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少。”
“方少来了啊。”
“方少好！”
方莳之前是三十二天的常客，一路上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从员工到客人，看得出来方少人缘很好，交友十分广泛。
方莳一一应付过去，笑得还没有一旁礼貌的黎淼真诚。
“妈的，你傻不拉几的笑什么呢？”方莳转头看他一眼，骂道：“那些人看你的眼神恨不得把你扒光了一口吃掉，还笑！性邀请？”
黎淼赶紧收了笑容，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好在三十二天出了名的安保森严，不然方莳还真有点不敢带着说好听点是单纯，往难听了说就是呆傻的黎淼，两个美味可口的Omega穿成这副慷慨清凉的模样在人满为患的地方乱晃。
往里走了许久，黎淼还以为方莳要带他去包厢里，结果经过了一排包厢之后，方莳推开一扇看似朴素实际却很有分量的大门，里面竟然还有很大的空间。是和外面相似的布置，舞池在正中央，吧台和卡座围绕在四周，只是灯光和音响都没有那么夸张浮躁，顾客似乎也有素质得多，黎淼没再感觉有**裸的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显得整个场地瞬间上档次不少。
黎淼观察了一下，连吧台里的调酒师都帅气漂亮不少。
方莳带他坐进一个角落的卡座里，立马有服务生走过来递上酒水单。
“能喝酒吗？”方莳接过酒水单瞟了一眼就又还给了服务生，也不等黎淼回答就说：“两杯日落大道，要凯文调的。”
黎淼只好把“不太能”三个字咽回肚子里，有些拘谨地在脸上挠了挠。
方莳看他一眼：“不能喝也没办法，咱们就两个人，喝饮料凑不够低消，或者你想把我喝吐，然后咱俩的朋友就做到今天。”
黎淼感觉方莳十有**又在诓他，但他毕竟是第一次来，也找不到证据，只能盲目地相信。
他们的酒还没上，一个Alpha就端着一杯深琥珀色的酒走了过来：“方少，很久没看见你了。”
明明是在跟方莳打招呼，Alpha的脚步却是向着黎淼去的，最终站定在离他不到半米的距离处，温和地微笑着，朝他举了举杯。
黎淼没东西举，只好礼貌地向他笑了一下。
方莳哼了一声，勾着黎淼的肩膀往自己身边带了些许，说：“确实好久不见了，陆屿先生，最近是不是眼神不太好啊，我在这边呢，你往那边走是要去哪？”
这话说的尖锐又冒犯，但那位陆屿先生却不甚在意地笑了一下：“方少还是这么爱开玩笑。”说着，目光落在一脸懵懂的黎淼身上，询问：“这位先生好像有点眼生，是方少的新朋友吗？方便认识一下吗？”
刚才点的日落大道刚好被服务生送过来，黎淼有些惊讶地看着酒杯里从下至上由橙红色渐变为淡金色直至透明的液体，竟然真和它的名字一样，像极了黄昏时分的渐变晚霞。
黎淼被吸引着想伸手去拿，被方莳在手臂上打了一下，又瞪他一眼。
陆屿看了一眼放在他们卡座上的两杯酒，笑着说：“这两杯我请吧，就当交个朋友。”
“不用了，还没穷到这个地步。”方莳说：“淼淼，跟陆先生打个招呼吧。”
黎淼听话道：“陆先生你好，我叫黎淼。”
酒吧的灯本来就基本都集中在中央的舞池上，四周的卡座光线昏暗，即使距离不远，也很把彼此的脸看得真切。
但黎淼的脸好像不一样，一双眼睛又湿又亮，在这双漂亮眼睛的衬托下，五官似乎也变得分明，整张脸素雅而干净，没有一颗痣，唯一一点鲜艳的颜色在唇上，下唇比上唇更红艳，而上唇更接近粉色。
并非什么惊艳的长相，跟美的很有冲击力的方莳站在一起更显得平淡，但看着却让人觉得很舒适养眼，如同静水流深，不动声色将人从身到心滋润，不知不觉就让人移不开眼。
有人喜欢喝烈酒，就有人会喜欢喝水。
恰好陆屿就是喜欢喝水的那类人。
其实是被黎淼的身材吸引过来的陆屿，目光却在他脸上流连许久才缓缓开口：“淼淼，很可爱的名字，能请你喝一杯酒吗？就我手中这杯缄默诗人怎么样？相信你也会喜欢的。”
“不怎么样，淼淼喝不了这么烈的酒。”方莳很冷淡地看着陆琢，眼神里带上几分警告：“认识了就得了，我们是来玩的不是来交朋友的，本卡也不欢迎外人，陆先生可以不要打扰我们了。”
很明确的拒绝，可以直白地翻译成让他滚蛋，但陆屿不退反进，笑得很无辜：“可以尝试一下，淼淼，人的酒量和潜力一样，都是无限的。”
黎淼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他没带手环，后颈贴的抑制贴也是最廉价的那一种，隔绝效果聊胜于无，此时忽然感受到很强烈的信息素当头压制下来，他发情期刚刚结束，所以立马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我真的不喝，你，你不要这样……”
方莳带着抑制手环都闻到了身前这个卑鄙Alpha身上难闻的信息素，他一把将黎淼拽到自己身后，指着陆屿的鼻子骂道：“你他妈敢在这里用信息素压制？觉得自己是S级Alpha很了不起，能随便欺负我们了是吧？保安！保安！凯文呢？去叫你们老板！”
方莳之所以一开始没直接叫陆屿滚，就是因为知道他是S级Alpha，不想和他起什么冲突，自己是也是S级所以影响还小一点，但黎淼只是B级，甚至发情期才刚结束，肯定很容易受到影响。
妈的！这么久不来三十二天，一来就碰见个最难缠最混蛋的！
陆屿听见方莳突然大声喊起来，冷下脸伸手想去捂他的嘴。Alpha和Omega不论等级，力气都相差得十分悬殊，只要能把方莳控制住一会儿，黎淼无论怎么看最多也就是A级，肯定马上就在自己信息素的诱导下，打开那双勾人的腿求着自己上他了。
到时候就说自己和黎淼是一起的，方莳才是那个莫名其妙跳出来打扰他们二人世界的陌生人，多么完美的计划。
这么想着，陆屿脸上浮现出一个阴狠的微笑。
不过想象中的画面没有发生，陆屿去捂方莳嘴的手伸到一半就被人抓住了，那人的力气竟然比自己这个S级Alpha还大，他用力挣了挣，纹丝不动。
“隔着大老远就看见一张无比丑恶的嘴脸，当时我就和鸣鸣说是你，鸣鸣还嘲讽我说有千里眼怎么不上天。”陆屿转头，看见一张长得很阳光的俊脸，只是此刻笑得不太阳光，弯成月牙的眼睛里本该什么都看不见的，陆屿却从中察觉到了异常的危险。
方莳还没反应过来，又一道高大的身影横插进来挡在两人身前，认出来人是谁之后，方莳松了口气的同时难得从一个Alpha身上感受到一种安全感。
“把你一身的臭味收起来。”万鸣挡在两个Omega身前，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柔和地将两人包围保护起来，把陆屿充满攻击和侵占性的信息素隔绝。
但因为他只是A级，所以保护和隔绝的效果非常有限。
不过还有人是S级。白笙嗣一只手紧紧攥住陆屿的手腕，也释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目的是把陆屿给围起来，从源头断绝这场用意险恶的压制。
“……”陆屿见状知道自己今天没戏了，沉着脸收起了自己的信息素，动了动被攥着的手腕：“白总也在啊，原来大家都认识，是我冒犯了。今晚各位的消费都记在我账上吧，不好意思。”
“滚，你那点破钱还是留着烧给自己吧。”白笙嗣松了手，语调还是轻快的，配合着恶毒的内容，听起来格外狠戾。
陆屿背后起了一层冷汗，体面的笑容都快要维持不住，转身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被两个人挡住，只微微露出一点发顶的黎淼。
“鸣哥，你也在这里呀。”黎淼从方莳背后探出头来，叫了一声。
万鸣盯着陆莳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才转头，表情严肃，看样子想狠狠教育一下某毫无安全意识，深夜泡吧的已婚Omega：“淼淼，两个Omega这么晚在酒吧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黎淼刚好从方莳身后走出来，想去拿桌上的那杯漂亮的酒，目光不自觉落到他的衣着上，万鸣突然卡了壳。
白笙嗣走过来也看见了，半真不假地惊叹了一声：“哇哦，好辣哦。”
黎淼听见，关心地问他：“晚饭吃得太辣了？这里能点水吗？或者牛奶，这两个比较解辣一点，酒可能会越喝越辣的，你要小心一点。”
“……”白笙嗣顿时有一种调戏了未经人事的良家Omega的羞耻感：“我的小淼淼，你时常会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畜生。”
“把像改成是，这句话就对了。”方莳哼笑了一声。
万鸣默默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到黎淼身上，美名其曰让他不要着凉了，结果下一秒就被方莳丢了回来。
“干什么干什么，这样搭丑死了，好身材就是用来露的懂不懂？”方莳很嫌弃地看着两人，尤其是万鸣，被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看样子对他今天的穿搭也很是不满意。
“……”
白笙嗣嗤笑一声：“再来两个变态过来用信息素压制你们，看你们还露不露。”
“那是变态该死，我们穿什么是我们的自由好吧？你摸着良心说，淼这一身好不好看？”说着，方莳非常自豪地补充了一句：“我挑的。”
白笙嗣一本正经地举着手机把黎淼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说：“衣服一般，主要靠人。”
“……算了，看在你俩在这当保镖的份上，不追究你的出言不逊了。”方莳忍气吞声。
“谁当保镖？”白笙嗣毫不客气地拿起桌上一杯酒喝了一口：“收个保护费，回家睡觉去了。我们走，鸣鸣。”
豪气地站起身，白笙嗣低头一看，万鸣已经坐到了黎淼身边，趁着方莳跟他拌嘴，正悄悄把外套往黎淼肩上披，没有半点想跟他一起潇洒离开的意思。
“……”
“Ok那你滚，保镖留一个也行，这东西在精不在多。”方莳冲他摆摆手，转身又揽过黎淼的肩膀：“大哥，我们这里是酒吧，你不脱别人的衣服就算了，哪有加的道理。”
说完又挑了挑黎淼的下巴：“是不是淼淼？很喜欢我给你买的这一套衣服吧？”
黎淼抱着酒杯抿了一口，很中肯地回答：“很不喜欢。”
“……”方莳上手去脱：“那你不喜欢就给我脱了！刚好让本少看看你的咪咪是不是粉的！”
黎淼一边求饶一边躲闪，违心地夸了十句方莳的审美，才勉强放过了他。
“方莳，你那些狐朋狗友呢？今天怎么就带了小淼淼一个人来。”白笙嗣见自己无人在意，又若无其事地坐下了，翘起一个二郎腿，靠在卡座沙发里找话题。
“你的诋毁我一定会如实转告给他们，你的名声明天就会和陆屿不相上下。”方莳白了他一眼：“有些话题只能跟淼淼聊，我今天本来就是想陪他解解闷的。”
“什么话题？”
“你能不知道吗？”方莳怀疑白笙嗣在装：“你的亲亲好哥们把人捂得这么严实，知道的人算上你和我，两只手也都数得过来吧？万一人一多我喝晕了说漏嘴了，你们就等着参加本少的葬礼吧。”
白笙嗣真没装，方莳这么说他才反应过来，同时反应过来的还有万鸣，他倒是很惊讶方莳竟然也是知情者，只有黎淼抱着手上的酒一口接着一口，喝得不亦乐乎，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这有啥好聊的。”白笙嗣晃了晃腿：“这俩人一个闷骚一个呆傻，能有什么趣事。”
万鸣瞪了白笙嗣一眼，伸手想把黎淼的酒杯抢过来让他慢点喝，结果抢到手了一个空杯子：“……酒不是这样喝的，淼淼。”
黎淼却食髓知味，凑到方莳身边，眼睛亮晶晶地请求：“小莳，我还想再来一杯！”
方莳转头看了黎淼一眼，伸手搂过他的腰，顺便在上面揩了两把油，批准道：“叫服务生拿酒水单来，你随便点。”
黎淼欢呼雀跃地抬手招唤服务生，方莳趁着空当神秘莫测地跟白笙嗣说：“趣事可能没有，但是绝对有坏事。”
“……什么坏事？”
方莳瞥了一眼黎淼贴着抑制贴的后颈：“淼淼前两天发情，你哥们连个临时标记都不给他！”
这句话方莳也没控制音量，三个人全听到了，白笙嗣眼神飘忽着跟万鸣对视了片刻，咳了声：“那个，商量一下，能不能别老‘你哥们’这样叫，有的时候我也不是很想承认自己这个身份……”
黎淼刚给自己点了一杯看名字就很有意境的“月影霓虹”，很是迟钝地问：“你们是在说我的事吗？”
“对啊，替你跟柏今的朋友陈述一下他令人发指的恶行！”方莳说：“你发情的时候他没标记你，对吧？临时标记也没有。”
黎淼双手撑在双腿两侧，用力往下按了按，低声说：“嗯……我发情期症状很轻，不需要标记就能很快度过的。”
说完才想起自己的狼狈在场有人是第一目击者，黎淼转头看向万鸣，抿了抿唇，思考要怎么说服他让他觉得站不稳摔一跤也算是很轻的症状。
“淼淼，你没事就好，不用解释什么。”万鸣垂头看他：“临时标记一般能维持一周，一周后也就消失了，等你回去上班的时候，可以直接说自己身上的临时标记已经消失了，能避免很多麻烦。”
黎淼一愣，联想到万鸣在电话里强硬要求他休满一周的事，这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眼神充满感激地仰头看他。
“什么意思，你俩早就知道了？”方莳怒道：“我靠，你们果然是一群狼狈为奸的混蛋Alpha！”一边骂着，一边转向黎淼：“淼淼，你以后离他们也远点！”
“小少爷，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们只是知道又不是赞同。”白笙嗣很无奈：“有了标记之后，Alpha也会对Omega产生无法自控的依赖，柏今就是厌恶自己被信息素控制大脑，所以不可能会给出自己任何形式的标记的。”
顿了一下，白笙嗣看向黎淼：“小淼淼，柏今的这个臭毛病从分化结束开始就有了，你如果能容忍是你伟大，忍不了也是应该的，我不会替他说什么话，更不会为他挽留你，一切的选择权都在你手上。”
黎淼在三人复杂的目光中笑了一下，就是很单纯的笑，不牵强不苦涩，但也不开心不快乐。
他说：“我都知道，我都理解的。谢谢你们关心我。”
方莳沉默地看了他几秒，伸手抱住了他，没有说话，只是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
之后的话题几人都开始有意避开了某位柏姓Alpha，谈天说地，黎淼聊什么都很真诚且耐心，方莳几杯酒下肚，头脑已然有些发晕，嘴巴遵循着本能的喜爱，已经快要贴到黎淼脸上去了。
万鸣不得不伸手挡在两人中间，手背上沾了不少方莳的口水。
“差不多回去了吧。”万鸣实在是有点应付不过来了，白笙嗣那家伙从十几分钟前开始就捧着个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不知道在跟谁聊天，分享欲有些过于旺盛了，字打了十几分钟不带停。
黎淼也喝了不少，虽然还正襟危坐着，眼神却已经不聚焦了，跟他说什么都只会回答好，乖得过分。
“时间也不早了，淼淼，我送你回家吧？”万鸣说。
黎淼反应了两秒才回答：“好。”
“不好！”方莳立马来精神了，抓住黎淼的手臂，说：“我送！我要送……嗝……送淼淼回家！”
黎淼低头看着自己被抓住摇晃的手：“好。”
“……”万鸣扶着额头，很是无奈：“你怎么送？”
“开车啊！我的车很大的，淼淼……”
“你喝酒了，不能开车。”
“谁说的？我没喝酒啊！”方莳一头栽到黎淼大腿上，身体层面没力气起不来，心理层面更是觉得黎淼的大腿比枕头还要软和还要舒服，很享受地不愿意起来，狠狠吸了一口气他腿间的香气：“而且我喝酒了也能开车！”
“喝酒了不能开……”
“谁规定的？”
“法律。”
“……”
方莳诈尸一般从黎淼腿上猛地坐起：“想起来了，叫个代驾，我要把淼淼带回家，跟他一起睡觉。”
“……”万鸣赶紧伸手捂住了黎淼的嘴，生怕他又说好：“他不能跟你回家，更不能跟你一起睡觉。”
“你好烦，哪来的这么多规矩！本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和醉鬼辩论太多，万鸣只说：“我们一起送，好吗？现在已经很晚了，淼淼也需要休息。”
方莳这才勉强点点头，不忘补充：“送回我家……我家休息。”
“……”怎么可能。
白笙嗣突然笑了一声，站起身走过来：“这样吧，我俩一人送一个，我先上个厕所去，等我回来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送方莳。”
说完也不等万鸣说他同不同意，转身就直奔厕所而去。
万鸣总不能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只好坐着等他回来。
十分钟过去，便秘的白笙嗣没等来，却等来了另一个满身寒气的高大Alpha。
“……柏总。”万鸣招呼打得很尴尬，已经在心里想好白笙嗣的死法了。
柏今没应，冷着一张脸走过来，脱下外套把黎淼裹了起来，弯腰把人轻松抱起，一直到离开，都没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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