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对沈乐而言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起初他还安分了十分钟——如果不停变换坐姿、用手指在车窗上画各种抽象图案算安分的话。
当车辆驶出高速收费站，沈乐终于摸出手机，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对话框。
【乐】：哥~[可爱发射.jpg]
【乐】：你那个朋友叫什么来着？我忘了。
【铭】：杜禾。
【乐】：哦哦！他公司是做什么的呀？[好奇宝宝.jpg]
【铭】：家族企业，酿酒。
【乐】：酿酒？！[震惊]是那种穿着古装踩葡萄的吗？
【铭】：……是白酒。
【乐】：哇！那我能天天免费喝吗？
【铭】：你可以试试看。
【乐】：他凶吗？比你凶还是没你凶？
【铭】：到了自己感受。
【乐】：哥你多说几个字会掉块肉吗？[委屈]
【乐】：他有什么忌讳吗？比如不能提年龄？不能问感情？不能说“你这酒好像假酒”？
【铭】：……别找死就行。
【乐】：哥~~~
【乐】：哥你理理我嘛~~~
【乐】：[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您还不是他好友...]
沈乐盯着屏幕上红色的感叹号，撇撇嘴，随即眼睛一亮。
他解开安全带，半个身子探到前座，把手机屏幕贴到隔窗上，敲了敲玻璃。
“哥！你看！你把我删了！”他声音嘹亮，带着夸张的哭腔。
驾驶座上的沈铭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没理会。
沈乐不依不饶，继续敲玻璃：“哥！你好狠的心！我可是你亲弟弟！”
见沈铭依旧无动于衷，沈乐眨眨眼，突然把整张脸都压在了隔窗上，鼻子被挤得扁平，嘴唇嘟起，做出一个极其扭曲的鬼脸。
“哥——你看看我嘛——”
恰逢高速路段稍有颠簸，沈铭下意识往后视镜一看，正好对上一张贴在玻璃上变形的脸。
饶是镇定如他，也吓得手一抖，车子在车道里轻微偏移了一下。
“沈乐！”
隔音玻璃降下，沈铭的声音冷得能冻死人，“坐回去，系好安全带。再闹我就把你扔下去。”
沈乐迅速滚回座位，乖巧系好安全带，一气呵成。
世界清净了。
至少清净了二十分钟。
当车辆驶入C市市区，沈乐又开始不安分了。
“哥，你看那个广告牌好像歪了。”
“哥，这城市绿化没咱们那好。”
“哥，我饿了。”
“哥，我想上厕所。”
“哥......”
沈铭深吸一口气，开始认真思考现在调头回去还来不来得及。
一小时后，车子终于停在了一栋现代化的办公楼前。
楼体设计简洁利落，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门口“杜氏酒业”的logo低调而奢华。
沈铭几乎是拎着沈乐的后领子把他拖下车的。
“给我安分点。”他低声警告，松了松领带，感觉这两个半小时耗掉了他一年的精力。
沈乐一落地就换了副面孔，刚才在车里的闹腾劲儿瞬间收敛，脸上挂起无可挑剔的乖巧笑容，仿佛刚才那个作天作地的根本不是他。
走进大堂，凉爽的空调风扑面而来。
前台两位穿着职业装的姑娘立刻站起身，微笑着看向沈铭：“沈先生好。”
显然沈铭是这里的常客。
没等沈铭回应，沈乐已经抢先一步，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姐姐们好呀！我是新来的助理，叫沈乐，请多关照~”
两位前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漂亮少年，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能愣愣地点头。
沈铭面无表情地拽着沈乐的后衣领往电梯方向拖，后者还不忘回头朝前台眨眨眼：“回头找姐姐们玩呀！”
一路上，沈乐见人就打招呼，不管对方是抱着文件的职员还是擦肩而过的保洁阿姨。
“您好！”
“上班辛苦啦！”
“这盆栽长得真好啊！”
收获了一路的懵逼脸和迟疑的回应。
几个年轻女员工看着这个被沈铭拎着却依然笑盈盈的美少年，忍不住窃窃私语。
“那是谁啊？好帅！”
“沈先生带来的？看起来好乖哦。”
“好像说是新来的助理...”
沈铭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把沈乐拖进了专用电梯。
电梯直达顶层。
门一开，就是一个宽敞明亮的接待区。
一位穿着干练的女助理站起身：“沈先生，杜总正在等您。”
沈铭点点头，拽着沈乐走向尽头那扇厚重的木门。
敲门，进入。
宽大的办公桌后，一个男人正低头签署文件。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堪称妖孽的脸——眼角微微上挑，鼻梁高挺，嘴唇薄而色泽艳丽，组合成一种近乎妩媚的俊美。
偏偏又被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压住了几分艳色，透出商人的精明。
杜禾早就听闻沈铭有个“大名鼎鼎”的表弟，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真人的第一眼，他还是稍微愣了一下。
眼前的少年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头发柔软，眼睛明亮，站姿乖巧，看起来完全就是个三好学生。
特别是那双眼睛，看人时带着种天真无辜的专注，让人很难想象他就是沈铭口中那个“能拆家”的主。
呵，长得还真是有欺诈性。
杜禾心想。不过就这个年纪，应该也不会很难管吧？
沈乐也在打量杜禾。
第一眼：好一个男狐狸精。
第二眼：这狐狸精段位不低。
第三眼：装乖，必须装乖。
“杜总好。”沈乐微微鞠躬，声音清亮乖巧，“我是沈乐，接下来请多指教。”
杜禾挑眉，起身绕过办公桌走过来。他比沈乐高了半个头，走近时带来一股淡淡的、好闻的酒香。
“杜禾。”他伸出手，笑容无懈可击，“欢迎。”
两手交握的瞬间，沈乐感觉到对方手指有力，掌心干燥温暖。他适时地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迅速收回手，站得更加笔直。
沈铭懒得看这两人演戏，直接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拍在桌上。
“签字。”他对沈乐说。
沈乐凑过去一看，倒吸一口冷气——《助理行为规范及免责协议》。
整整五页纸，条款细致到令人发指。
包括但不限于：未经允许不得进入酒窖、不得擅自使用公司设备进行“实验”、不得教唆他人从事危险活动、不得修改公司电脑系统、不得......
最后附带了长长的赔偿清单，每项违规后面都跟着一串零。
“哥，你这是卖身契啊！”沈乐抗议。
“签。”沈铭面无表情。
沈乐看向杜禾，眼神求助。
杜禾微笑着摊手：“公司的规定，我也没办法。”
僵持三分钟后，在沈铭“不签现在就跟我回去”的死亡注视下，沈乐不情不愿地签了字，笔迹依旧潇洒肆意，与此刻委屈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沈铭仔细收好协议，这才转向杜禾：“人交给你了。按之前说的办。”
杜禾点头：“放心。”
两位好友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里面包含了太多沈乐读不懂的信息——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那我走了。”沈铭转身，毫不留恋。
“哥！”沈乐叫住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你就这么走了啊？”
沈铭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安分点，别给我丢人。”
门关上了。办公室里只剩下沈乐和杜禾。
杜禾重新坐回办公桌后，打量着站在那里的少年。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给沈乐镀上了一层柔光，让他看起来更加无害。
“那么，”杜禾开口，笑容温和，“我先让秘书带你去熟悉一下环境，安排住处。”
“好的，谢谢杜总。”沈乐乖巧应答。
心里想的却是：酿酒公司？有意思。而且这个老板，看起来比表哥好玩多了。
当晚，沈铭回到家中，习惯性地查看手机——没有新消息。
这反常的安静让他更加不安。
按照经验，沈乐不作妖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病了，二是在憋个大的。
他犹豫再三，还是给杜禾发了条消息：「怎么样？」
几分钟后，回复来了：「很安静，在宿舍整理东西。看起来挺乖的。」
沈铭盯着那行字，内心毫无欣慰之感，反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太安静了，这不正常。
临睡前，他又一次拿起手机，屏幕依旧漆黑。
这祖宗这几天应该不会做妖吧？唉，至少今天别作什么大妖吧。他可不想第二天大早又跑去C市捞人。
而此时，在杜氏酒业的员工宿舍里，沈乐正趴在床上，面前摊着一本崭新的笔记本。
第一页上，他那潇洒肆意的字迹写着一行标题：《杜氏酒业探索计划（第一阶段）》
下面列着几条：
1. 摸清酒窖位置和安保系统
2. 了解杜禾的日常行程
3. 搞清楚公司网络结构
4. 寻找实验材料来源
5. ...
写到最后，他笔尖顿了顿，又添上一行：
1. 研究一下那只狐狸精的酒量如何
合上本子，沈乐满足地叹了口气。新环境，新开始，新...玩具。
他摸出手机，点开一个备注为“男狐狸精”的对话框，思考片刻，发了个乖巧的晚安表情包。
几乎同时，杜禾的手机亮了一下。他看着那个蹦蹦跳跳的兔子表情包，挑眉。
而百里之外的沈铭，在这一刻莫名地后背一凉。
夜还长，C市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乐宝：比格蓄力中……ψ(｀??)ψ
杜禾：可爱（*/?＼*），但要防范
沈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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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人形自走麻烦投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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