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多，夜色浓稠如墨，整座城市尚在沉睡，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撕裂了寂静，将江翊从睡梦中惊醒，他几乎是本能地跳下床往卧室外冲去。
果不其然，又是江卫东赌输了钱，男人正堵在他们卧室门口，边砸东西边指着母亲骂骂咧咧，看架势是要钱没要到，又开始撒泼。
何文馨紧紧缩在墙角，头压得低低的一声不吭，这种场面，她早就习惯了。
怎么能不习惯呢？在这个家里，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着同样的场景：要钱时、喝醉时、赌输时、哪怕只是单纯心情不好……只要稍不顺心，江卫东就会变成这副穷凶极恶的模样。
“赶紧把钱拿出来，快点，再敢藏钱，看我不打死你！”江卫东赤红着眼，恶声恶气地指着何文馨，满脸横肉因暴怒挤成一团，像是要掉下来似的。
“你昨天不是刚要过钱吗？真的没钱了。”何文馨的声音细若蚊蚋，却还是点燃了江卫东的火气。
“你他妈给脸不要脸！”江卫东双眼瞪得更圆，凶相毕露：“昨天你糊的那些破纸玩意儿不是刚卖了钱？非要我打你一顿才老实是吧！”
骂着骂着，他又激动起来，低头在屋里转圈找“武器”，瞥见墙角一根木棍，伸手就要抄。
江翊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木棍，挡在母亲身前，狠狠瞪着江卫东：“你敢动我妈试试！”
江卫东被激怒了，指着江翊的鼻子破口大骂：“小兔崽子，你他妈反了天了，是不是想让老子连你一起收拾！”
说着，他就要伸手解皮带，嘴里还嘟囔着污言秽语：“看我今天不抽死你们这对扫把星……”
何文馨脸色骤变，连忙扑到江翊前面，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承受毒打的准备。
江翊却一把将母亲推到身后，上前拽住江卫东抡起的皮带，狠狠一扯，本就带着酒意的江卫东没站稳，踉跄着晃了两下。
这一下彻底惹疯了江卫东，他扔了皮带，抡着拳头就冲江翊挥过去，仿佛对面不是亲生儿子，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江翊灵活地躲开，可江卫东却趁机绕到他身后，径直冲向何文馨，想也不想就扬起拳头，朝她的脑袋砸去！
“江卫东！”江翊呼吸一滞，抓起手里的木棍，狠狠砸向男人的后背，“我艹你妈！”
江卫东惨叫一声，被打得趔趄了几步，回头咬牙切齿地骂：“你个喂不熟的兔崽子，敢打老子，老子这就去你们学校找你们校长，每年给他们交那么多钱，就教出你这么个不孝玩意儿！”
江翊冷笑一声，眼底满是嘲讽：“你有脸说这话？我上学这么多年，你给我出过一分钱学费吗？”
“老子跟你妈结婚，她挣的钱就是老子的钱！”江卫东胡搅蛮缠，“老子省着喝酒赌博的钱给你交学费，你还敢打老子？看我不抽死你！”
他又伸手去解皮带，摸了半天才想起皮带早被江翊扯走了，江卫东红着眼，像头失控的野兽径直扑向江翊：“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今天老子非打死你不可！”
江翊长得清瘦，哪里是身壮如牛的江卫东的对手，尽管手里握着木棍，可江卫东是出了名的浑人，又是个死皮赖脸的无赖，这会儿气昏了头，硬是挨了几棍子，也要扑上来将江翊按在地上，铁一般的拳头像雨点似的砸在江翊身上。
何文馨吓得魂飞魄散，见儿子被打，她也顾不上害怕了，冲上去拽江卫东的胳膊：“你疯了，他是你儿子啊！”
“老子没这种白眼狼儿子！”江卫东抡开膀子，一把将何文馨甩了出去。
何文馨重重往后倒去，后脑勺“哐”地撞在电视柜上，疼得她眼前发黑，半天没缓过神来。
看到母亲头上渗出的血迹，江翊的眼睛瞬间红了，声音里带着哭腔，却更显狠戾：“江卫东，我要杀了你！”
人到极限的爆发，往往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何文馨头上的血彻底冲垮了江翊的理智，他狠狠一脚踹在江卫东的□□！
江卫东疼得惨叫一声，蜷缩着倒在地上，江翊趁机推开他，扶起母亲，又转身捡起木棍，狰狞着脸色重重抡起，朝着江卫东的头上砸下去！
惨叫声一次次响起，可江翊已经快被逼疯了，一棍接着一棍，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和恨意，全砸在这个男人身上。
江卫东一开始还想挣扎反抗，渐渐的，连骂声都弱了下去，最后干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何文馨见状，连忙扑到江卫东身上，抬头哭着拉住江翊的胳膊：“别打了，儿子，再打他就死了！”
江翊盯着地上的江卫东，眼底满是狠戾与恨意：“我早活够了，今天我就跟他同归于尽！”
他受够了每天都在噩梦中惊醒；受够了江卫东每天不定时的发疯跟拳头；受够了他动不动就跑到学校撒酒疯，让所有人看见自己的狼狈与不堪；受够了邻居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眼神；更受够了他每天打母亲，却因为小叔在派出所而不受到任何惩罚。
江卫东就是他的噩梦，从他记事起，他因为创业失败不敢面对现实，却听信奶奶的挑拨说什么媳妇没福气，才克的他创业失败。
江卫东信了这话，从那时就经常赌博喝酒打母亲，那时他小，母亲舍不下他只能忍受，每天起早贪黑赚钱供他读书还要养活江卫东。
后来江卫东变本加厉，竟然连他一起打，有一次甚至想把他推进水池子里淹死，只是因为他要上学花钱而影响了他的赌博，母亲吓坏了，这才下定决心跟江卫东离婚，但小叔在派出所，知道江卫东要靠老婆养活，况且这个房子也是江翊外婆留下的，江家人当然不愿意他们离婚，就拖着一直离不了。
就连有一次他喝醉酒把母亲推下楼梯，导致母亲双腿骨折，最后也在他小叔的运作下变成了家庭纠纷，最后也没判离，江家人就像是蚀骨之蚁一般折磨着他跟母亲。
甚至江卫东曾经还说过：只要他一天不死，江翊跟何文馨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他坚定的相信就是因为江翊跟何文馨，他才变的这么倒霉，时间越长这种念头越根深蒂固，把他们仇人一样恨着。
江翊无数次想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但母亲不允许，她不想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流氓无赖而毁了自己的一生，所以一直让他忍耐，尽管江翊烦透了这种压抑的喘不过气的生活，为了母亲却也不得不一次次忍下来，任由这个血缘上是他父亲实则是个人渣的畜牲践踏。
何文馨哭着抱住的胳膊：“你不能这样，你还有大好的前程，是妈瞎了眼看错了人，是妈害了你，要死也是我跟他一起去死，你不能有事啊！”
又是这样，江翊无力地放下木棍，痛苦地抓着头发，他真的要疯了。
每次只要他跟江卫东起冲突，母亲就会这样哭着“道德绑架”他，可他心里清楚：除非江卫东死，否则他永远都得不到解脱，哪里还会有什么“大好前程”。
然而何文馨不明白，或者说她不愿意明白，她宁愿用自己的命换儿子的平安，但江翊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母亲为了自己，跟江卫东这个畜牲同归于尽？
楼下渐渐传来叫卖声，夏天的天亮得早，才刚五点窗外就已经大亮，何文馨推着江翊往卧室走：“快，你快去上学，别迟到了。”
江翊哪还有心思上学，但他不想让母亲再担心，只好转身去换衣服。
路过客厅时，他垂眸看向地上的江卫东，不知是昏了还是睡了，怕他醒了再打母亲，江翊干脆从阳台拿来一根绳子，把江卫东牢牢捆了起来。
“妈，我不在家，你千万不要给他解开。”江翊叮嘱道。
何文馨也怕江卫东醒了又去学校闹事，连忙点头：“你放心，我知道。”
江翊又下楼买了早餐，回来检查了一遍绳子，确认捆得结实才背起书包，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他们住的是老旧小区，房子隔音差，周围又都是住了多年的邻居，对于江家三天两头的打闹，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每次提起江翊母子，邻居们都忍不住摇头叹息：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无赖？
江翊无视周围异样的目光，冷着一张俊脸往学校走，心里却乱得像一团麻，路过学校旁边的人工湖时忍不住停下脚步，他迫切的需要静一静。
江翊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注意到天上的异象，已经淡的快要看不见的月亮周围，突然出现了五颗异常璀璨的星星围绕着它，星光倒映在湖里反射出一片稀碎的光芒，无意间刺到了苏瑾的眼。
他回过神抬手挡了挡，才发现湖里的光芒有些不对劲，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
“江翊！”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喊叫，楚昂正吊儿郎当地甩着书包边吃早餐，远远就看见他们班的学霸，跟魔怔了似的往湖里走。
江翊性格高冷，平常跟同学都没什么来往，楚昂虽然跟他做了三年同学，也算不上熟，可再怎么不熟，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同学跳湖啊！
见江翊不答应，楚昂又喊了一声，可江翊像是没听见似的，还在直愣愣地往湖里走。
楚昂脸色一变：不会是想不开要自杀吧？
眼看江翊的脚已经要踏进湖里，楚昂连忙扔下书包和手里的早餐，拔腿就往湖边跑，堪堪拉住一只脚已经踏空的江翊：“你疯了？再想不开也别跳湖啊，没听说过水鬼是最难投生的吗？”
江翊看上去有些神思恍惚，直愣愣地盯着他，喃喃道：“楚昂？”
楚昂举起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咱俩三年同学，你不会压根不认识我吧？”
话音刚落，天上的五颗星星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与湖里的倒影连成一片，一股强大的吸引力猛地传来，楚昂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力量拽着，跟江翊一起摔进了湖里。
紧接着，光芒骤然消散，星星也隐没在天际，仿佛刚才的异象从未发生过。
湖边的路人也没察觉到任何异常，只是听见“扑通”一声落水声，连忙惊呼：“有人掉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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