时间她都得依照系统的要求行事了。
“……你不用过度担心，这个病这样的情况一直都会有，但其实最近频率降低了很多——只要坚持治疗，你哥哥的病会好的。”
“好的，谢谢您。打扰了。”林司潮挂断了电话。
***
放学，打工，回家。
熟悉的回家路，林司潮走在昏黄的街灯下，思绪却飞快运转。
申请学校住宿，也许是当下最稳妥的选择。圣贵族学院的食宿全包政策本就诱人，而目前林艾才被她扭送回医院继续治疗、医疗费也不必担忧，不如趁这个时机申请住宿，至少能断绝他再偷偷跑回家的荒唐举动。
念头刚转完，背脊的寒意便提醒她有异。
果不其然，路边冲出一道高大的身影。
林司潮脚步一顿，身形下意识后撤。
“是我，是我！”那人慌忙举起双手，竟然是昨日的寸头少年。
她的声音爽朗，大大咧咧，“你还好吗？”
林司潮：？
她能有什么事。
“我再次替昨天我小妹们的鲁莽行为道歉！”
说完，她猛地弯腰，九十度鞠了一躬，动作笨拙真诚。
然后她抬头直起身，眼神明亮，鼻梁高挺，寸头衬得五官格外干净利落。肩膀宽阔、个子极高，却因为那份直率而少了威胁感，反倒憨厚亲和。
“我叫路行云，你呢？”她的眼睛亮亮的，盯着眼前少年。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她挠挠后脑勺，语气突然扭捏，“你昨天那招，太帅了！我的小妹们被你打得甘拜下风。”
顿了顿，她的目光更加闪闪发光，“你能不能教教我？一次九百！”
林司潮捕捉到重点，眉头微蹙，“你的小妹之后有没有别的表现？”
“啊？”路行云愣了愣，挠头，“没有……也有吧，有些怎么都不想提了，还说自己觉得你很帅很强大都是错觉。”
看来，强制臣服状态只是暂时的，不足以彻底改变人心。
“怎么了吗？”
林司潮摇了摇头。
她的关注点很快转移到报酬上，“一次九百？”
“怎么了吗？”路行云歪歪头，似乎在奇怪这句话又有什么奇怪的。
林司潮沉默片刻。混混老大家里竟然如此有钱。
“我是林司潮，”她开口，“我们加个联系方式。”
“啊，真的？！”路行云一脸惊喜，飞快掏出手机。
扫完名片二维码，她忽然又支支吾吾起来，“对了……你的校徽，是圣贵族学院吧？”
林司潮一下警惕起来。
“那你成绩一定很好吧？””路行云干笑着抓了抓头发，“我下个月也要转去那了，听说那里只招成绩好的，也不知道老妈怎么把我送进去的。”
她挠着脖颈，“你能不能帮我补习？别担心报酬，时薪四百。”
看来路行云家里不仅仅是有钱，还很可能是所谓的平民资本。
看她这个模样，大概是对贵族与平民的权力纷争不清楚。
而且，她还去当混混。这家里得是有姐姐，才能让她这么不学无术吧……
“周末可以吗？”
“可以可以！太好了！你来我家吧？”她的兴奋从眉眼跃动。
发给林司潮一个地址，她又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我来你学校接你吧。”
林司潮察觉到了她笨拙的好意。没有拒绝，点点头，“那谢谢你。”
“我还有事，再见。”林司潮还没吃晚饭，既然该说的差不多都说了，那么是时候离开了。
她转身离去，又像是想到什么，回了头。
“周末见。”
路灯下，少年的侧脸冷峻，光影落在她眉眼间，映出一层若隐若现的温柔。颀长身躯挺拔，气质冷淡，恍若随时都能隐入黑夜。
路行云大力地挥了挥手，如果她身后有尾巴，那此时此刻一定在欢快地摇摆。
女孩间的友谊开始得简单。它可以诞生于一次碰撞，源自对峙与敌意，也可能从彼此的冷漠与鲁莽中萌生。不必裹着糖浆的天真浪漫，却依旧鲜活。
毕竟，她们都还只是少年。
***
圣贵族学院的体育选课丰富繁多，既然不影响奖学金，林司潮就选了个事少的。
室内篮球场，老师摆摆手，“自由活动。”然后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带薪摸鱼，真是爽哉。
林司潮随手抛了抛篮球，球在指尖旋转，灯光映照出她干净的侧颜。
恰巧，来了几个同学。
“你好，打吗？我们缺了一个人。”带头的同学的脸红扑扑的，显然是鼓起勇气才开口的。
她身边几位同学则是有些不赞同地皱皱眉。
“林同学，你身体跟得上吗？”话虽不礼貌，但也合理。
还未来得及等来回应，场馆另一端骤然传来喧嚣。
“江哥，来了？”
“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笑声、呼喊，伴随着一阵热烈的簇拥。
人群中央走来一个笑容张扬的少男。
“说什么废话呢。”江焰拍了拍身边一人的肩膀，又跟另一个勾肩搭背。
他黑发柔软，眉形舒展如剑，浓密却并不粗野，琥珀色的眼瞳在光下流转蜂蜜般的光泽。
似有所觉，他从人群中心往外望去，直直对上另一个人群中心的双目。
林司潮先行移开了视线。
仿佛被点燃了逆鳞，江焰啧了一声，心头涌上烦躁。
……真不愧是下等人。看一眼他就感到厌烦。
不同于南绘那种直白的蛮横，他的傲慢更隐蔽。他仍能保持阳光少男的人设，偶尔伸手帮人，收获不少特招生的仰慕。可那份高高在上的轻蔑却如针尖般，藏在阳光开朗的外壳内，温水煮青蛙一般。
小弟们察觉到他的目光，纷纷循迹望去。
“啊，林司潮！”
“你知道她名字？”江焰皱眉。
小弟感到奇怪，但自然答道，“年级第一啊。”他全然忘记昨天自己还随口附和江焰、嘴碎林司潮的事情。
而在林司潮那边，就在她移开视线的下一秒：
【滴——！任务：用篮球砸江焰。】
【失败惩罚：林艾病情加重。】
林司潮呼了口气，又吸气。
她先是思考了下圣贵族学院的校规。主动挑衅者绩点减五，随程度依次加深。
又对上校学生会的规矩，如果她答应裴仲川，成为学生会分部部长，那她干出的坏事会由裴仲川亲自审理。她有莫名的感觉，裴仲川不会惩罚她。
而她做出这个行为，江焰与南绘一样，作为大家公子，被侮辱也会秘而不宣——太丢脸了。
比起被下等人侮辱，更恶心的是能被侮辱。
学院的一切内部解决，除非过于严重。江焰他们也不会做出让家族施压的事情，不理智、幼稚，还面对着外界舆论的压力。
确认后果还能承担，不至于退学。
没有犹豫。林司潮指尖一松，抛了抛手中篮球。
下一秒，篮球飞去，干净漂亮的线条。
“砰——！”
篮球精准无误，带着冷厉的风声，狠狠砸在江焰脸颊。
江焰愣住了。
琥珀色的眼猛然收缩，片刻的空白之后，是浓重的阴郁。
“小……好准。”小弟之一下意识感叹。然后立马察觉到死寂的氛围，悻悻闭嘴。
篮球的红印烙在江焰小麦色的皮肤上，衬得他那副本就出挑的脸更加好看。
一向笑着的眼，此刻被风暴淹没。
【滴！江焰被你的球技所折服！臣服指数100%！】
林司潮：……
她神色不变，站在原地等江焰过来捉拿她。
身边同学惊叹的声音响起：“哇，司潮好准啊！”
“你力气还挺大。”前不久质疑她力气的声音带着莫名感叹。
“不过，他惹你了？”
“手滑。”林司潮脸不红心不跳。
江焰惹过她吗？硬要说的话也算。
准确来说，是林司潮惹了江焰。
仅仅是“林司潮存在于这所学校”这件事本身，对江焰而言或许就已经构成了无声的冒犯。哪怕只是呼吸，在江焰眼里都像挑衅。
林司潮向来敏锐，对别人的善意与恶意都格外敏感。她看得出有些同学的视而不见，有些人藏在笑脸之下的厌烦，与南绘那样直白而不加掩饰的敌意。但江焰的厌恶不一样，它潜伏在友善的缝隙里，却又从来肆意张扬。
要知道，林司潮刚转学到这里时还有些意外。大多数同学都忙于自己的事务，并没多少人留意她这个突然插进来的特招生。直到她拿下第一次月考的第一名，莫名的尊敬出现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人悄然的远离。而当南绘开始公开针对她时，同学们更是纷纷移开目光，愈发专注于自己的事。
对林司潮而言，被忽视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她自知并不特别，也不具备那种令人忍不住靠近的吸引力。
江焰的笑容总在迎上她目光的瞬间微微凝固，他会在经过她时会无意识地啧声低骂。
如果说这所学校里有谁最该被狗塑，那绝对不该是校园论坛票选第一的江焰——尽管他看起来阳光又受欢迎。
而林司潮对江焰那种来得莫名、却又有迹可循的恶意，并没有太多感受。就像她同样不怎么在意南绘的种种针对一样。
归根结底，她只是不在意他们。从来都是。
“江哥，你没事吧？”终于有人在巨大的震撼中回神，意识到该关心受害者，而不是跟江焰一样傻傻盯着林司潮。
他伸手，正要搭上江焰的肩膀，却没想到江焰动身了。
他拂开那只即将落在身上的手，动作不重，却带着冷漠。
随即他径直朝林司潮的方向走去。
全场寂静。
身边的同学担忧：“司潮，要不你先跑，我就说你身体不适。”
“不用。”林司潮很淡定。
不就是两个人开始互殴，她熟。
江焰一步步逼近。
篮球鞋踩在地板上，短袖短裤的运动装勾勒出他线条漂亮的脊背和修长带着薄肌的笔直双腿。
终于，他停在林司潮面前。
近距离看，他的身高与路行云有得一拼，林司潮只好抬头看向他。
视线碰撞。
江焰像是在隐忍，呼吸沉重，额上青筋骤起。
缓慢地，他的声音响起，带着压抑。
“林同学。”
“球技不错啊。”
林司潮身边的同学早在他一步步靠近时抽身躲开，但隔得不算远。
“他不会是要揍林司潮吧……？”那个善良不多的同学如此问。
而江焰的小弟们在远处，面面相觑，莫名担忧。
江焰这是要揍人了？林同学不会有事吧！
就在所有人屏息凝神时，江焰猛地嘶了一声，像是疼到极限。
随即，他垂下头。
琥珀色的眼瞳覆上水光，痛楚和倔强交织。压低眉眼，整个人忽然生出几分脆弱的可怜气息，终于有了几分狗狗的可怜可爱。
他缓缓弯下腰，身形高大，此刻却刻意收敛，姿态放低。
垂眸看向林司潮，唇角牵动，刻意将声线压低，尾音还夹软，像撒娇、恳求。
“送我去医务室，行吗？”
而同学们在不远处，被雷得内嫩外焦。
……这刻意装出的可怜的声线是什么鬼！？
学打架的报酬是从小路自己零花钱掏的，而补习费用是家里之前聊过的报价，但是她自己补了一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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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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