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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怪梦

意识归位时,他已然站在这片诡异的草地上。

整个空间像被藏在黑色的棺椁里,静的出奇。即便是微微地风吹草动也能被无限放大,比惊雷还让人更加心头一紧。

能和这片旺盛到离奇的过膝草地比肩的只有头顶的这分不清距离远近的墨汁天,像无限版图的世界,不论个角度都忘不到穷尽。

神奇的是天色纯黑无星无光,下垫面只有草无路无灯,但不知道哪来的光线像电脑端恐游里大发慈悲的保留些便于保命的可视度,所有视力范围内的事物都能看清。不过硬要深究其他光源的话,那么按照位置来讲也许自己的酷腚正在大放光芒。

毕竟手上照明物件和通讯物件是没有的但身体四周的景物确是被照亮的,长脚的位置是没有脚的只有一团刺眼的光的。

这种极端的条件下,有一个闪亮亮的大腚非常安心。

远处好像有座孤零零的小屋,这是这片草地上唯一能看到的东西,可惜极致突兀,异常普通,还带着距离上的模糊不清,像被时光遗忘的弃儿。

随着第一视角踏过疯长的草坪走近,粗糙的墙体在夜色中泛着黯淡的黄。房屋不知道给哪个戒奢从简的或者被发配流放的人住的,该说不说像方块世界的新手能搭出来的那种低级房屋模型。

一层,方形,一个小门,对角开窗,就俩,纯玻璃片,算个能住的。

不过即使是居所用地也改不了荒无人烟的事实。

周遭的草地在并不能感受到的风里沙沙作响。

门把厚灰,窗内无光,门外踏脚处被野草完全覆盖,土黄的墙皮泛着陈旧的潮气。再其他的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毕竟低级模型除了这些也没别的高端东西了。

拧开把手,屋内一片黑暗,和外面的黑暗不同里间的黑暗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像把闯进的光源反向吞噬似的连亮着的屁股都没有作用了,能照到的地方只有黑暗。

不知道来自哪里的勇气和莫名其妙的好奇,竟仗着灯光被好奇心驱使着尝试往房子内部迈出一步,一步,再————

脚下的实地像被突然抽走的地毯,黑暗里没有任何预兆,脚裸猛的一空紧接着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着往下坠,四肢想抓点什么但捞到的只有虚无。

前庭系统的刺激加之内脏器官的牵扯小腹传来一阵难以忽视的痒意,猛烈的失重感来的毫无征兆毫无预警,心脏每一次高频率地跳动都像是对胸腔的暴力袭击。瞬间的恐惧和刺激使得耳畔处只剩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

但其实绝望的更有甚者,比如掉落的会是让人鲜血淋漓的坚硬地面还是结局未知的万丈深渊。

终于,身体在撞击到某个柔软充气类物体的反弹下伴随着叮铃哐啷的噪音撞在某个坚硬的铁东西上停止。

没有痛感,甚至有缓冲,而且这个地方有光,灯光,不过光亮有限。

正眼细瞧的话还能发现那缓冲的诡异东西正是眼前如瘪气气球慢慢收回地面变回原型的地板!面前是一行亮着顶灯的卧式冷藏柜,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各种牌子包装和口味的酸奶饮料三明治寿司沙拉,瓶装咖啡......

除了柜顶的灯照亮柜内,柜子周围的地面,柜子对面货架的前半截,别无其他光源。好像整个空间也就只给出了这一条走廊的大小。

这……好像……是个生活超市?

在那样一个房子里下坠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会掉入什么后室。

脚下散落了一堆东西明明全都是玻璃材质的瓶瓶罐罐却没一个破碎。

哦,脚!

能看到脚了!

好消息,屁股也不闪了!

回头看能发现背后靠的是个满当当的置货架,扶着架子起来后他选择了前方一直有灯的路,可惜窄窄的道子却永远也走不完,他慢慢跑了起来,步伐加快再加快……

他意识到了这个道子并不是鬼打墙一样的循环,而是它本就无尽……

再回过头去远处依然是一模一样的场景,再远的地方被浓郁的黑色覆盖看不真切,但想也知道只要跑过去场景还会不断刷新,还是货架,地面,冷藏柜,冷藏柜里物品的摆放顺序也还会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改动。

只要这个场景不做崩坏,就永远出不去!

比场景的变幻莫测更可怕的是无尽重复和空间静止。

最开始冷藏柜顶灯还会因为电压不稳或者接触不良而闪烁,现在什么动静都没有,冷藏柜里也没有冷气。就好像两边的东西也是假的,复制粘贴的模型般死在那里没有生气,不断刷新……

这里压抑地让人心烦安静地让人发毛。

压抑沉闷死寂进得来没有门出去也找不到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他甚至感觉这密不透风的地方空气也在越来越稀薄,甚至像没把空气封装均匀一样,越往前或越往后只要离开了原点这种感觉就会越来越强烈!

可怎么回到起点?

哪里又是起点?

跑过的地方不断刷新,往回的路面也不见了初次进来时打翻东西的凌乱痕迹,仿佛这个地方就是要有序就是要规整就是要安安静静!

本来没有恐慌甚至带着些好奇的情绪彻底消失,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烦……

好烦……

为什么没有尽头……

这到底是哪里……

为什么一直出不去……

他好像听到有什么声音在不知道哪个方向传来,窸窸窣窣的。

但是听不清。

每一个视野看似尽头的地方都是没有光亮的,他第一次那么想奔向黑暗!可是只要脚步踏入那片黑暗前场景就在眼前无限拉长延伸。

冷藏柜

冷藏柜

冷藏柜

还是冷藏柜

……

越来越喘不上气,嗓子眼因为稀薄的氧气不对流的环境开始有些火烧火燎。

黑暗中的哪里好像有什么声音?

依旧听不清。

他不打算尝试跑出去也没想着去听清声音,因为他试过了,货架那端的黑是假的,就像未开放的地方没刷新的版图般有道无形的墙。这里确确实实只有他一个人……

有序……寂静……规整……

好像还幻听了……

“嗡—————”耳边只剩下嗡鸣,他狠狠呼了口气好笑到连这一点声音都是赏赐。

可呼气完才放下去点的心又提了上来,氧气不足了呼出去了之后呢?

嗓子痒开始火烧般的热,从不流通空气的超市像阴暗的地下室,唯一的氧气说不定还是所在这里不知道多少年的死气。

谁知道有没有什么病菌?

想到这他有些好笑,嗓子不仅痛,干,还开始有些痒了。

痒的噎嗓子想咳嗽难以忽视。

疲惫变成绝望转为狂躁再演化为无来由的愤怒。

去他妈的有序!

去他妈的安静!

终于!

他直直踢向一旁的货架!看着东西稀里哗啦倒一地总算有点鲜活的感觉了,继而他又捡起那总也摔不烂的假玻璃瓶子狠狠砸像更假的冷藏柜!一个接一个一脚接一脚!像杀红眼的人一般越来越畅快!

因为他的狂躁因为环境的无序,就像摁到了什么开关似的。

“啪。”

“啪。”

混杂着擂鼓般的心跳和强有力的耳鸣,这次他听清了。

“啪啪啪啪啪。”

声音连冠成一串不分彼我也找不到源头。直到他看见远方的灯一盏一盏黑掉,像有什么东西带着黑暗冲刺向自己又或者说可能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飞速的像他靠近。

黑暗里,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快被啪啪嗒嗒的黑灯声掩埋。

他无心注意那个声音了,现在只有跑!

但是没跑几步他就停了下来。

面前的光亮也在不远处被黑暗吞噬。

再一转身。

黑暗,已经来到身后。

最后一盏灯熄灭。

在完全被黑暗包裹前,他清楚的听到那个好听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说:

“要醒来。”

“求求你。”

.

再次睁眼时有被入目的一片猩红刺到,虽然从无边的黑暗中醒来但也不意味着可以无缝接受洗片房的暗红灯光……

男人是躺倒在地上的,幸运的是并没有磕伤。只是扶东西站起来时才发现自己左手还抓着一张照片。

梦中喉咙的疼痛仿佛还在,手边并没有水,他强压下心里的烦躁。

这是第二次无缘无故毫无预兆的陷入睡眠了,他本意是来书桌前拿这张照片的。

但是梦里做的什么已经记不清了,本来还有印象的,但奇怪的是越要细细回想越要努力深究就忘得越多越想不起来,只记得是一个突然静止的梦。

这种梦的类型也是第二次做了。

起身去隔壁房倒水润嗓继而抬脚走出房间下到二楼,男人经过了几扇关闭的房门终于在一扇一模一样的房门前停下。

拧开把手走了进去。

周身是涂有翡翠、桃红、栀子色的半身迷你尖角小房屋模型和被刷上花青色并点缀霜色团块的墙壁。

这个房间有自己的创作主题——「无人存在的糖果镇」

这,是他第一个可以完整记忆的全静止梦境。

专门打造的一排迷你尖顶小屋有黄有绿,纯蓝色的天空飘着生硬出现的白云。墙面绘画明暗交迭似乎把这个空间延展向更深的境地,有限的房间里却感到空荡与一望无际……

这样一个看似梦幻却又过于压抑的单调模型房间里,男人站在和自己齐高的一排小房子面前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像这扇房门一关就能独立出一个与外界格格不入的新空间。

而他,正静静端详着举到眼前的一张滤镜模糊的合成照片。

这张照片是他亲自合成的,刚从隔壁房间洗出来。照片上的元素能同房间里的硬件一一对应,又或者说……房间里的部件在按照照片的模样一一呈现……

男人环视了圈房间抬步退了出去,从房间内专门铺设的浅皂色石路肌理地面抬脚落足到整个屋里统一的大理石面。男人带上了门,把手里的照片塞到门边的玻璃裱框里,这个房间是他新和成的怪诞场景,他并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去称呼这种风格的作品。

但,自从有了那样一个医院后……他将这样的作品命名为【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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