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道虚影,一男一女。
一个坐在法阵的渡化位,一个踩在法阵的主导位。
虞听晚有些不理解,她本以为这法阵封印的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兽,却没想到只是一个姑娘。
一个容颜昳丽,身心俱疲的姑娘。
她连抬眼都困难,但终归是生命的最后一刻了,总得说些什么吧。她这么想着,最后苍白地笑了:“谢广白,我真为你不值。”
被叫到的人依旧在施法,他面色沉稳道:“这次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你走。来不及了,阿鸢。”
来不及了。
这四个字一出,两个人均是眼眸低垂。
她眼眶一红:“可是我还没回去看过小天,他是个窝囊废…没了我以后不知道会怎么被人欺负。”
男子无情道:“我因为这个理由放过你三次。可你每次回去,都不敢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垂着脑袋沉默了两秒,随即也站了起来,双手叉腰不服气道:“我不愿意,就是最大的理由!”
男子眉头一跳,神情无奈:“青鸢,不要再闹了。”
听见他唤了自己的大名,青鸢的脾气瞬间就上来了,吼道:“我没闹!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吗?你今天要是敢封印我,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他的法阵已经万事俱备,心神一念后,蓝光猛地爆发,困住了一切。
虚影消散的前一刻,他最后的声音传了出来:
“不会叫你做鬼的,我把善业都渡给你。来世你坐庙堂高权处,我为裙下侍主臣——”
…
虞听晚闻言蹙了蹙眉头,
这人刚刚说什么?
要把自己的善业渡给别人?
她就是掌管这些的。每个人的善恶明明都在命谱上,一件事情一件事情的论定了。她负责度量这些恶与善,最后决定这个人该去哪儿。
该入轮回,应该赐与多少福报入轮回;该下地狱,又该下十八层地狱中的哪一层地狱。
就是因为凡间总有人把善业渡来渡去的,让她每天累死累活。善恶命谱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算不清楚!!
谢珩盯着谢广白最后消散的方向,眼神轻蔑又愤恨。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嘴中蹦出了四个字:“真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虞听晚问着。
他道:“谢广白本名谢珏,是千山派最后一个持有极玉清源的家主。可他带着极玉清源,消失了整整五百年。”
“全族上下都快找疯了,也寻不见他半分踪迹,谁想他竟然在璇天境里。”
千山派丢失了极玉清源整整五百年。虽然家主之位一直在更迭,但璃火症却是直到谢珩这一代才开始“传递”的。
谢珏当初虽然带走了极玉清源,可没有断开和玄门结界的联系。璃火症仍是谢珏在承受,家主之位却在族内更迭。
然而到了谢珩,一切就都变了。
十七年前,魔尊天渊一杆血羽魔罂枪,破开了玄门结界,断开了谢珏和结界的联系。
从此之后的每一代家主,都要用自己的命星和结界建联,是承受璃火症的真正意义上的守界人。
虞听晚闻言眼眸一亮:“极玉清源…”
“是可以压制你病症的极玉清源?!”
谢珩闻言一怔,点了点头。
“那它现在在哪儿?如果谢珏死在这里,那极玉清源也应该在这里才对。”
她蹲了下来,用手拂去了法阵上的一切星尘,可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微弱的荧光,费劲儿的闪烁着,须臾将歇。
谢珩很快将她拉了起来,拍掉了她手上的星尘,嫌弃道:“你是傻子吗?”
“他都藏了五百年了,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让人找到?”
“找不找得到,也总要找找才知道吧!”她神情焦灼,看起来比谢珩本人还急切得多。
极玉清源能够压制谢珩的璃火症,抑制他已经开启的堕修。
即便她下凡一趟不能诛灭邪神,好歹也不能让人间出现第二个邪神,出现如此混乱荒唐之事啊!!
谢珩见她如此,眼神微怔。
他有些意外,甚至于是“受宠若惊”。
这么多年里,有几人对他的事情上过心?族中的大多数人,都只当他是一个祭品,是一个能苟活一日,最好就苟活一日的祭品。
“很着急?”他盯着她,踌躇地问道。
虞听晚闻言蹙了蹙眉头,“这是关乎你未来今后的大事,难道你不着急?”
她蓦地昂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审视着他,微皱的眉头昭示着自己的不满。
她依稀记得,这人小时候就对自己的事情极其不上心!
难道如今,他还是这副模样不成?
想到这里,她瞪着他,一副质问的架势。
他顿了顿,道:“有一个方法,或许…能够知道极玉清源的下落。”
“什么方法?”
“他死了,可他的记忆还在这里。若能入法阵回溯他的记忆,便能知道他最后将极玉清源藏在了哪里。”
“他的记忆…刚才不是都看完了吗?”
谢珩摇了摇头,“刚才的只是阵灵捕捉的回影,并不是他的记忆。”
“净魂阵,是通过记忆构建一个循环的梦中世界,以此欺骗被渡化者的意识,防止她自爆三魂七魄来脱阵。”
简而言之,她会在梦界里面不断重演人生。
她的身体昏沉在此,灵魂在一次又一次的记忆重演中被点点涤净。
直到她罪业俱清,灵魂净澈,才会不受法阵束缚,入地府轮回。
虞听晚听明白了,她恍惚的神情慢慢顿悟,下意识开口:“岂有此理…”
她就说怎么有的人死了,命谱都送到她手里了,却迟迟不见魂体。好不容易等来了魂,又发现命谱的善恶被重组了。
难怪这些年的账总是对不上!!
谢珩闻言一愣,“你说什么?”
反应过来的她神色一僵,眨了眨眼,岔开了话题:“我说…我们入阵吧。”
谢珩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盯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几秒,神情严肃又认真的告诉她:
“入阵不是儿戏,你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现在,我也可以无视净魂阵,破掉幻境让你全身而退。”
如果她想安全稳妥的出去,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弃掉这个机会。
“你这是什么话?”她蹙了蹙眉头。
“我虞听晚,不是不讲义气的人。”
谢珩眼眸微动,静静地盯着面前的少女。
她嗓音清冽,一字一句坚定道:
“找到极玉清源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说过会帮你一起找!我不会放弃,你也不准放弃!”
谢珩眼神复杂,轻声呢喃着:
“为什么…”
他身上所有的尖刀利刺,仿佛都被少女的一句话给抚平了。
为什么不害怕?为什么不跑?为什么帮我?为什么要主动跟我这样的天煞孤星扯上关系?
我这样的人,到底能给你什么?
许多个问号砸在他的脑袋里,响彻心野,他却一个都没有说出来。
他害怕,他卑劣地想,万一真的给她说清醒了呢,万一她真的跑了呢?
少女一双手纤纤如玉,皓腕凝霜。比他小上不少,却十分有力地握住他的手腕,覆上那条红底云纹的腕带。
那里,藏着他不愿面对的秘密。
“谢珩,”她蓦地出声,好像看透了什么。
“其实你很在意这个,对吗?”
他被这个病折磨的快疯了,好像随时都做好了一了百了的准备。
“如果我是你,我就拼命修至大乘,有一天一定要闯到九重天上去!去质问那些神仙,为什么要和千山派做这样不公平的交易,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与其在不公中身陷囵圄,不如拼一把,好歹让他们听到你反抗的声音 。”
璃火症的事情,的确是神族的过失。
可是现在神道封闭,谁也没有办法去纠正这个错误。
她希望,能够激起谢珩的斗志。就像小时候,她替他向叶荨求来一株姑瑶草一样。
好歹…让他再多撑些时日吧。
世间的厄难是有数的,是需要有人去渡化的。
厄难选中了谁,并不是为了捉弄他,而是觉得他有战胜它的可能,他有资格去挑战它。
谢珩低头,盯着覆在腕上的那只手,闷声道:“我早就做好了与天斗的准备。”
“可是你呢,我是在给你机会。”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恐吓:
“入阵之后,我无法控制我的意识,也不知道会对你做什么。即使这是谢珏的记忆梦界,可所有的疼痛、情感,都会真实的在你我之间上演。”
“怕吗?”他追问着。
虞听晚眼神不动,盯着他摇了摇头。
双行的法阵,需要两个人才能开启。只有谢珩会操控净魂阵,故而他会踩在谢珏的主导位,而虞听晚…就只能坐在渡化位。
“青鸢…是谁?”
临阵前,她兀地想起了这个名字,迷茫地问道。
“她是魔族的公主,她和谢珏的事情被后书有意抹去。所以我并不确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族中有传言,当年的谢珏是一个冷漠绝情的人,对邪魔妖道一向追杀的紧。
青鸢既是魔族中人,想来和谢珏的关系定是水火两势,兵戈相见。
临施法前,谢珩蹲在她面前。
他冷俊的神情变得温和了下来。英厉的剑眉微微下垂,眸色温润,似水柔情,眼中含着几分恳求之意:
“如果在她的记忆里,我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能不能恨他,别恨我…”
他眉头紧蹙,似乎对这件事情十分纠结。右手不自觉抬起,指腹轻轻拂过她的脸庞。动作极其轻柔小心,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易碎的玉瓷。
虞听晚神色微怔,对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未及反应。感受到他的指腹在自己脸颊轻扫,懵懂的杏眼愕然地瞪大,一股异样的情绪浮上心头。
她微微偏过脑袋,有些磕巴道:
“我…没那么不讲道理。”
交代完这一句后,谢珩心里的一块儿重石落地,随即双手汇灵,开启了法阵。
荧蓝色的光芒愈盛,阵法的内外七行开始迅速倒转着。
亮光愈来愈刺眼,一阵极昼闪过,他们彻底入了记忆梦界。
那是,五百年前的世界。
五百年前,道玄鼎盛。
彼时神道初封,人间很快开启了第一场“造神”活动。
这两人,一个成了恣意妄为的魔族公主青鸢,一个成了淡漠寡情的正道魁首谢珏。
于是,当虞听晚再次幽幽转醒的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就是青鸢。
而她自己的记忆,无论是三桑灵女还是凡人虞听晚,全部都被封印了起来。
此刻正在昏迷的她,眼尾处多了一颗妖冶的朱砂痣。
算是一个小副本!
记忆梦境,经历五百年前祖宗的一场爱恨,从中得到了一些讯息和机缘!主要是交代一下极玉清源,和人间的第一场“造神活动”。
这里的魔族公主青鸢,就是十七年前我们晚晚降生时,挑起战争的魔尊天渊的姐姐!在这个副本,我们会看到一部分原因。(应该不算剧透吧,因为天渊这个名字之前就提到过很多次,我只是怕有的宝宝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嘻嘻~)[亲亲][亲亲]
副本非常好嗑!!!
明媚艳丽小桃花 X 高冷禁欲阴湿男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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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净魂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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