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明走在上幼儿园的路上，小小的身躯沉思着。
她好像有了一种老师讲过的磊什么达？
总是能在南城的各个角落，不经意地捕捉到谢肆的身影。
有时候是在街角的书店，常明跟着妈妈去买书，一抬头，就看到谢肆站在儿童读物区，安静地看着书架上的书，手指偶尔会轻轻拂过书的封面。
常明会偷偷地绕到她身后，看她看的是什么书，然后凑过去，小声地说：“这本书我看过，可好看啦，里面的公主特别勇敢！”
谢肆会转过头，看她一眼，然后又转回去，继续看书，不说话。
但常明能感觉到，她没有排斥自己的靠近。
有时候是在傍晚的广场，大人们在跳广场舞，孩子们在旁边追逐打闹。
常明疯跑了一阵，停下来休息，就看到谢肆坐在广场旁边的花坛上，看着远处的人群，眼神依旧是那样的平静。
常明会跑过去，挨着她坐下，叽叽喳喳地跟她讲刚才玩游戏有多开心，讲哪个小朋友跑得最快，讲天上的云彩像什么。
谢肆大多时候是沉默的，偶尔会嗯一声，或者摇摇头。
但常明并不觉得无聊，她只是喜欢待在谢肆身边，觉得这样安安静静的，也挺好。
她能从谢肆身上感受到一种很特别的安静，这种安静，能让她在喧嚣之后，那颗有点敏感的心，得到一丝慰藉。
其实常明看见了谢肆和他们班上的那个小胖子打架的，那个谢肆不像她认识的谢肆，很恐怖，甚至让常明有点想远离。
老师讲了这个事情，说谢肆的脑子有问题，常明不解道：“为什么？她明明很聪明啊，什么都会。”
眼镜老师愣了愣：“你怎么知道？不是说让你们少跟她接触吗！”
常明撅着嘴：“可她人很好……”
“再顶嘴你给我站着听课！”老师刚说完，常明就被吼得一愣，心里泛着点涩感。
老师身上的恶意味很浓，她好讨厌这种味道的。
那天风有点大，吹得谢肆的头发有些凌乱。
常明看着她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帮她把头发捋到耳后。
她的手刚伸到一半，谢肆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那双平静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
是警惕。
常明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她有些无措地看着谢肆，小声说：“你的头发……被风吹乱了。”
谢肆的警惕并没有立刻消失，她往后微微缩了一下，拉开了一点距离，然后才缓缓地、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常明慢慢地收回了手，心里有点难过，也有点委屈。
她只是想帮她整理一下头发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对不起。”常明低下头，小声地说。
谢肆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依旧没有说话。
那天之后，常明有好几天都没有再主动去找谢肆。
她心里有点别扭，一方面是因为那天谢肆的警惕让她难过，另一方面，她也有点不确定，谢肆到底愿不愿意和自己待在一起。
直到一周后的一个下午，常明放学回家，路过那条熟悉的小巷，远远地就看到谢肆站在巷口，手里拿着一个东西。
常明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地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才看到谢肆手里拿着的是一只用草编的小狗。
那小狗编得不算精致，还有点歪歪扭扭，但能看出是用心做的。
谢肆看到她，把手里的草编小兔子递了过来，眼神依旧很平静。
但常明好像从那平静的眼底，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常明惊喜地接过小狗，捧在手里，眼睛亮晶晶的：“这是给我的吗？谢肆，你编的？”
谢肆点了点头。
“太好看啦！谢谢谢肆！”常明开心极了，把小狗宝贝似的握在手里，“我特别喜欢！”
谢肆看着她灿烂的笑容，眼神依旧没什么变化，但常明觉得，她好像也没有那么平静了。
从那以后，她们之间的互动好像又多了一些。
谢肆会偶尔给常明带一些她自己做的小玩意儿，比如用野花编的花环，用树枝削的小木雕。
常明则会把自己觉得好吃的零食分给谢肆，会拉着她去看自己新发现的秘密基地。
常明依旧是那个开朗的小太阳，而谢肆，就像一颗安静的行星，围绕着常明这颗小太阳，慢慢地转动着。
常明能感觉到，谢肆在一点点地靠近自己，虽然依旧很缓慢，很细微，但她能感觉到。
她不知道谢肆为什么会这样，但她愿意等，愿意就这样，和谢肆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起。
她觉得，这样就很好。
南城的秋天来了，空气里弥漫着桂花的甜香。幼儿园组织了一次放风筝的活动。
宽阔的草地上，五颜六色的风筝在空中飞舞着，嘈杂的笑声此起彼伏。
常明拿着常温用给她买的蝴蝶风筝，兴奋地拉着线，想要让风筝飞得更高。
“谢肆，谢肆，你看我的风筝！”常明拉着风筝线，透过人群，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谢肆站在草地上，仰着头，看着空中的风筝，眼神依旧很平静，但仔细看的话，能发现她的目光在风筝身上停留的时间，比平时要长一些。
“你想不想放？”常明把风筝线递到谢肆面前，热情地邀请她，“可好玩了，能飞得好高好高！”
谢肆看了看风筝线，又看了看常明期待的脸，然后，慢慢地伸出手，握住了线轴。
常明开心地退到一边，指导着她：“对，这样拉，然后放线……”
“哇你好厉害，这么快就飞了！”常明笑着看向她。
谢肆的动作很生疏，甚至有些僵硬，但在常明的指导下，那只蝴蝶风筝真的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虽然没有常明放的那么高，但也算是成功了。
谢肆握着线轴，仰着头，看着空中的风筝，眼神里似乎有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常明看着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她跑到自己的小书包旁边，拿出了另一个风筝。
那是她早就准备好的，是一只燕子形状的风筝，和她的蝴蝶风筝是一对。
“谢肆，我们一起放这个！”常明把燕子风筝的线轴塞到谢肆手里，自己则拿着蝴蝶风筝的线轴，“我们让它们一起飞，飞得高高的，好不好？”
谢肆看了看手里的燕子风筝，又看了看常明，点了点头。
于是，两个小小的身影，在宽阔的草地上，一起奔跑着，放线，收线，努力让两只风筝飞得更高。
常明跑得气喘吁吁，脸上满是汗水和笑容。
她时不时地看看谢肆，谢肆也在跑，呼吸有些急促，脸颊泛起了一点点红晕，这是常明第一次看到谢肆脸上有这么明显的活力。
她们的风筝越飞越高，蝴蝶和燕子，在空中紧紧地挨着。
常明停下脚步，叉着腰，看着空中的风筝，高兴地喊：“谢肆，你看。它们飞得多高！像不像要飞到天上去啦！”
谢肆也停下了，她仰着头，看着那两只越飞越高的风筝。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常明走到她身边，也仰着头看：“我以后想当飞行员，开着飞机，飞得比风筝还高，”她兴奋地说着自己的梦想，“那样就能看到好多好多不一样的风景了。”
“谢肆，你呢？你以后想做什么？”
谢肆沉默着，没有回答。
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空中的风筝上，那两只风筝，在湛蓝的天空里，越飞越高，越飞越远，仿佛要冲破云霄，去往一个无人能及的地方。
然后风筝掉了下来。
“我不知道。”谢肆看向常明。
“我什么都想当。”
常明愣了愣：“没关系呀，那就什么都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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