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以为这二位是一对儿夫妻便笑着迎了上来微俯着身子问道。
“二位要吃些什么？我们酒楼有一规矩，若是夫妻二人一同前来用膳，可稍便宜些，还能再送上一壶好酒。”
柯?听罢便垂下头咳了两声紧盯着眼前的茶杯不敢多说半句话，可他也留神听着商剑棠所说之话。
“不必了，我们二人只是朋友，你上些东兴楼的招牌来罢，再上一壶香一些的茶。”
这样或能叫柯?好受些，商剑棠想着便从腰间摘下一香囊递给了他说道。
“这是我家夫郎织给我的，里头放了些许草药，你闻着或能好受些。”
自那日清宁殿后，封祟便亲手织了这香囊给她，想着她喜欢草药香便放了许多凝神静气的草药进去。
“多谢剑棠姑娘。”
柯?将这香囊双手接了过来后轻嗅了嗅，它闻着这香囊中装着的草药便知封祟也是个会医术的，且比他强上许多。
他拿着这香囊心中略有些疑虑，但斟酌了片刻到底是没说出来。
他想着许是商剑棠体质特殊些罢了，封祟是她的夫郎总不能害她不是？
菜和茶很快就上到了桌上，那茶确是格外的香，香的压住了这周遭的汗酸味，柯?紧皱着的眉也舒缓了些许。
他扶着自己的衣袖夹了一筷子的清蒸鲈鱼放至商剑棠手边儿的碟子上说道。
“剑棠姑娘可以尝尝，这东兴楼的清蒸鲈鱼乃是一绝，格外的好吃。”
柯?这儿正说着，商剑棠那儿却摩挲着手中的筷子听着旁边那桌女人们所议论之事儿，她用筷子夹起一小块儿鱼肉尝了一口后有些不过心的说道。
“味道确是不错。”
柯?瞧出了她的心不在焉，便也没有再过多打扰的静静地用着膳陪着她听着这周遭的议论声。
“大姐，我听说城东头的老吴家疯了两个？你听说没啊。”
说这话之人是个女人，商剑棠瞧着她腰间挎着的屠刀还有身上隐隐散发的血腥气便猜这人应是城中的杀猪匠。
毕竟动物的血可要比人身上的血腥的多。
除此之外这女人的身上也萦绕着极重的祟气，映衬的她这一整张脸都是黑的了。
“是啊，我倒是听说城中又疯了两个，只是不知道是老吴头家里的，老三啊，他们是怎么疯的，你们听说了吗？”
被她们唤作老大的女人倒是体面的多，身上的祟气也不是很深，商剑棠瞧着她身上的这身吏服便知晓这人应是在郡守府当差的。
老三轻啧一声后冷嗤道。
“还不是大着胆子去南门了？那俩孩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前些日子便吵着闹着说青州郡被人所控，城中人尽是傀儡，他们说南门的妖物也是假的，只要出了南门便自由了，老吴头本是拦着他们的，奈何他们趁着老吴头昏睡之时偷偷地跑到了南门。”
说及此处老三似是有些避讳的左右瞧了一眼，见无人瞧她们后便又说道。
“然后就被那妖物吓到了，现在疯疯癫癫的神志不清，听说腿还断了，这给老吴头心疼的哟，都求到柯府了，想要柯大公子去瞧一瞧，柯大公子是个心善的便去瞧了瞧，可一瞧便知那二人的腿碎的彻底，根本就不可能接上了，疯病也好不了了哦，还真是可惜，那俩公子还蛮好看的哟。”
商剑棠听着便夹了一筷子的凉菜尝了尝，她一直垂着眸用着膳，那帮女郎们也无人发觉有人偷听她们说话，便说的更放肆了些。
“对了，老大，我小时候悄悄地去过一趟南门，瞧见过那妖物的模样，像是一团黑乎乎的雾气一般，瞧不出模样了，也不知这样的妖物，怎能将他们吓成这样。”
老三的话虽是如此说的，但她也谨记青州郡中老人们的教诲，无事绝不踏足南门半步。
得了疯病断了腿都是小的，若是不慎丢了性命可就是中奖了。
她这话音刚落，老大就用筷子敲了敲老三的碗紧皱着眉说道。
“好了，别再说了，南门之事不是你我这等凡人可以随意置喙的，这若是不慎让那妖物听见了，便会取了你的性命，还有你们，也权当不知晓此事，将嘴给我闭严实了。”
“是是是，老大，我们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
她们接下来也再未提过半句南门妖物之事，一楼的说书先生也没说些什么有用的来，只是一味警告楼中人无事不要踏足南门就是了。
商剑棠听着不仅不怕，反而还更好奇那妖物了，她等着旁边那几个女郎结了账离了这东兴楼后就瞧着柯?问道。
“柯?公子，那给老吴头的两个孩子看病的柯大公子便是你吧？”
他是凡人耳朵自是没有仙人的好，他在这般嘈杂的环境下听不清那几个女人所说之话。
商剑棠乍一问他，他神色间略有些迷茫的抬眸看着她眨了一眼后才后知后觉的点了头说道。
“是我。”
他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紧紧的皱着眉。
“既如此，那就要劳烦柯?公子给我好好地讲一讲此事儿了。”
“好。”
……
此事远比那几个女人所说的复杂得多，柯?同商剑棠说了两刻钟才将这事情的原委尽数说了出来。
约摸着是在三日前，柯?本在柯府晾晒药材便听府中小厮说有人求上门来，求求他去城东头的老吴家看一看病。
他没有多想便带着府中的小厮和药匣子坐着马车去了城东头的吴家。
老吴头似是被那两个儿子吓坏了，一瞧见他就赶忙迎了上来哭天抹泪的求求他治一治他的孩子，不求能将腿治好，只求能将他们疯病治好，免得他们日日在家中胡说八道，引人侧目。
老吴头的这两个儿子已到婚嫁之年，如此疯疯癫癫的怎能嫁得出去，哪儿有女郎们敢上门求娶啊。
柯?知晓老吴头的苦心便随着他入内瞧了那两位公子，他瞧着那二位神色清明并不像是疯了便将信将疑的为他们把了脉。
这脉一把上便知他们二人除却腿上的伤外再没有任何的病了，他心中有着不少疑虑的想要问一问这二位公子。
那二位却不肯当着老吴头的面儿说，万般无奈之下柯?只能命柯府的小厮将老吴头赶了出去，并且将门关的严严实实，那二位公子这才敢说。
“在下瞧着他们并没有疯，但说的话确实是疯话...他们一人说这青州郡被人所控，郡中所有人都是什么人的傀儡，毫无自己的神智可言，都是别人掌心中的玩物。”
“另一人说，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是假的，青州郡是假的，南门的妖物是假的，他们也是假的...说在下也是假的。”
柯?这话说的叫人平白无故生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在商剑棠什么怪异之事都瞧过便接着问道。
“然后呢？”
“然后...我便问了问他们南门之事。”
那年岁稍大的公子说南门的妖物是一团黑漆漆的雾，没有实形偶会发出凄厉诡异的喊叫声，怖人的很。
那年岁稍小的公子说南门的妖物是一个会变幻的东西，一会儿是人，一会儿是什么动物，一会儿又是风儿，又是树叶的。
柯?这听着也觉这人疯了，便开了些药给他们，然后就想要给他们看一看腿上的伤。
可还没等他给他们掀开被子，那二位公子就突然发了疯的推搡着他，嘴里喊着什么。
“你也是来监视我们的！你也是坏人！坏人！”
喊声之凄厉，格外怖人。
柯?也被那二位公子推搡到地上，本守在门外的小厮门听见了就赶忙推开门将自家大公子扶了起来。
医者仁心，他本想给他们再瞧一瞧的，可那二位公子却白了眼睛，十指长出了极长的黑色指甲，扑腾着要将他们拆吃入腹。
“依在下看，他们确是疯了，昨儿白日里，我还去吴家看了看他们，老吴头身上凭空多了好几道血口子，说是被两个儿子挠的，他们现在也被绑在了柴房中关了起来，甚是恐怖。”
柯?似是也有些心有余悸的浑身打了个颤，他哆嗦着手倒了一杯已然凉透的茶水，只是他手上没什么气力，险些将茶壶摔在了地上。
商剑棠瞧着赶忙攥住了他哆嗦的手说道。
“莫怕，有我在。”
手背上温热的触觉渐渐拉回了柯?的神智，他渐渐镇定下来的斟了一盏茶尽数饮了下去，润了润嗓子。
“抱歉，让姑娘见笑了。”
“无碍。”
商剑棠倒是不觉有甚，凡人未曾见过稀奇古怪的东西容易被吓到也是常事儿，只是她神海中反复思量着那二位公子疯前所说的话总觉着有哪儿不大对劲。
他们说的话既像是疯话，又不像疯话，而且听柯?所说，那二位疯后的模样极像旱魃。
唯有被祟气夺了神智之人才会比幻化为旱魃。
若是如此，那南门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妖物，而是祟气了。
她转着手中的茶盏思量着，柯?则是又命店小二上了一壶热茶喝下去压了压惊。
“柯?公子...我怕是要有事儿麻烦公子了。”
“何事？”
“我想去瞧一瞧那二位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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