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林家大宅。
曾经灯火辉煌、宾客盈门的宅邸,此刻只剩下几盏廊灯在夜风中摇曳,投下惨淡而孤寂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仿佛连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书房内,林微澜站在父亲林启山的书桌前,指尖冰凉。红木书桌上摊开着厚厚的财务报表和银行催款函,那些冰冷的数字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林家摇摇欲坠的命脉。
“微澜……”林启山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鬓边白发丛生,往日里精矍的眼神此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绝望,“……只有这个办法了。陆家……愿意注资。”
林微澜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透不过气。她当然知道父亲口中的“办法”是什么。京城陆家,那个盘踞在财富和权力顶端的庞然大物,提出的唯一条件——她,林微澜,嫁给陆家的继承人,陆深。
一场明码标价的联姻。
“爸,没有别的路了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扫过墙上母亲温柔的遗照。母亲去世前,最放不下的就是她和这个家。林家是母亲的心血,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垮掉。
林启山沉重地摇头,眼底满是愧疚:“所有能想的办法都想了。银行拒绝续贷,之前的投资方集体撤资,项目停滞,供应商天天堵门要债……微澜,爸爸对不起你,但林家上下几十口人,还有你妈妈留下的基业……”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意味像山一样压在她的肩上。
窗外,一道闪电撕裂夜幕,紧接着雷声隆隆,暴雨倾盆而下,敲打着玻璃窗,如同敲打在林微澜的心上。冰冷,而又混乱。
她想起几天前,那个自称陆深特助的男人,用最公式化的语气提出的“合作方案”。三年婚姻,换陆家对林氏的全面资金支持,以及三年后一笔足以让林家东山再起的“分手费”。条款清晰,利益分明,唯独没有感情。
那个男人,陆深,她只在财经杂志和商业新闻里见过。照片上的他,总是西装革履,面容俊美得近乎凌厉,眼神深邃冷漠,仿佛没有任何人和事能映入他的眼底。他是商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掠食者”,手段狠辣,决策果决。嫁给他,无异于与虎谋皮。
“我签。”两个字,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带着血的味道。林微澜挺直了脊背,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一种认命般的苍白,以及眼底深处不肯熄灭的倔强微光。
为了父亲,为了母亲的心血,为了林家。她没有退路。
林启山闭上眼,老泪纵横。
三天后,半岛酒店顶楼,总统套房。
林微澜穿着一身得体的白色香奈儿套装,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妆容精致,长发挽起,露出优美脆弱的脖颈。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套房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薰气息,冷冽而疏离。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都市夜景,霓虹闪烁,车流如织,却仿佛与她隔着一个世界。
门被推开。
一股强大的、冷冽的气场瞬间侵袭了整个空间。
陆深走了进来。
他比杂志照片上更具压迫感。身高接近一米九,纯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一丝不苟,衬得他肩宽腿长。面容俊美得无可挑剔,鼻梁高挺,唇线菲薄,下颌线条紧绷。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锐利如鹰隼,扫过她的时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
林微澜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林小姐。”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像冰珠落玉盘,不带丝毫温度。他甚至没有寒暄,径直走到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双腿交叠,姿态优雅却充满掌控感。
一名律师模样的男人恭敬地递上一份文件。
“这是婚前协议。”陆深修长的手指将文件推到她面前的茶几上,动作漫不经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看一下。没有问题就签字。”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她脸上多停留一秒,仿佛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桩商业流程。
林微澜指尖冰凉地拿起那份厚重的协议。纸张冰冷,条款密密麻麻。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逐条阅读。关于财产分割、保密条款、双方义务、违约责任……规定得细致入微,冷酷至极。
其中明确写着:婚姻存续期间,乙方(林微澜)需履行一切妻子应尽的义务,包括但不限于陪同出席公开场合、维护陆氏形象、照顾家庭等。但特别注明:除非甲方(陆深)要求,否则乙方不得干涉甲方私人生活及情感状态。
另一条则是:协议婚姻期限为三年,三年期满,婚姻关系解除,乙方可获得陆氏提供的资金及林氏百分之十的股权(已由陆氏暗中收购持有)作为补偿。若乙方提前违约,或做出有损陆氏利益及声誉之事,则补偿取消,且林氏需承担巨额违约金。
**裸的金钱交易,冰冷的规则界限。
她看到“妻子应尽的义务”那几个字时,脸颊微微发烫,但很快又被协议的整体寒意所冻结。
“陆总,”她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一切妻子应尽的义务’,包括什么?”
陆深终于正眼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嘲弄,仿佛她在问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林小姐是成年人,需要我明说?”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放心,我对你没有兴趣。除非必要,不会‘打扰’你。但在外人面前,你需要扮演好陆太太的角色,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他的话像耳光一样扇在她脸上,火辣辣的疼。羞辱感瞬间涌上,又被她死死压下。
她明白了。她只是一个工具,一个用来应付家族、外界,或许还有他某些私人需求的工具。一个活的、会呼吸的摆设。
林微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屈辱和悲凉。她拿起笔,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好。我签。”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笔,都像是在割舍掉一部分自我,一部分对爱情和婚姻残存的幻想。
从此,她不再是单纯的林微澜,她是陆深的契约妻子,是拯救林家的筹码。
陆深看着她签下名字,眼神依旧没有任何波动。他抬手,律师递上另一份文件。
“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见。”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不容置疑,“搬家的司机会在下午三点去接你。记住,”他顿了顿,目光冷冽,“从明天起,谨言慎行,别给我添麻烦。”
说完,他甚至没有等她回应,便转身大步离开。留下满室的冷杉气息和那个坐在沙发上,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林微澜。
窗外,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一声声,冰冷入骨。
她缓缓蜷缩起来,将脸埋入膝盖。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却没有一滴眼泪。
不能哭。林微澜,从你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软弱的资格了。
这是一场交易。而她,必须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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