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理怒甩衣袖离开了德政殿。
夏疏小心翼翼地为他奉茶,跪下请罪道:“陛下,今日之事奴才是罪魁祸首,求陛下收回批红之权。”
茶盏摔裂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温热的茶会溅到夏四九的衣摆上,吓得立刻跪地,夏疏惶恐不已,额头快贴至地上了。
“不过是区区批红之权,难道朕还不能做主吗?”陆理怒声道:“朕要怎么做,他们才会满意?”
“陛下息怒!”
“朕不革新!司礼监掌印太监仍有批红之权!”
王松鹤在内阁院当即急得站起身质问道:“陛下当真实是这么说的?”
“阁老,千真万确,小的不敢欺瞒您,且小的还打听到,夏疏公公跪在陛下面前,委屈巴巴地泣声诉尽委屈,求陛下收回批红之权!”
王松鹤哼声道:“夏疏公公以进为退,当真手段了得!”
菱霜遣退了宫女,关上殿门,低声道:“娘娘,大事不好了,奴婢方才打听到,老爷今日在朝堂上与陛下起了争执,怒气冲冲地散了朝!”
王音殊停笔,抬眸问道:“为了何事?”
“内宦批红之事。”
“我依稀记得,先帝在位时,父亲也曾提起过此事,亦是无果。”
菱霜说道:“娘娘,您要不去见见陛下?说些好话,消弭陛下的怒气?”
王音殊打量着她,些许不满道:“菱霜,你呆在我身边多年,知晓我的脾性与一切,我原以为你是最懂我心思的人。可自从入了宫,你所做所言都在劝我走向陛下的身边。”
“奴婢不敢妄存私心!”菱霜扑通跪地,“您入宫之前,老爷特意让我往后多劝劝您,既已入宫,往事不能回首,奴婢也是不想您自苦下去,在这深宫之中,他们都是看人下菜碟的好手。”
王音殊继续抄录,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娘娘出身尊贵,老爷为当朝阁老,即便现下娘娘与陛下不冷不热,内廷中人亦不敢薄待您,衣食用物甚至胜皇后娘娘一筹。可奴婢怕长此以往,您与陛下若是……只怕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宫人要轻视您,作践您。”
笔锋婉转有力,王音殊在宣纸上写下了一个字“命”。
安庆殿收到了消息,沈芜的心思已经飘回沈府,全然不在意道:“陛下再听上几首曲子,心情就好了。”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一声铿锵有力的呼喊:“皇后!”
沈芜当即说道:“大事不妙!”
陆理身形略微摇晃,夏疏与夏四九紧随两侧欲搀扶他,他骂道:“你们作甚?朕没醉!”
二人相视一眼,只得收回了手。
沈芜迎道:“臣妾见过陛下!”
陆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走至偏殿。
“陛下……您。”沈芜挣扎地试图抽回手,“您喝醉了,臣妾扶您去安寝。”
陆理转而扶着她的肩膀,按她坐在椅子上,喊道:“朕没醉!来人呐!再送几坛好酒来!朕要与皇后一醉方休!”
碎玉欲阻拦,夏四九低声提醒道:“碎玉姑娘,我劝您别多话,陛下心情不好,容易引火烧身!”
陆理撑着脸侧,眼也不眨地盯着她。
沈芜不禁抬袖掩面,说道:“陛下,臣妾已洗净妆容,素面朝天,恐.......”
宽大的手掌再次握住她的手腕,缓缓放下,露出面容。陆理调戏道:“皇后即使丑如夜叉,朕也得认你这个结发之妻,先帝指婚,朕也无可奈何,便这么过着吧。”
沈芜垂眸不语,提起白瓷酒壶为他倒酒,琥珀色的佳酿如水柱倒入杯中。
杯中酒微微晃动,陆理捻着酒杯微微挑眉递给与她,沈芜恭敬地接过酒杯,内心腹诽道:“怎么想起上我这喝酒来了?我可不是酒蒙子!”
陆理眼神暧昧与她碰杯,随即一饮而尽,酒滴顺着下巴,流过上下滑动的喉结,没入衣领里。
沈芜放下手,酒杯已空。
陆理酒兴大发,说道:“皇后好酒量!”
碎玉守候在一旁,看得心中直着急,沈芜的酒量她自是清楚,这一壶酒下去,定要醉得不省人事了。
陆理打开扇子扇风,突然嫌弃地看着身侧的几人,吩咐道:“你们先行退下!朕与皇后要尽兴地喝上一场。”
殿中人只得退下,守在殿外,陆理不悦地喊道:“关上殿门!此酒酒性缓慢,遇风则快,若皇后吹了风,不胜酒力,朕未能尽兴,明日各自去领十杖!”
碎玉焦急地望向林暄,林暄避开了她殷切的目光,说道:“碎玉姑娘,我也没办法。”
夏四九摇摇头,与夏疏低语道:“陛下怒气未消,现下消遣皇后娘娘,师傅与我还是暂避为好。”
沈芜一边为他倒酒,一边在心里骂道:“混蛋,竟将气撒在我身上!”
陆理捕捉到一丝怒气,问道:“皇后可是对朕有何不满?”
沈芜端着酒杯低于他,杯盏相碰,却不敢说出真心话,敷衍道:“臣妾不敢。”
陆理放下酒杯,将手放在她的后脖颈处,手指探进衣领,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肌肤。
沈芜提着酒壶,骤然停住,她无法忽视他的动作。
陆理的嘴角勾抹起笑意,拿过酒壶放下,轻捏着她的下巴与自己对视,二人的脸庞近在咫尺,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陆理挑逗道:“这才喝了几杯酒,皇后脸怎么红了?”
沈芜眼神闪躲,低眉道:“臣妾不胜酒力,让陛下见笑了。”
“皇后还是那么淡然,看来还没醉。”陆理收回双手,“那我们继续喝。”
沈芜觉得整个人都热了起来,倒酒之际,她想着:“不愧是经年混迹烟柳之地的情场浪子,经验颇深。”
陆理瞧她一脸平静,说道:“现下殿中只你我夫妻二人,皇后可放松些,不必时刻端着,朕不会怪皇后失了礼数。”
沈芜说道:“臣妾身为皇后,六宫之主,自当克己复礼,不能失了礼数,失了陛下的颜面。”
陆理责备道:“甚是无趣,那就喝酒吧。”
一杯接一杯,碎玉在殿下急得团团转。
陆理一道命令再次驱赶了她们。
沈芜醉了,素面似染上了胭脂,白皙的肌肤透着粉红,人间三月的桃花也略逊一筹。
陆理摸摸她的脸,叫唤道:“皇后,起来继续陪朕喝酒!”
“嗯.......”沈芜语调黏黏糊糊地应他,人却趴在案上起不来。
“皇后,莫要装醉!”陆理揉揉她的后脖颈,可她只是努努了嘴。
迷离的眼神恢复如常,陆理不装了,绕至她身旁,俯身抱起她,说道:“他们没有骗朕,皇后的酒量甚是差呀。”
“嗯.......”怀中人迷糊地应了一声,陆理不禁笑道:“朕不是在夸你,怎么还应上了呢。”
沈芜浑身发热,下意识地抬脚试图甩掉靴子,嘟囔道:“热!”
陆理将她放在榻上,欲帮她脱下靴子,却不料靴子猛然甩到他的脸上。
“唔.......”陆理吃疼地摸了一下鼻子,说道:“喝醉了也不安分,在借机跟朕耍性子么?”
榻上之人翻身而睡,陆理趁机在殿中找寻目标。
妆奁,柜子,隐秘的角落陆理一一地找遍,却一无所获,他忽然看向榻上之人,猜测道:“莫非.......”
陆理脱下靴子爬上床榻,搜寻着目标,不料沈芜辗转之际抱住他的大腿。
陆理皱着眉头小心地掰开她的手,沈芜却抱得更紧,嘴里念念有词道:“混蛋!”
“哎嘿。”陆理放弃挣扎,任她抱着,望着她熟睡的脸,温柔地说道:“混蛋?是在骂朕吗?”
“陆砚卿。”沈芜唤道。
那夜情势如此慌乱,她竟记住了他的字,陆理自己砸吧道:“砚卿。”
而后笑了。
沈芜醉话道:“我不想当皇后。”
陆理闻言,紧蹙了眉头。
虽相识数月,陆理却知她的志向,行医济世。
他记得在风雪小楼时,她专注地为蒙掌柜针灸治疗偏头风时的眼神,坚定而闪烁着怜悯的光芒,如若世间有神明,神明怜悯世人的目光便如同她的双眸了吧。
宫中诊疗之时,她撇弃身份的成见,一视同仁每个问诊之人。烈日炎炎,不曾抱怨一句,她心中存着大义,这样的女子怎会甘心困于深宫,即使尊贵为后。
“且朕并非你的心上人。”陆理落寞地说道:“一道圣旨困住了你的姻缘,也困住了我。”
陆理掰开她的双手,继续寻找目标,触摸到枕头之时,察觉到有硬物。
陆理顺势靠在榻上,将她抱起揽入怀里,抽走了枕头。
枕头底下缝了一层布,一侧留有出口,陆理将东西抽出,悉数阅看。
烛火熄灭了几盏,怀中人抱着他陷入了梦乡,陆理收起东西重新放回枕头中,摩挲着她的脸颊,说道:“你与朕所想一致,但为何不告知朕?你在忌惮什么?还是你当真与他们站在同一艘船上,怕朕查出谋害皇兄的幕后之人。”
他将她抱紧了一些,落寞道:“如若那般,朕该拿你如何是好?皇兄是朕的至亲,而你.......”
天际白云飘浮,偶然聚集成团,日光时而照映着朱红的宫墙,时而躲入云端,沈芜摸摸脑袋睁开眼,男子的手!
沈芜立即转头看向一旁熟睡的脸庞,心中警铃大作!内心懊悔道:“我怎么就喝醉了呢?还跟他同床共枕!”
沈芜小心翼翼地拿开他的手,试图起身,却在离榻之际被一把捞回,重入他的怀抱。
陆理在她耳畔低沉道:“皇后去哪儿?想离了榻不认账吗?”
周五啦,祝大家周末愉快哇[星星眼][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想离了榻不认账?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