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出来有人在追我们?”谢肆回头问道。
“嗯,”常明犹豫了一下,嗯了一声又说不是。
“是我闻出来的。”常明诚实道。
谢肆啊了一声:“那你知道有多少人吗?”这个问题有点像故意在刁难常明。
常明被她一直牵着跑,另一只手提着两个包,想要扣头也扣不了,然后道:“呃……五个到七个吧,人还挺多。”
谢肆突然停了下来,常明被吓了一跳,鼻子差点撞到谢肆的后脑勺。
“怎么了怎么了?”常明问道。
谢肆没有回答左看右看,后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的骚动,又立马急着直接跑进了一个餐馆。
里面坐着边吃饭边玩手机的熟人——余眠。
常明刚想给他打招呼,谢肆就给她拉到了后厨房。
然后从后厨房的门溜了出去,刚还在煮面条的厨师一回头就只有一阵风从他眼前飘过飘过。
谢肆从厨房的后院轻松翻了在了另一面墙,常明使了好大半天的劲儿才翻过来。
常明刚跳下来,就觉得有些尴尬,谢肆平静地看向她。
“你打架不是挺厉害?怎么翻个墙这么费力?”
常明眨了眨眼:“我只是打架厉害而已。”
谢肆和常明两个一米七的个子缩在墙角里,常明也没再说话,空气里含着寂静。
常明突然道:“你袖子里面的刀,哪来的?”
谢肆愣了愣,袖子里的刀是刚刚进入厨房的时候偷来的,她这么快就摸出来了。
“厨房里偷的。”谢肆如实道。
“啊?”常明惊叹了一声道,“放袖子里面多危险,等会还回去。”
谢肆没应,一直盯着她,良久才道:“嗯。”
穆余鱼和陈素素本来应该明天周六早上再回去的,但是家长就突然打电话说有聚会要开,就只好先回去了。
陈素素在周四的时候会提前收拾行李,在门口看着穆余鱼蹲在地上整理着衣服。
“凌晨的聚会,现在才十点半,可以慢点的。”陈素素拖着行李箱提醒道。
穆余鱼哦了一声,蹲着的背影对着陈素素,平常紫白色的短袖校服已经换成了自己的私服,白体恤比平常看着利落多了。
刚站了起来,穆余鱼就道:“反正早晚都要回去,现在可以先回家了。”
陈素素说本来是要让家里面请车来接她们回去的,但应该是在准备聚会,所以一个人都没接电话,穆余鱼站在校门口给父亲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接。
“哎呀我真服了,肯定又给我当诈骗电话了。”穆余鱼一手插着腰,一手拿着手机道。
这个时间点已经没有公交车了,就算有坐到站了还得走一大段路。
陈素素歪着头看着穆余鱼,穆余鱼突然诶了一声:“我们打车吧!”
“打车?”陈素素疑惑道。
她平常都是家里的司机用私家车接她回家的,很少打车也很正常。
穆余鱼摆了摆手,刚打开绿泡泡就突然想起她自己的绿泡泡里面只有0.66。
“……”穆余鱼沉默了片刻。
陈素素眨了两下眼:“怎么了?”
穆余鱼扶了下额头:“我没钱……”
陈素素眼睛虽然平静,但还是可以看出亮晶晶的样子:“那用我的吧。”
刚说完,穆余鱼就抬头看到校门口前面有一辆栾白色的车,车旁靠着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轻皱眉头看着手机,那男人的另一边还有一个看着胖胖的,稍微矮一点的人。
谢云舒本来是要周五来接余眠回六中巷的,结果这孩子不知道跑哪去吃东西了等了一个小时也没看见人。
旁边的这人是跟了谢云舒好几年的小跟班,长得圆滑,大家都叫他冬瓜来着。
穆余鱼立马拉着陈素素的袖子跑到了谢云舒面前道:“司机叔叔我们要去恒大雅苑麻烦问一下可以载吗?”
司机?叔叔?谢云舒在心里面默默扣了一个问号,冬瓜震惊时爱先张大嘴巴,看了眼穆余鱼又看了看自己那笑眯眯的主子。
谢云舒轻笑一声,细长的眼睛眯在了一起:“可以啊,”穆余鱼眼睛一亮,刚要开口,就又听见谢云舒道,“一次2000。”
陈素素不懂这些物价,嘴里刚蹦出半个嗯字又立马被穆余鱼捂嘴:“2000?你怎么不去抢呢还当司机!”
谢云舒歪了歪头,眼睛睁开,轻皱眉头,弯着身子看向穆余鱼,温和道:“这位小朋友,我是来接孩子的,不是司机哦。”
穆余鱼愣了一秒,向后退了退疑惑地啊了一声:“呃……哦。”
谢云舒看着她拉着另一个小孩尴尬走去的背影嗤笑了一声,冬瓜靠近谢云舒压低声音道:“余眠怎么还没出来。”
谢云舒转着车钥匙的手一顿,然后又转了一圈把钥匙握在手心放进了口袋里,往平常的公交车站走去,冬瓜立马跟在后面。
“走,抓孩子去。”
谢肆贴着墙根,指尖捏着那把厨房偷来的水果刀,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稍稍定神。
巷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几句粗哑的交谈,常明的呼吸都放轻了,紧紧攥着两个书包,指节泛白。
“躲这儿没用,”谢肆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跟我走。”
她拉着常明绕到巷尾,那里堆着几个废弃的纸箱,一股霉味混着尘土气息扑面而来。
两人刚蹲下身藏好,就有几道黑影晃过巷口,其中一人骂骂咧咧:“刚才还在这儿,跑哪儿去了?”
常明吓得屏住呼吸,谢肆却盯着黑影的背影,眼神冷得像冰。
等脚步声远了,她才拽着常明起身,往另一条更窄的岔路口。
与此同时,公交站附近的路灯下,谢云舒刚走到站牌旁,就看见余眠叼着根冰棍,正蹲在路边逗一只三花猫。
冬瓜先一步跑过去,戳了戳余眠的后背:“小祖宗,可算找着你了!谢哥等你快两小时了。”
余眠回头,看见谢云舒站在不远处,双手插兜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无奈。
他立马把冰棍扔了,拍了拍裤子跑过去:“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下周五才来接我吗?”
“想今晚把你接回去,有东西给你。”谢云舒揉了揉他的头发,又捏了捏他的脸。
余眠把谢云舒的手拿开,目光扫过周围,突然瞥见不远处巷口闪过两个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个女孩的侧脸,像极了谢肆。
谢云舒刚要迈步走,余眠却拉了拉他的袖子:“哥,我刚才看见我朋友了,她好像在跑,后面还有人追。”
谢云舒的脸沉了沉,又对着余眠笑了一下,就朝着那巷口快步走去。
冬瓜和余眠连忙跟上,刚拐进巷口,就看见谢肆和常明正被三个男人堵在墙角,其中一个男人伸手要去抓谢肆的胳膊。
“住手。”谢云舒远远在巷口喊道。
三个男人回头,看见他身后还跟着冬瓜和余眠,明显愣了一下,谢肆也没想到会撞见余眠,袖子里的刀往下滑,却没说话。
冬瓜往前一步,挺着肚子瞪着眼:“你们想干什么?知道这个老巷口多脏吗?”
那三个男人看着谢云舒的气场,又看了看他停在巷外的车,对视一眼,骂了句晦气,就灰溜溜地走了。
巷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谢云舒走到谢肆面前,目光落在她的袖口里:“把刀拿出来。”
谢肆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刀递给了他。
谢云舒把刀丢在了垃圾桶里,拍了拍手上的灰:“小孩子玩什么刀。”
常明这才松了口气,把书包递还给谢肆:“吓死我了,还好你们来了。”
余眠跑到谢肆身边,上下打量她:“你没事吧?那些人为什么追你?”
谢肆摇了摇头,没解释,只是看向谢云舒:“谢谢。”
谢云舒没应声,只是指了指巷外:“我送你们回去。”
说着,就率先往外走。
谢肆和常明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余眠凑到谢肆身边,小声问:“你刚才跑那么快,是不是早就发现他们了?”
谢肆瞥了他一眼,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把书包带又紧了紧。
另一边,穆余鱼和陈素素终于拦到了一辆出租车。
穆余鱼报了地址,靠在座椅上叹了口气:“刚才那个男的也太坑了,居然要2000块,抢钱呢。”
陈素素坐在旁边,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小声说:“他好像不是司机,看他的车,是迈巴赫,应该挺有钱的。”
穆余鱼撇了撇嘴:“有钱就可以乱开价吗?还好我们拦到了出租车。”
她掏出手机,又看了眼没回的消息,皱了皱眉:“我爸还是没接电话,估计真把我当诈骗了。”
陈素素坐得十分端庄:“嗯,到了家就好了。”
出租车驶进恒大雅苑小区,陈素素付了钱后,被穆余鱼拖着往单元楼走。
刚到楼下,就看见穆余鱼的爸爸正站在门口抽烟,看见她们,连忙掐了烟迎上来:“怎么才到?电话怎么不接?”
“我打了啊,是你没接!”穆余鱼翻了个白眼,把行李箱递给爸爸,“这是陈素素,你知道的,跟我一起回来的。”
穆父愣了一下,又点了点头,笑着对陈素素说:“快进来吧,聚会还没开始呢。”
陈素素应了声谢谢叔叔,跟着他们走进了单元楼。
而谢云舒的车里,谢肆和常明坐在后座,余眠坐在副驾驶。
冬瓜开着车,时不时从后视镜看谢肆,想说什么又没敢开口。
谢云舒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谢肆,突然问:“那些人为什么追你?”
谢肆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我不知道,他们从公交站就跟着我们了。”
常明也点了点头:“这位哥哥,我闻出来他们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不像好人。”
谢云舒没再追问,只是说:“以后遇到这种事,先给家里打电话。”
谢肆嗯了一声,看向窗外,夜色已经深了,川城的路灯连成一串,像落在地上的星星。
车子先拐进六中巷,余眠推开车门时回头冲谢肆挥手:“明天来找你玩啊!”
谢肆点点头,看着他跟着谢云舒往巷子里走,直到两人身影融进老墙的阴影里。
“我家好像坐公交六个站才到。”常明戳了戳谢肆的胳膊,声音还带着点没缓过来的发颤,“刚才那些人……不会再跟来了吧?”
“不会。”
谢肆把书包往肩上提了提,袖口里还残留着水果刀的凉意:“走吧。”
常明没动,反而盯着她的脸看了两秒:“你脸上好像还有点红,是不是刚才跑太急了?”
谢肆摸了摸脸颊,没说话只是催道:“快打车,很晚了,没有公交。”
等常明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谢肆才转身往自己家的方向的公交车站走。
到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多了,小区路灯坏了几盏,路黑漆漆的,她却走得很稳,脚边踢到一颗小石子,咕噜噜滚进草丛里,惊起一声猫叫。
刚到楼下,就看见宁肆靠在单元门旁抽烟,红色的烟头在黑夜里一明一暗。
十年了,她还是那么好看,也只是卸掉了红艳指甲。
听见脚步声,宁肆抬眼看过来,把烟摁灭在墙根的烟灰缸里:“去哪了?电话也不接。”
“跟同学玩了会儿。”谢肆低头换鞋,没提被人追的事。
宁肆没追问,只是转身往楼上走,高跟鞋踩在楼梯上,声音比在办公室时轻了些:“锅里给你留了排骨,自己热。”
谢肆走进厨房,掀开锅盖,一股暖香扑面而来。
她盯着锅里的排骨看了会儿,突然想起以前妈妈牵着她的手说找你爹诉苦鼻子莫名一酸。
为什么,鼻子好酸,好烦。
第二天一早,谢肆刚起床就听见敲门声。
打开门,余眠举着两个肉包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常明,手里拎着一袋牛奶。
“哥哥让我给你带的早餐!我坐了一个小时半的车呢。”余眠把肉包塞给她,“对了,他说今天要带我们去南城逛,问你去不去?”
谢肆咬了口肉包,温热的肉馅烫得她舌尖发麻:“我问问我妈。”
宁肆正在客厅涂口红,听见这话头也没抬:“去吧,注意安全,晚上早点回来。”
谢肆愣了一下。她以为她会反对。
宁肆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放下口红瞥了她一眼:“整天闷在家里干嘛?跟同学出去玩玩也好。”
三人赶到六中巷口时,谢云舒和冬瓜已经在车里等了。
冬瓜看见她们,连忙把后座车门拉开:“快上车!南城的早市快散了,去晚了就吃不到那家糖糕了!”
车子驶离川城时,谢肆趴在车窗上往外看。
晨光洒在老街上,六中巷的青瓦上还沾着露水,余眠在旁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常明偶尔插两句,谢云舒靠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只有冬瓜的收音机里飘出断断续续的戏曲声。
谢肆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是妈妈发来的消息:“兜里给你塞了五百块,别不舍得花。”
她低头笑了笑,把手机揣回兜里,抬头时,正好看见南城像火一样的日出,这次终于不是晚霞了。
比川城的好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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